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顧景行還在皇后宮里,屬下拿來孟商訣的自罪書交予他手中。 他也不過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便交代道:朕念老師傳道授業解惑之情,便只以貪贓之罪革去所有職務,孟家,抄家。 皇后頓時如天旋地轉,試圖想要去搶奪顧景行手中的自罪書。 不可能!皇上,是你要逼死我父親? 顧景行冷笑:皇后以為老師所犯何事? 皇后只知父親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為下一任儲君,所犯之事大多是戕害皇嗣宮嬪一類。可那些事,他們早就做了善后即使懷疑,也斷不可能查到。 就像方晴的第一胎一樣,神不知鬼不覺就沒了。 皇后,老師所犯之事,乃是謀反。是誅九族的大罪?;屎蟠_定還要和朕繼續詭辯嗎? 孟湘竹頹喪地坐在地上,淚水從眼中滑落,良久才喃喃道:本宮有先帝遺旨,皇上不能廢后。 朕不會廢你。只是四皇子,你也不必養著了。 顧景行起身,眼中盡是失望。 交代屬下看好皇后,便大步離去。 獨留皇后,仰天狂笑。 第271章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幾日前。 天牢。 顧景行并未苛待孟商訣,因此,他所在的牢房甚至都說不上是牢房。 除了不能離開,被限制了自由,里面如客房一般無二。 孟商訣被脫去了官服,卻也沒有強迫他穿上囚服。 著了一身他年輕時的青色布衫。 孟商訣低頭輕輕撫摸著身上的衣衫,許是因為年份久遠,這些布料摸起來已經有些干硬發澀了。 這件衣服他認識。 怎能不認識? 這是他剛入宮,被帶到顧景行面前做他的老師時所穿的衣衫。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 他是顧景行第一個老師。 顧景行不知什么時候進了牢房,靜靜地坐到了孟商訣的對面。 此刻兩人的關系,似乎不再是君臣,更像多年前單純的師生關系。 顧景行倒了一杯茶,推到孟商訣面前。 帝師,雪融鐵觀音,用松針上第一批的雪煮水泡成的。顧景行介紹道。 孟商訣看了一眼,卻并未喝。 無毒。顧景行補充道。 有毒無毒,臣的結局也沒多少差別。只是皇上這茶金貴,臣受不起。孟商訣索性閉了眼睛,不想看他。 老師言重了。顧景行輕笑,若非老師急了,想來朕也沒那么快就能抽絲剝繭。 成王敗寇,無需多言。 顧景行淺淺品了一口茶,表情依舊閑淡:老師,朕想知道是何時開始的? 孟商訣仍是不言語,即使他很清楚這是誅九族的罪。 可如今族中之人,他無一人放在心上,左右不過是黃泉路上多些人,也好熱鬧些。 是因為方景誠? 還以為你有點本事,也不過如此。我不是方淮那廢物,謀求皇位竟是為了兒子。老夫做什么事,皆是為了自己!孟商訣嗤笑道。 湖城一事后,孟商訣便知道,顧景行遲早會查到當初方淮也不過是個替死鬼罷了。 方景誠連養育自己多年的父皇可殺,手足兄弟亦可殺,方淮怎么就想不到,生父也不過是他想實現自己野心的踏腳石而已? 朕的一身本事,也有老師的功勞。顧景行也不惱怒,云淡風輕的樣子反倒是讓孟商訣心頭升起了一絲煩悶。 孟商訣自負,他出身微末,卻憑一身本事讀書成就。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先帝,他曾視先帝為知己,兩人共同寒窗苦讀,吟詩作對,把酒言歡。 更是曾以兄弟相稱。 他也曾有過遠大的抱負,想達則兼濟天下。原以為先帝也是同樣的人。 先帝在學問上,處處不如孟商訣,經常需要謙卑地詢問他,他們暢談未來,品鑒實事,聊政策說對策。 孟商訣一直很自負。 當然,他的學問,他的才學,也給了他足夠自負的資本。 直到有一天,先帝忽然離開。 再次相見的時候,他是云端之上的皇帝,他則還是那個沉在泥里的窮書生。 即使先帝說:商訣,來朕身邊,朕很欣賞你的才學。 孟商訣答應了,心里卻是無比憎恨這命運。 他覺得先帝欺騙了自己。 孟商訣似乎陷入了回憶,忽然開口問道:皇上,覺得老夫和先皇誰更厲害? 顧景行嗤笑道:父皇已經走了十三年有余,老師還在記掛這些么? 哈哈哈哈!孟商訣忽然笑了起來,是啊,老皇帝他活得沒我久啊,哈哈哈哈! 笑著笑著,他似是瘋魔了一般,回頭瞪著顧景行:那他能當皇帝,為什么我不能?!我哪里不如他?為什么我只能做個普普通通的人! 顧景行覺得,老師一定是瘋了。 父皇能做皇帝,才能是必有的,但最根本的是,他本就是皇室之子。 全天下有才能之人比比皆是,哪可能個個都能做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