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慎起見，方妃看完就在燭火上燒了，燭火冉冉，就像方妃那熊熊燃燒的野心。

    芙蓉從屋外進來，在方妃面前站定：娘娘，老爺讓奴婢來問您，想，還是不想。

    方妃直起身子，瞇著眼睛看著芙蓉：芙蓉，你知道多少？

    奴婢幼時便是老爺養大的。

    芙蓉并沒有直接回答，卻也回答了全部。她雖然在方晴身邊伺候，卻一直都是方淮的人。除了日常傳遞消息外，怕還有些父親的行動，就連方晴都是不知道的。

    那你便告訴父親，需要我做什么。

    宮里雖然沒有給三皇子辦喪儀，卻也沒人敢不顧及皇帝的感受，這幾日所有的娛樂都停了，甚至皇后帶頭，不少嬪妃都主動吃素念佛。

    雖是形式主義，可誰也不想觸皇帝霉頭。

    曲挽寧這幾日，便由太后親自喊去了慈寧宮。

    每日吃素，吃得曲挽寧臉都跟菜葉子一樣綠。不過，許是吃素清淡的原因，前幾日暴躁的心倒是安靜了許多。

    本以為得過上青燈古佛的日子，可關上門，太后只是象征性念了會佛經，便把木魚一丟，到坐塌上看書去了。

    曲挽寧還老老實實跪著敲木魚，身后卻傳來太后端莊的聲音：行了，你也別裝了，過來陪哀家坐著。

    曲挽寧如釋重負，只不過念了一個時辰，跪了一個時辰，這腿都沒知覺了。

    身后做這些，都是給活人看的，哀家看啊，身后十分好，不及生前一分情。太后低頭翻著書，語氣淡淡的。

    這點曲挽寧深以為然，不愧是上一屆宮斗冠軍，思想就是通透。

    坐著也無聊，曲挽寧隨手在桌子上拿起一本書看，太后是個很有深度的人，看的書竟然不是史書，就是兵法。然后，曲挽寧就看睡著了。

    太后無奈地搖搖頭。

    這孩子

    若問太后，不傷心嗎？

    雖說她在后宮已經許多年，先帝的后宮可謂是戰火連天，她一路從貴人爬上來，手上也沾了不少鮮血，面對生離死別，自然比尋常皇帝和潤貴嬪看得淡一些。

    她的大兒子什么都好，醉心朝政，是天禧國史上最勤奮的好皇帝，帶著天禧國成了當今最強大的國家。可就是不通情愛，在曲挽寧進宮前，連后宮都鮮少去。

    所以子嗣不多。

    三皇子那孩子，不算太聰明，三歲看老，顯然不是什么帝王之才，甚至都不是學習的料！可哪能人人都是才子？先帝的孩子，有才的多，斗到最后還活著幾個呢？

    他憨厚老實，會憨憨地叫皇奶奶，她總還是喜歡的。怎能不難過呢，只是沒必要讓別人看了去。

    后宮皇子，便只剩下方晴的那一個了啊。

    雖然還有兩個懷著孩子的，后宮的孩子難養，能不能生下來還不一定呢。

    曲挽寧這孩子，倒是讓皇上喜歡，是對別的嬪妃全然不同的喜歡。

    可就是這肚子不爭氣，都在皇帝身邊伺候這么久了，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今日皇帝下了朝，來慈寧宮看太后。

    推門就看到曲挽寧，蜷縮著身子睡在太后邊上，身上蓋著太后的小毯子，就算屋里冰放的多，倒是也不會冷了。

    太后招了招手，便引著皇帝往廳里去。

    顧景行臉上寫滿了疲憊和落寞。三皇子的死，對他打擊實在不小，他對孩子向來都是看重的。

    行兒，哀家知道你難過，可身子重要。你若是垮了，滿宮的嬪妃該怎么辦？太后看到自家兒子這般落寞，心里說不出的心疼。

    兒臣讓母后擔心了。只是兒臣一直想不明白，難道真是兒臣無福，留不住孩子？

    宮里除了現在這幾個孩子，原本方晴也懷過一個孩子，只是剛三個月不到，便是胎死腹中，皇后的大皇子，也是小小年紀，便走了，想來也是和老三的年齡差不多的時候。好不容易新入宮的嬪妃，懷上了孩子，卻又一尸兩命。

    母后的行兒，怎會是無福之人？太后輕輕拍打著皇帝的手，只是行兒啊，你不在后宮，這后宮的水一直都那么深。母后當初，也是這樣將你們養大的。

    顧景行何嘗不知。

    無論是莊妃，還是三皇子的死，都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母后，景宇那邊傳消息回來了，別苑的火災，似乎是和那人有關

    太后眸色一暗，試探地問：是顧景誠嗎？

    嗯。皇帝的聲音悶悶的。

    那曾是除了景宇這個親弟弟外，他最信任的人。

    他都已經放過他了，哪怕做了那種處以極刑也不為過的事，他還是放過他了。

    為何，他又出現在和皇室相關的事中？

    還和害死后宮嬪妃有關。

    查清楚了嗎？他如今不過是個庶民，為何要做這種事？

    顧景行搖搖頭：暫時還未查清，但似乎和朝中人有些干系，顧景宇已經派人去控制景誠，卻發現早已人去樓空。

    他說話的語氣淡淡的，卻有些顫抖。

    行兒，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如今，也是你當初婦人之仁所帶來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