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
自己種下的因,苦果也只能往肚里咽,落得現在這個下場,更怨不得別人,身旁梅花俏麗多姿,枝梢彌漫著幽香,孔無霜卻視而不見,臉上神色更冷。 = 謝景行可不知道身后發生的事情,他已帶著常護衛和元寶爬到了山頂。 詩圣說:“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可他看出去,方圓幾十里,卻獨有他腳下這一座矮山,想要體驗杜甫居高臨下,傲視群山的豪情,他只能尋個功夫回通州府,找一座最高的山爬去頂上才有機會了。 不過風景獨好,與下面看出去一片一片的梅林不同,高站山頂上,可以將整個梅山的梅林盡收眼底,其間白、粉、紅交織,白的像云,紅的像霞,粉的像霧,蓬勃生長于山野之間。 而在被白、紅、粉渲染的猶如幻境一般的梅林之中,還零散長著幾小片綠色的梅林,與嬌艷的其他眼色的梅花相比,綠梅顯得獨樹一幟,嬌俏卻獨有一抹清新。 沒想到在大炎朝也能見到綠梅,難怪靜心寺梅林能這般受人歡迎,光是這幾乎少有人見的綠梅,便能吸引眾多游客過來一觀了。 綠梅幾乎都被圈在院子中,旁人想進去賞看怕是不能,也不知那些院子里現在呆著的是什么達官顯貴?謝景行只是一嘆,便移開了視線。 難怪古往今來那么多文人sao客喜愛登高望遠,屬實令人心胸開闊,謝景行帶著元寶兩人在山頂待了許久,也不用做些什么,只是遙看遠近處的風景,甚至閑看頭頂飄渺的云彩飛過,也獨有一番樂趣。 直到一陣微風吹過,吹地謝景行臉皮發緊,發現元寶打了個哆嗦,謝景行才帶著兩人往山下而去,只是沒從上來的小徑原路返回,而是隨意挑了一條道,反正只要從上往下,總能走出靜心寺的。 而就在謝景行行進路上,有一處長滿綠梅的小院,在一棵棵綠梅樹叢下還有著一洼池塘,池塘邊上有著一座閑適悠然的敞軒,里頭正端坐著兩人,一左一右位于桌面兩端,閑看風景,品茶論交。 兩人之間氣氛看著平和融洽,你來我往,言笑晏晏。 位于左側的赫然就是謝景行許久未見的英護侯安淮聞,他將手中紫砂茶盞放于桌面,拎起一旁的供春壺,微微傾斜,澄亮的茶湯便流向了茶盞中,微微水波蕩開,聲音混雜在水池中魚兒暢游而過的水響聲中,微不可聞。 他側首望向水洼,笑道:“這處院子倒是個好地方,滴水成冰的寒冬,這水洼中的魚兒倒還顯自在。” 坐在他對側的是一名中年漢子,續著短須,臉頰微圓,唇角掛著一抹讓人見之便覺親切的淺笑,“安侯爺有所不知,梅山下方有一處熱泉,泉深不見底卻有泉水源源不斷向上溢出,凈心寺便將這熱泉引到了寺中一些院子中,等到冬日,流出的熱泉溫度雖降了不少,可讓這些魚兒活動卻是恰好的。” 安淮聞看對方將茶盞放下,探出手去,也為他手邊茶盞摻滿了,“看來錢大人來此處的次數不少,才能得知這些秘聞。”放下手中茶壺,安淮聞繼續道:“不過聽說錢大人素來喜愛梅花,每年梅園開園,錢大人想必是不會錯過的。” “多謝侯爺。”錢易之先是為安淮聞先前添茶之舉道過謝,才又抬頭望向場敞軒外的綠梅,“自來京城后,確實每年不落,可卻是頭一次在開園第一日就得見梅林中綠梅開得正盛之時,還得感謝此番安侯爺邀請,不然又得如往年一般,等再過幾日才能輪得到我進來。” 安淮聞有些驚訝,“連錢大人都不能在梅園開園頭一日進這院中嗎?” 錢易之失笑,“想來安侯爺和長公主殿下過往從未來過凈心寺梅園。” “自然來過。”安淮聞卻搖頭,“梅林梅景可是京城冬日賞景的最佳來處,我與公主曾來過數次,只是都是許久之前的事了。” 在太后顯露野心之后,為保住泰安帝皇位,他們夙夜匪懈,后來嶼哥兒又因故離開京城,他們更是生不出閑心再來此處,算算已有近十幾年沒來過梅林了。 “近年來已是不同了,往年就是平民百姓,想來也是不難的,可近些年來,靜心寺聲名愈盛,梅林自然也享譽京城和周邊地方。”錢易之面上笑容未消,眼中笑意卻淺淡了些,“人來得太多,為了不惹出亂子,也不使這梅林被太多人掰折,只能設了門檻,漸漸的便也成了定俗了。” 安淮聞明白他沒有直說之言,幾年前,晟王為太后修建了佛堂,百姓們見到一國太后和王爺對神佛這般崇尚,民間寺院自然大行其道,也不怪乎凈心寺香火如此之盛。 兩人間一時無言,片刻后,安淮聞才作恍然大悟狀,“看我,重要的事情都給忘了。”他從身旁拿出一幅卷軸,將之推到了對面,“錢大人看看。” 錢易之也不問面前這是什么,更不推辭,將卷軸拿在手里緩緩展開,隨著卷軸徹底展開,一副筆墨驚艷,色彩和諧的山水畫便展現在他眼前。 錢易之驚地眼睛都瞪大了些,“這是明遙子的山水畫?” 安淮聞點點頭,“錢大人眼光毒,一眼便看出來了,卻是明大家親筆所畫的山水畫。” 錢易之一眼都舍不得移開,眼睛直勾勾地盯在面前的畫上,喜愛之情溢于言表。 “錢大人若是喜愛可帶回家去細細欣賞,這畫本就是公主特意為錢大人尋來的。”安淮聞溫言道。 沒想到聽得此言后,錢易之的手卻緩緩落了下去,雖然不舍,可還是將畫卷了起來,然后緩緩推回到了安淮聞身前,“明大家的山水畫何其難得,錢某能借來一觀便已深感榮幸,這畫是長公主殿下的,我怎可帶回去?” “我與公主都不喜山水畫,這畫落在我們手里也是明珠蒙塵,倒是跟了錢大人,才是得其所哉。”安淮聞笑意不減,又將畫推了回去,“錢大人何必推辭呢?” 這次錢易之沒有再將畫推回去,可卻也沒有伸手再去拿,而是收起臉上笑容,嘆了口氣,“此次安侯爺邀錢某前來梅園,錢某欣然自喜,可深知無功不受祿,安侯爺有話還請明言,不然錢某回去怕是要寢食不安了。” 安淮聞抬眼看向錢易之,兩雙眼視線交匯,少傾,安淮聞也斂了臉上笑容,道:“錢大人何必佯作不知呢?因為此事,我與公主已尋過錢大人數次了,此次自然也與先前一般無二,為的還是金匾城軍需,還有困守在金匾城所有百姓所需救濟一事。” 錢易之扯了扯嘴角,微胖的臉上帶上一抹無奈,不在裝傻,明說道:“侯爺想必也知,今年雖無大旱,可兩省地動,三省大水,四方邊境也沒有閑著,尤其是西邊守邊城被奪,金匾城與西戎軍對峙幾月,無論哪一項,耗費的銀錢都甚多,而去年戶部收上來的糧稅商稅也算不上有多豐盈,光是將今年應付過去,已是勉強,要再為金匾城送去一筆軍需和救濟,不是錢某推遲,而是著實拿不出來。” 安淮聞與顧紹嘉因為此事耗費了不知多少心神,怎可因錢易之這三言兩句就輕言放棄,“錢大人身為戶部尚書,掌管大炎朝一國賦稅、田地等所有財政事宜,自然辛苦。” 先給了頂高帽,緊接著安淮聞話頭一轉,“可今年禮部、吏部和刑部都未有大的耗資,唯有兵部因邊境戰事用了國庫部分銀子,而工部在我手,所耗銀子我自然了然于胸,與往年相差不大,甚至還有所減少,只剩戶部,有錢大人在,戶部出不了濫吏贓官,自然也超不了預算,只是為一城軍民提供些許微薄物資,想來國庫還是擠得出來的。” 錢易之臉上神情水波不興,都是聰明人,自然不會因安淮聞給他戴了高帽,他便松口,“國庫銀子到底還剩多少,想來安侯爺心中也有些底,該知錢某并未欺騙安侯爺,雖還有些,可今年嚴冬,還得為寒災留著,都已經往內閣中遞了條子去,再過一個來月時間,內閣閣老們便要查驗今年戶部所提交過去今年所有的開支賬單了,到時便會將今年的所有開支做了匯總,安侯爺若是不信,自可去尋孔閣老驗看。” 安淮聞眼簾抽了抽,錢易之雖說是讓他去尋孔閣老驗看,可分明是在暗示他,若是戶部真為金匾城撥了國庫所余銀錢,同在內閣的何懷仁那關可就不好過了。 安淮聞與錢易之作了多年同僚,自然將錢易之看得清楚,錢易之為官幾十載,一向懂得明哲保身,兩不偏幫,顧紹嘉勢弱之時,他并不站在何懷仁那邊對顧紹嘉落井下石,而現在長公主勢大,他自然也不會偏向長公主這方。 第177章 安淮聞沉默下來,若是真等他與何懷仁爭出個高低,再為金匾城送去軍需和救濟物資就已經晚了,金匾城軍民可等不到那個時候,不然他也不會想方設法與錢易之私下相見。 “就真的沒有一點可商量的余地嗎?”安淮聞直視錢易之,不愿放過他神色間露出的絲毫端倪。 若是錢易之真的如他現在所說這般不能相助,就該同往年那樣對他避而不見。 現在他下的帖子錢易之接了,梅林他也來了,自然是有心為他們幫忙的,可不知為何事到臨頭卻硬是沒有松口。 安淮聞雖然有些摸不準錢易之為何會有此變化,可不只是他,就連顧紹嘉也覺得錢易之對他們的態度有所轉變,無論如何,此次也得把握住良機,讓錢易之松口,將軍需和救濟送去金匾城。 錢易之微彎的狐貍眼中眸色閃動,“今年年初,六部一起商議今年總開支預算時,安侯爺也在場,當時得出的數額是近四千三百萬兩,而今年大炎朝所有稅額加起來,送來戶部的稅額總的也不過才四千六百多萬兩,兩者間相差極小。” 錢易之嘆了口氣,“我給安侯爺透個底,今年戶部已將全部開支統了出來,足足有四千六百多萬兩,還虧空了近三十萬兩,聽起來不多,可卻是將去年國庫余下的部分銀子算上,才將將收支平衡。” 兩人你來我往間,手邊茶盞中的茶湯已經冷透,錢易之將手伸出圍欄,也不顧及著還有安淮聞在場,直接將茶湯全部倒去了池塘中,又慢悠悠為自己重新倒了一盞,送至唇邊,呷了一口,“可國庫剩下的銀子卻是不敢動了,若是真將國庫倒騰了個干凈,年底各地要是起了災禍,就眼睜睜看著百姓們尸骨遍地了。” 錢易之抬眼眼中射出精光,“觀長公主殿下與安侯爺行事,不是那等置百姓生死于不顧的人,你們也不會忍心。” 就算錢易之今日不說此事,安淮聞也已知曉個大概,前幾次大朝會上為著給金匾城再撥銀子一事,已是來回吵過數次,何懷仁就是以此為借口將事情按了下去。 看錢易之神情,安淮聞心知他此言是真,并不曾欺瞞于他,也卻如錢易之所說,他與顧紹嘉絕不可能將大炎朝其他百姓生死拋之腦后,如此行徑,與何懷仁等人又有何異? 可他也絕不可能放著金匾城不管,一時之間,安淮聞有些沉默,可大腦卻在急速運轉,錢易之到底在賣什么關子?他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同意與自己來梅林私下見面,必然是有法子的,可為何卻不愿明說? 就在此時,錢易之卻是突然側了側身,正面向安淮聞,臉上情緒莫名,猝不及防問道:“有紅衣大炮在,金匾城暫時該是安全無虞的,安侯爺若是等得,等過兩月明年六部商議開支預算時,首輔大人作為兵部尚書,定是會為金匾城軍需和救濟費心的。” 安淮聞苦笑一聲,若是能等到那時,現在他與顧紹嘉又何必如此急切? 錢易之這時臉上神情卻又忽然變了,好奇問道:“聽聞紅衣大炮乃是一名為謝景行的通州府舉子制造出來的,可是當真?” 安淮聞手一頓,不動聲色地問道:“錢大人怎么突然對此事好奇起來了?”接著他又以玩笑的口吻道:“難道是有人尋到了錢大人處,想探知紅衣大炮制作之法不成?” 莫非是他與顧紹嘉想多了?錢易之此前對他們變了態度,也是為了紅衣大炮?回想起錢易之變化之始,居然真是紅衣大炮問世后不久,越想,安淮聞眼中神色就越沉凝。 “哈哈。”錢易之卻是朗聲一笑,“安侯爺還請安心,錢某一個撥算盤的,對紅衣大炮這等殺人性命的兵器可不感興趣。” 安淮聞也跟著勾起笑容,“我想錢大人該也是不在意紅衣大炮的,只是何故有此一問?” 錢易之搖搖頭,說道:“只是覺得那通州府舉子既然有火藥和大炮配方,怎就會將之獻給了安侯爺,莫非那謝景行與安侯爺有些交情?” 聞弦音而知雅意,一次還可能是無意,可錢易之這么多年能安安穩穩在長公主和何懷仁兩方之間斡旋,還能保到戶部尚書一職,將戶部經營得有聲有色,一句“老狐貍”都不足以評價他,如此,第二次就絕不可能是無端提起,安淮聞幾乎是頃刻間反應過來,錢易之似乎對謝景行有些探究之意。 謝景行可是他家小哥兒的心上人,安淮聞自然要護著,不明白錢易之的目的,安淮聞抬眼看過去,目光緊緊盯在錢易之那張和善的笑臉上,似乎想要從他的眉眼間找出他的意圖。 一陣風吹過,梅樹枝發出了輕輕地“沙沙”聲,池塘中魚兒一擺尾,躥去了不知哪個角落。 打破兩人間沉默的,卻是院外傳來的聲音。 上山速度快,下山速度也不慢。 謝景行帶著常護衛和元寶一路走走停停,渾然不覺間,便走近了一處院子,等到他再抬起頭時,一眼就瞧見了從院子圍墻上露出的一些梅花枝,枝頭上梅花青翠欲滴,居然是他在山頂看到的一處有著綠梅的小院。 他并非有意行到了此處,可正是不期而遇,才更讓人驚喜,謝景行忍不住駐足,多看了兩眼。 元寶也跟著他一起抬頭,視線落在了隨風舞動的梅花瓣上,難得放松了神情,唇角帶著一抹輕柔的笑意。 他是來過梅林的,也見過梅林的綠梅,當時只道是尋常,可他的弟弟,那個活潑可愛的小哥兒,每年來梅林都高興得很,每次來梅林的路上,一路都嘰嘰喳喳的,吵得他煩不勝煩,還尤其喜愛這綠梅,次次都要他抱著摘上幾枝。 他嫌小哥兒磨蹭,往往是幫著他隨意折幾枝,將他打發了,讓他去同母親和家中長輩炫耀,自己尋個地方躲清靜。 元寶眼中神色逐漸變得黯淡,他想扯扯嘴角,可用盡全身力氣也沒成功,最后只得垂下了頭。 謝景行只欣賞了片刻便收回了視線,等他想招呼兩人離開時,才發現他身旁的常護衛顯得有些奇怪。 常護衛平日里雖沉默寡言,可卻盡忠職守,少有不在狀態的時候,可此時常護衛卻不時望向小院門口。 謝景行有些疑惑,跟著也看得過去,那小院門口守著兩名人高馬大,身穿玄色勁衣的漢子,一看就是院中主人帶來的侍衛。 謝景行走近常護衛,“常護衛?” 常護衛回身看他,臉上神色有些猶豫。 謝景行更奇怪了,“常護衛怎么了?” 又側身往小院門口看了一眼,常護衛才道:“那院門前守著的其中一人好像是安侯爺身邊的田護衛。” “安侯爺?”謝景行驚訝道。 常護衛點頭表示確認。 這下輪到謝景行猶豫了,未來老丈人在此處,他既然都過來了,是不是應該進去打個招呼?可萬一安淮聞來此是要辦什么事情,他過去會不會壞了安淮聞的事。 他們三人正站在離著院墻約有一丈遠處,小院圍墻成方形,他們在北面,而小院門口朝向東面,不在同一方,而就在謝景行所占小徑旁的右側,又連著另一條小道,他們本可以直接沿著右邊走遠,就不會與院門前守著的侍衛碰上面。 不過,方才謝景行和元寶兩人賞梅,可常護衛卻是沒有賞梅的閑情逸致的,便四下看了看,這一看才發現了認識之人。 這才有了謝景行此時的進退兩難,過去打招呼怕壞事兒,可若是直接離開,是不是也太不將未來老丈人放在眼里了? 院門處守著的護衛本目不斜視,一開始并沒注意到側后方有人,不過謝景行三人雖離院門有些遠,可說話聲還是傳到了小院門口,那邊兩名護衛立即警惕地看了過來? 其中一人面上嚴肅,可另一人看到常護衛后,神情卻松懈了下來,“老常?” 既然都已經被人發現,現在悄悄離開也來不及了,謝景行不再猶豫,帶著常護衛一同走了過去。 田護衛視線在謝景行和元寶身上轉轉,最后停在了走到他身前的常護衛身上,“老常怎么也過來了?” 常護衛往旁邊指了指,“這是謝公子,謝公子前日收到了一份帖子,今日便來了梅山參加舉人會,現在只是趁隙出來走走,無意間到了這里。” 田護衛眼神動了動,又將視線落回了謝景行身上,拱手道,“謝公子。” 謝景行點點頭,“田護衛,安侯爺在里面?” “侯爺自然是在的。” 謝景行卻又將視線落在田護衛身旁那位壯漢身上,詢問道:“這位是?” 壯漢沒有出聲,一雙眼睛還是眼含戒備地看著他,田護衛卻是直接答道:“此乃戶部尚書錢大人的貼身護衛葉護衛。” 他并沒有隱瞞,田護衛是安淮聞的心腹,不然也不會在此時將他一同帶來梅林,謝景行是何人他自然清楚,這等小事也不用瞞著他。 聽得他此言,謝景行當即明白安淮聞確實是在院中與人議事,便不準備進院內,客氣道:“那便勞煩田護衛代我同安侯爺說一聲,我便不進去叨擾了。” 看田護衛點頭,謝景行就欲帶著常護衛和元寶離開,可他還未轉過身,院內就傳來一道聲音,“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