第75章
顧長思只是繞開了他走向馬車,緊緊抓著那枚曇花香囊。 他一拐過來才看見苑長記和封長念都在,登時有些尷尬。 有種……有種偷情被抓包了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苑長記看天看地看車窗,就是不瞅他,反而是封長念坦蕩地沖他笑了一下:“走吧,師父在玄門等我們呢,屋子也給你收拾出來了,今晚就先在玄門宿著吧。” 顧長思凝滯地點了點頭,盯著苑長記那一臉精彩紛呈的表情。 封長念動了動腿,蹬了苑長記一腳。 “啊對對對,”苑長記一蹦跶,“玄門都收拾好了,定北王府這么多年空著,不一定積了多少灰,就先別回去了,見完師父我們一起去聚仙樓吃飯啊,我請客。霍、霍哥!上來啊,走了!” 第33章 岳峰 岳玄林今年已經四十有二,但并未成家。 他從小作為侍讀跟隨在宋啟迎身邊,后來及第登科,進了六部,等宋啟連被廢、宋啟迎封為新太子后,他一路提到了吏部侍郎,待宋啟迎登基,他也順勢登頂,官拜吏部尚書,加官至太師,手掌玄門事。 他這小半輩子都投進了官場,未有妻室更未有子嗣,苑長記總是跟他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父沒有孩子,他們五個不就是師父的兒女。 岳玄林那不茍言笑的臉上才會浮現一絲絲的笑容,由著苑長記給他倒茶,回敬道:“那怕是苑工書要來罵我搶他兒子了。” 他未成家,于是大半的時光都消磨在公事上,不是在吏部就是在玄門,這一日顧長思歸京,他勢必會在玄門等顧長思回來。 馬車搖搖晃晃到了地方,霍塵先跳下馬車,伸手遞給顧長思,示意要扶他下來。 苑長記在后面拉長音:“我也累了,要霍哥扶一把。” “去你的。”霍塵笑罵他一句,倒讓顧長思想搭上去的手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在半空停了片刻,霍塵眼睛一眨,主動伸手揪住他的手腕,擱在自己的手臂上,讓他撐著跳了下來。 霍塵這廝一向是個蹬鼻子上臉的主,看人不好意思了于是愈發得寸進尺:“要背嗎?” 顧長思無語地瞪了他一眼:“落井下石?” “這叫見風轉舵。”霍塵側了側身,讓他們幾個玄門的正經徒弟走在前頭,自己落在了尾巴。 玄門坐落在皇宮后身一片清幽寧靜的竹林里,看上去頗有仙風道骨的意味,一墻之隔就是道錄司,弄得人家走錯好幾次,以為玄門秘密接旨給皇帝登仙之事了。 剛走進大門,就聽見里面傳來好聽的女聲,溫婉嫻靜,伴著風吹竹林的輕響,格外清雅。 “防風、紫蘇、蒼耳子……”那女聲聽上去是在理著藥材,喃喃自語道,“哎?怎么少了一味,放在哪了?” “怕是長若姐知道我們長思今天回來,心思都飛了,所以藥材也跟著心思一起飛走了吧。”苑長記一步躥了過去,在那姑娘左肩膀上輕輕一拍,趁她回頭的一瞬往右邊一扭,像條水里的泥鰍,完美地避開了姑娘的視線。 那女聲登時就不溫婉了:“苑長記,你皮癢癢了是不是?!” “長若姐!饒命饒命,別揪耳朵,疼疼疼疼——” 繞過影壁墻,一黃衫女子正拎著苑長記的耳朵往上提,縱然苑長記比她高了半個頭,奈何她對xue位經脈了如指掌,一擰就能擰住要害,把苑少卿掐成了個只能伸脖子哀嚎的大鵝。 大鵝疼得眼淚都出來了,掙扎不得只能求助旁人。 “長思、長思救我!!!” 顧長思微微一哂:“叫你手欠。” 那黃衫女子立刻松了手,轉過頭來時眼睛都亮了幾分:“長思!” 顧長思笑:“長若姐,別來無恙。” 秋長若立刻不管一旁捂著耳朵跳腳的苑長記了,提著裙擺跑過來,帶動的風撲過來一陣藥香,就在顧長思要露出一個更加燦爛的笑容時,說時遲那時快,秋長若動作如風,彎腰點xue一氣呵成,顧長思臉色驟然一白。 霍塵悚然,還未來得及上前,只見顧長思身體一歪,示弱道:“別別別別,姐,疼疼疼,好疼,別動我腿。” “我給你開的方子,是不是沒按時喝?”秋長若那點笑容褪去,整個人肅殺的像個女將軍,“想用些久別重逢、喜極而泣的戲碼來糊弄我?差遠了!我告訴你,北境苦寒,你那傷不能見風不能著涼,是不是沒人看著你,就把我的話和飯一塊嚼兩口吃了!?” “我按時喝了,就是少喝了一兩頓,真的。” “一兩頓?”秋長若抄起雙臂,“是三年里一共少了一兩頓,還是一天少了一兩頓啊。” 顧長思不吱聲了。 不遵循醫師叮囑的病人在醫師面前注定矮一頭,饒是定北王也不敢在自家醫師面前氣焰高,縮成了一只不敢怒也不敢言的小鵪鶉。 秋長若對顧長思沒有客氣兩個字,她從顧長思腿傷起就全權負責他的傷勢,顧長思每日喝的極苦的藥,都是秋長若配好了,托人一路送到北境,若不是她在長安城供職無法離京,只怕恨不得一天三頓掰他嘴灌下去。 她就知道這小子不會乖乖聽話的。 “秋辭,字長若。”封長念側了側身,一邊冷靜地圍觀這場鬧劇,一邊給霍塵介紹,“玄門五弟子,是我們的小師妹,因為她比我們都大些,那性格也不是當小師妹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