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節
安淮聞摸了摸鼻子,默認了,他心中也是滿意,他家里的寶貝就要嫁給謝景行了,謝景行待他好,他只有高興的份。 安庭軒看著嶼哥兒的眼神更是喜悅,這個他方一出生便虧欠的哥兒弟弟,終于獲得了幸福,他怎能不欣慰? 大禮過后,京中原來那些莫名傳言就轉風向,人人皆道謝景行與安嶼乃是天作之合,更是羨慕他們二人恩愛。 可也有人不高興了,何懷仁在這日下朝后,才剛回府,管家就送來了一封信,“老爺,這是宮里太后娘娘送來的。” 何懷仁來不及換衣,穿著朝服就將信匆匆展開。 第217章 夜色悄悄降臨,如煙般完全籠罩住京城內外,靜悄悄間,何懷仁乘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趕到了孝善宮。 這段時日太后幾乎都待在孝善宮,很少回皇宮,泰安帝也任由她如此行事,甚至在有官員提出太后此舉不太妥當之時,三兩語將話攔了回去。也不是什么涉及國家安危的大事,現在朝堂內外沒幾個人會與泰安帝對著干,既然泰安帝覺得無礙,太后常住宮外一事很快揭過,沒招起什么風浪。 如此,太后更是心安理得地不回皇宮,而這也更加便于她與何懷仁之間的來往。 何懷仁到時,太后正躺在貴妃榻上,手里拿著一本書無所事事地翻看,亭子內燈火通明,燭影搖曳在太后的眉眼間,往日嬌媚的容顏看著莫名陰森。 何懷仁站在她面前,就見到太后眉頭微微蹙著,眼睛也無神,手中書許久沒有翻過一頁,顯然正在沉思,他伸出手將書從太后手中取出,喊道:“娘娘。” 太后回過神,支起身從貴妃榻上站起,轉而去了一旁石桌旁坐定,嘴里淡淡道:“來了。”她只穿著一身素衣,再不如以前那樣嬌奢yin逸,額頭間有幾道細紋,紋路深刻,有了近四十歲女子的本來面貌。 “娘娘如此匆忙讓我過來是因為何事?”何懷仁坐去了太后對面,沒有繞彎子,直接問道。 太后冷哼一聲,“我們再不想想辦法,顧紹嘉有謝景行鎮場子,我們怕是真的只能被顧紹嘉和泰安帝壓得死死的了。” 她看一眼何懷仁,眼里有焦急,“若是不急,等我們有所準備之時,怕是黃花菜都涼了,只等著束手就擒吧。” 何懷仁卻有些猶豫,左右看看見無人,還是壓低了聲音,“可娘娘不是得了消息,陛下身體...“他身體往前湊,離著太后只有巴掌距離后,聲音更低,“堅持不了多久了嗎?” 太后眉頭微動。 何懷仁繼續道:“現在我們只需靜觀其變,殿下那里盡快些,我們就算現在落于下風,到時也能不戰而勝。” 太后卻放不下心,“那可不一定,別忘了,宗親中也有皇室血脈,萬一泰安帝出其不意要在宗室找繼承人怎么辦?” 何懷仁眼瞳一縮,“孔起元能同意?朝廷眾臣能同意?” “誰讓弘兒不爭氣呢。”說到此,太后更是氣惱,完全忘記瓊林宴的計劃,他們二人可都是插了手的。 她這話讓何懷仁也提起了心,“我們又能怎么辦?顧紹嘉盯得緊,現在我們行事只得小心謹慎,可千萬不能再被顧紹嘉抓住把柄。” “我可不愿拱手而降。”太后眼眸深沉,“現在只能從謝景行身上著手了。” 何懷仁詫異看她,“謝景行與安嶼都已訂婚了,眼看就要成婚,我們難道還能將謝景行拉到我們這方來不成?” 太后將巴掌往桌上狠厲一拍,絲毫不顧掌間疼痛,“可惜因為弘兒設計謝景行不成,反將其天外居士的身份暴露了,若是早知他的身份,應該想方設法除去他才好,落得現在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與顧紹嘉那方聯系越來越緊密,憑白助了顧紹嘉和泰安帝的聲勢。” 何懷仁頹喪地搖頭道:“現在說什么也晚了,若是此時謝景行出事,有顧紹嘉在,定會想方設法追查到我們頭上,到時惹了全天下眾怒,我們才真是翻身無望。” 太后神秘一笑,柳眉輕挑,“誰說要除去謝景行了。” 何懷仁手一頓,“娘娘此話何意?” 太后眼中微微露出一點笑意,“下月十三不是哀家的生辰嗎?就算哀家現在失勢,可壽宴還是要辦,接下來這些時日我們都安分些,卸了他們的防備,到時壽宴上若是鬧出點什么亂子,也與我們扯不上關系不是?” “娘娘是想?”何懷仁還有些不確定。 太后臉上笑意更大,“現在不都夸贊謝景行與嶼哥兒情比金堅嘛,因為謝景行之故,百姓們連顧紹嘉和泰安帝都高看了一眼,那若是謝景行又看上其他家的小娘子或小哥兒,到時他們又該如何?” “他不是身負神恩嗎?那也該無人能設計他才是,若是發生什么定也是他自愿的。”她眼中狠意閃過。 何懷仁眉頭微松,眼角也帶上絲笑意,”娘娘聰慧。“ 太后坦然受了他的夸贊,眼中滿是得意與痛快,“到手的未來哥婿被人橫插一腳,以顧紹嘉的脾氣怕是再不愿將嶼哥兒嫁過去了吧?“ 想到嶼哥兒與顧紹嘉,太后心中又起了絲波瀾,她這些時日所受到的煎熬,她一定要千百倍奉還。 只讓謝景行招惹上小娘子和小哥兒可還不夠,滿京城有萬千少年郎,嶼哥兒要是能狠下心,轉頭就可以另尋一個,雖然必定是比不上謝景行的,畢竟不到弱冠,便就能名滿天下的少年郎,數遍拳大炎朝也唯有謝景行一人,可想尋一個不差的卻是輕而易舉,哀家怎可能讓他們如愿地過上美滿日子呢? 太后指間微挑,視線被不知何時飛到她身旁的蝴蝶吸引,翩翩飛舞的蝶翼可真美啊,轉眼間,蝴蝶就落在了石桌邊,碟翅收攏。 太后驀地探出長長的指甲,蝴蝶卻恍然未覺,一眨眼,蝴蝶就在太后的手下身首分離。 “啊,想起來了,幾年前哀家還起過好心,想做主將嶼哥兒許配給曹天雄,天雄可是廣為王世子,乃是難得的良配,可惜那時未來得及開口,嶼哥兒便離開了京城,浪費了哀家一番心意。現在他已然回京了,這姻緣說不定還能續上。”她話語聲慵懶,“哀家得再想想,壽宴上該如何安排,才能保證事情萬無一失。” 何懷仁聽見她莫名其妙的話,卻很快反應過來,捋著胡子笑了。 夜深如海,太后與何懷仁一直密談到月上中天,何懷仁才乘著夜色離開孝善宮。 …… 不同于前些時日那樣成日圍著親事相關事宜打轉,過禮后,謝景行徹底閑了下來,得了空,幾乎日日都帶著嶼哥兒和家中親人出門游玩,將京城周邊玩了個遍,真是少有的閑適。 不過這日,謝景行卻罕見的沒有與嶼哥兒形影不離,而是與幾位友人聚在了一處。 朝考已畢,結果并沒有出乎意料,寇準規、蕭南尋的朝考成績都還不錯,按照往年的慣例,他二人都可以進翰林院做庶吉士。丘逸晨、呂高軒的成績則是剛剛好卡在可以到六部學政的人員之中。 不過,若是順利的話,謝景行也沒必要特意與幾人相聚了,前些日子謝景行忙碌著親事,幾人也沒多打擾他,等閑下來,他才知朝考成績理想的四人居然都沒有選擇留京,反倒是吊車尾的孟冠白打定主意暫時留在京城。 寇準規辭了翰林院庶吉士的職位,甚至沒有在吏部掛名候職,而是直接選擇了回通州府,準備到府學當一名教官。 哪位讀書人不想高官厚祿,選擇做教官的讀書人多是不能得到理想的官職,也不愿一事無成,浪費數十年苦讀,才會退而求其次。 而府學教官非是末流品級,到底也有官職,可不是任何讀書人都能擔任的。 想做教官的沒資格,有資格的又不愿,就導致各地官學的教官人數或多或少都有缺額。 寇準規在同吏部說了他的打算后,幾乎是立即便通過了,謝景行等人都是之后才得知他的決定。 得知之時,事情已成定局,不過,謝景行雖有些意外,可也支持寇準規的決定,沒多勸阻。 而丘逸晨和呂高軒也不知是不是私下商量過,兩人都決定直接補官。 謝景行問了原因,兩人都笑了笑,呂高軒道:“我二人都覺自己還有所不足,在六部學政聽著倒是不錯,可我們打聽過,以我二人的名次,只會在六部做些雜活,學不到什么東西,既然如此,何不干脆去地方上歷練,有所成長后再回京城?” 丘逸晨很不客氣,直接道:“我們京中可是有人的,到時想要回京時,謝兄不會不伸出援手的吧?我們未來可都指望你了。”他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謝景行暴露身份后,丘逸晨是再也沒在謝景行面前裝模作樣地說酸話了,反而不知如何想通了,改換成惺惺作態裝弱勢。 謝景行又一次滿臉無奈,雖然知道他們是在說笑,可謝景行還是佯裝嚴肅應承了下來,“我定會努力奮斗,早日在朝堂中占得一席之地,爭取不讓你們在地方蹉跎一生。”說到后來,話中笑意已經溢了出來。 所有人都笑出了聲。 笑過,寇準規幾人的視線都落在了蕭南尋身上,若說寇準規的決定是出自他早已深藏于心的渴盼,蕭南尋的決定就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他的朝考名次排在第一,待在翰林院做庶吉士可是板上釘釘的事,可他卻去吏部主動申請外放,還是到到大炎朝最偏遠艱苦的西甘省的一個小縣城做知縣,渭武縣,謝景行等人聽都沒聽過,也是打聽后才知蕭南尋選擇的地方在整個大炎朝可以說最為窮困,是許多人避之不及的地方,他確實打定主意要去那里,所有人都覺得他傻。 吏部一開始也未同意,還恨鐵不成鋼地斥責了他一番。 蕭南尋卻仍不放棄,謝景行也勸說過他,可他意志堅決。 蕭南尋笑了笑,笑容輕松,像是掃去了所有陰霾,“我能保得進士功名,我父親能保得性命全有賴于陛下寬厚。”他看向酒樓窗外人潮,“可父親錯已鑄成,我身為人子,告發父親罪行已是大不孝,更不能對父親做出更苛刻的要求。” 他的笑容中帶上了些惆悵,不過很快就消失了,“我想要早點為百姓們做出微薄貢獻,報效陛下的寬厚,也為父親贖罪。” 他執意如此,沒有留下絲毫讓謝景行幾人再勸說的余地。 接著他舉杯,“謝兄,多虧你幫忙,我才能如愿,在此以茶代酒道聲多謝。” 若是吏部不批,蕭南尋就只能留在翰林院,他又不能一直在吏部不依不饒,無法,他只能去尋了謝景行。 謝景行則是轉頭去了長公主府,安庭遠雖然不在京城,可卻是吏部侍郎,由安淮聞出面,吏部無論如何也會賣個人情,蕭南尋外派之事這才定了下來。 “你我二人間,無需言謝。”話雖如此,謝景行還是將茶一飲而盡。 等兩人相視而笑之時,丘逸晨卻看向了一旁一直沒出過聲的孟冠白,這個時候孟冠白不應該咋咋呼呼的嗎?今日怎么這么安靜? 孟冠白顯然沒有注意聽他們的話,一臉狀況外,還時不時傻笑一下,笑容中又是甜蜜又是回味,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 丘逸晨實在想不通,孟冠白朝考結果幾乎排在最末,前程不定,可他卻成天傻樂,也不多憂慮他的未來,之前還與他們說接下來都要留在京城,等著吏部分配。 可誰不知道朝考最末之人,要等吏部派官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才有結果。 可他顯然不將此事放在心上,甚至樂在其中,仿佛他就算在京城干等到海枯石爛也在所不惜。 不知不覺間,所有人都停了話,關注著孟冠白。 孟冠白總算察覺了周邊安靜,傻傻的神情一收,奇怪道:“你們都看著我作甚?” 丘逸晨慢慢地湊近他,狐疑道:“孟兄,你這段時間可不對勁。” 隨著丘逸晨的腦袋越來越接近,孟冠白連忙將頭往后仰去,“哪有不對勁?你想多了。”殊不知他慌亂的神情更坐實了丘逸晨的話。 謝景行忽而神色一動,想起前兩日他曾在出京城城門的路上,撞見孟冠白一大早從京外回來,臉上也帶著和方才一樣,滿臉蕩漾的笑容,顯然是發生了什么美事。 那時他們交錯而過,他坐在馬車上,孟冠白倒是腳步慢行,雙胞胎還探頭叫了幾聲孟冠白,孟冠白卻只傻笑著走過,完全沒反應。 兩人方向相反,很快被岔開了,之后謝景行也忘了此事,此時才突然想起,“莫非與你那心上人有關?” 孟冠白頓時笑得更傻,笑容中滿是甜蜜,顯然已與他心上人有所進展,可接下來不論丘逸晨幾人如何詢問,孟冠白都咬緊了牙關,沒有解答他們的疑惑。 這可是難得,要知道孟冠白從來都是保不住秘密的性子,這次居然這般神秘。 最后,丘逸晨更是按著孟冠白一陣搖晃,可就這樣,都沒從他口中撬出答案。 其他幾人只能放棄,等著孟冠白哪日愿意主動同他們說起。 就不信了,孟冠白還將秘密保守多久。 可這次他們卻是失算了,接下來一段時間孟冠白幾乎不見人影,也不知去了哪里鬼混。人都見不著,更何況從他口中得知他的秘密。 第218章 玩樂的日子過得很快,一月轉順即逝,謝景行已正式成為了翰林院一員,需要每日準時去翰林院上值。 他作為一個區區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是沒有上朝的資格的,只需要在卯時去翰林院點卯,且因他天外居士的身份,就是翰林院大學士狄立身對他也是禮遇有加。 而作為修撰,謝景行的本職任務該是修史,不過翰林院并不缺人手,大炎朝立朝一百余年,史料都已修了個全,謝景行現在在翰林院,只能當個閑人,整天無所事事。 至于記錄泰安帝的起居,自有起居郎負責,暫時也沒有他插手的份。 并不是其他人想要打壓謝景行,才不讓他插手這些事情,令謝景行哭笑不得的是,他們皆是出自好意,都覺得這些雜活不值得謝景行出手。 謝景行有些無奈,不過對于能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他也并不抵觸,就日日在翰林院消散時光。 可閑散的上值生涯沒過兩天,這日一早,謝景行才在侍書那處簽上名,也便是點卯,還沒來得及進到安排的房間,就被一位眼熟的同僚叫住,言道狄立身喚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