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顧長思垂眸看著他:“這是我的第三個問題,你仔細想好了再說。” 四周變得極其安靜,只能聽到雨滴敲打在傘面的聲音,一陣冷風吹過,霍塵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 “不只是因為王爺出手,收拾了張覺晰。”霍塵咬了咬牙,大膽地看向顧長思的眼睛,“小王爺貌絕當世,在下一見傾心。” 他壯著膽子說出這句話,不知是誰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眼前驟然一黑,原是顧長思衣袂掠起,抬腳重重地踩在了一柄壓在他后頸上的刀身上! 他足下用力,霍塵被這股大力壓得抬不起頭,迫使他深深地低了下去。 他看不見顧長思的表情,只能聽見他的聲音辨不清喜怒的交雜在風雨之中。 “還有呢?” 霍塵閉了閉眼,引頸受戮一般,白凈的后頸被雨水沖刷得如同一塊羊脂玉。 他咬牙道:“只圖王爺垂憐癡心,許我貼身陪伴左右。” 說罷,他如同交代完了遺言,另一只膝蓋也放了下來,整個人松弛地跪在水洼中,只等顧長思的一個判決。 不知過了多久,踩在刀身上的力道松開了。 他愕然抬眼,顧長思也蹲了下來。 “霍塵,今晚這些話你聽清楚了,我只說一遍。”顧長思深深地看著他,“我兇名在外,不是什么好人,且也不是個呼風喚雨的王爺,我沒兵沒權,拋卻和狼族相關的諸多事項以后,我只是個在北境度日的‘閑散王爺’,你跟了我,不見得會比跟梁執生有盼頭。” 霍塵看著他,喉結不由自主地動了動。 “而且,我府上規矩很嚴,最見不得有二心之人。”顧長思沉聲道,“上一個有二心的人被我親手卸了雙臂,廢了雙腿,生不如死。霍捕快,定北王府不是個逍遙窩,甚至還有一些你都不敢想象的血雨腥風,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過一張皮囊而已,不值得你用一輩子作陪,冒這么大的風險跟我。”顧長思擺了擺手,示意他們把霍塵放開,“我要問的話問完了,霍捕快回吧,今夜辛苦了。” “王爺!”霍塵顧不上酸軟的雙腿,匆忙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把攥住了顧長思的袖子,剎那間濡濕一片。 顧長思怔怔地看著他。 “我不怕那些。”霍塵露出個笑容,濕淋淋的,帶著和煦的暖意,“小王爺,給我個機會,讓我陪著你。” 大雨如注,顧長思嘴唇動了動,話語消散在雨幕之中,幾不可聞,只是那傘柄微微一傾,替霍塵遮去了頭頂的暴雨和冷風。 * 那天雨后,氣溫急轉直下,霍塵饒是鐵打的,在雨里淋了那么久都要受不住,回去就渾渾噩噩地發起燒來,好在他常年習武、身體底子好,沒過幾日就又活蹦亂跳,并且接到了顧長思親自去跟梁執生要人、要將他調往定北王府的消息。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霍塵當時那是格外的爽,直接從床上蹦到院子里打水,要洗漱干凈好早日赴任。 梁執生趕過去看他的時候,他正卷著水桶的繩索,一桶一桶往上拎水。 “師父來啦。”霍塵抹了抹汗水,“稍坐,等我把這桶提進去……” 梁執生拎著他的領子就把人摔進了屋里。 他本就剛剛退燒,這么一摔好懸沒摔個眼冒金星,撐著額角坐起來,看向他師父的眼神里有幾分委屈。 “怎么了師父?” “到底發生了什么?定北王親自跟我要人,說你要進定北王府任職?!”梁執生擰著他的領子,“你到底想干什么?霍塵,我是不是警告過你,如果你想報仇,也不要通過顧長思這一條路,你們倆道不同不相為謀,別親近最好!” 霍塵的眼睛冷下來:“我記得。” “那你現在是怎么回事兒?!”梁執生幾乎在咆哮,“我能怎么說?定北王親自找我,我還能不放人嗎?那夜下大雨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聽說你在雨里跪了很久又是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給我講明白!” 霍塵垂下眼簾,將那夜的過程捋了一遍講給梁執生聽,梁執生丟開手,疑惑不已。 “……顧長思怎么會突然對你起那么大的疑心,你說什么了?他情緒可有不尋常的地方?” “其他倒也沒什么。”霍塵敲著太陽xue,仔仔細細地又將那天的事情過了一遍,“就是,我說他是‘大魏唯一一個異姓王’的時候,他面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他抬眼看向他師父,驚奇道:“對,和你現在的表情差不多。” 梁執生一時語塞,他千算萬算也沒想到,居然在這個地方會出問題。 霍塵疑惑道:“怎么了么師父?這又有什么問題,國姓姓宋,他姓顧,這不就是唯一一位異姓王么,我哪里說錯了?” 梁執生的表情堪比走馬燈,一時一個色,有趣極了。 半晌,他嘆了口氣,重重地坐在霍塵身邊,啞聲道:“以后這種話,不許再說了。” 霍塵不解地看著他。 梁執生面露難色:“阿塵,我知道,你記憶有損,所以對于一些事情不甚了解。也罷,事已至此,天命難違,我現在就告訴你,為何此事會犯了他的大忌諱,以后在定北王府里,可不許再說這種話了。” “怎么說?” 梁執生糾結半天,似乎在考慮從哪個地方說起:“你知道……淮安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