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火災(zāi)來得實(shí)在太過巧合，楚暮看著下方被燒得已經(jīng)看不出原來輪廓的院落，心中疑竇叢生。

    “仙君，我們下去看看唄？”楚暮仰頭看著江子陵，眼睛亮亮的。雖然他想表達(dá)的意思只是單純的想去調(diào)查一番，但落在他人眼中卻頗有幸災(zāi)樂禍的意味。

    江子陵不置可否，徑直掠過還冒著濃煙的院落，還未待楚暮反應(yīng)回來，兩人已經(jīng)回到了院中。

    這就是不同意的意思。

    楚暮還是不忘調(diào)查大火的事，他想著今日事情頗多，打算晚些時候再去看看。

    楚暮轉(zhuǎn)身，正打算回房。

    猝不及防的一本厚厚的書落在他小小的手上。

    楚暮茫然地看著手中這本厚厚的書：“仙君這是何意？”

    語氣一頓，楚暮腦中猛然想起上次江子陵說每做錯一件事就抄一遍書的事，試著掂量了下手中的書，楚暮嘴角一抽，越發(fā)覺得自己抱著的是一塊沉甸甸的磚頭。

    這個懲罰楚暮熟悉，因?yàn)樗孕【推ぃ蟠笮⌒〉氖虑樗阆聛硭麤]少被罰，而每次犯事后的懲罰不是罰跪就是抄書。

    畢竟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以為自己經(jīng)歷了這么多大風(fēng)大浪早就把這些拋諸腦后。

    但是這一刻，他再次想起了被抄書支配的恐懼。

    楚暮對江子陵用手比劃了一下這恐怖的書頁，語氣微顫，不確定道：“仙君，我要抄的，是這一整本嗎？”

    “不用抄。”江子陵道。

    楚暮眸光閃了閃。

    “背下來就好。”江子陵道。

    楚暮又低下了頭。

    “過兩日我親自檢查，省得你不知悔改。”江子陵淡淡掃了他一眼。

    “仙君，我知錯了...”楚暮將書抱在懷里，垂下頭，整個人蔫蔫的。

    這副摸樣實(shí)在是將委屈和誠懇發(fā)揮到了極致，那股委屈勁兒落了任何一個人眼里，都難對他起一點(diǎn)脾氣。

    空氣靜默了半響，楚暮沒聽見江子陵回話，他撩起眼簾，偷偷覷著江子陵，聲音弱弱的試探道：“所以，能稍微減一點(diǎn)嗎？”

    江子陵對上那張?jiān)谟洃浿袠O為熟悉，現(xiàn)在卻嫩得能掐出水的臉，眼瞼微垂，厲聲道：“多一句話，加背一本書。”

    楚暮一聽，頭皮發(fā)麻，這還得了？

    “別別別，我這就去背！”不待江子陵多言，楚暮當(dāng)即抱著書火急火燎跑了。

    寂靜的夜色中，江子陵看著落荒而逃的半大少年，恍惚間似是回到了多年以前——

    綠影婆娑，高臺上的青年手持利刃，鮮血浸染素白的衣衫，抹去往日熟悉的溫潤，獨(dú)留下他越來越遙遠(yuǎn)的背影。

    第三十六章 小小柳

    房內(nèi)燭光搖曳，楚暮一手撐著腮幫子，一手翻書，眼睛看著密密麻麻的字體，腦袋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上下眼皮都要粘在一起了。

    就在他的腦袋即將落到桌面上的時候，房間里突然傳來細(xì)碎的抽噎聲，斷斷續(xù)續(xù)的，像是貓叫。

    楚暮支撐腦袋的手一滑，整個人顫了顫，睡意去了大半。

    什么聲音？

    楚暮等了一會兒，偌大的臥房寂靜無聲，窗外偶爾還會傳來風(fēng)吹動樹葉的沙沙的。

    他揉了揉揉眼睛，以為自己背書都背出了幻覺。

    合上書，又想了想，伸手將書推遠(yuǎn)了些。

    這邊楚暮才剛剛爬上床，那邊就傳來了抽氣的聲音，楚暮腳步頓住，視線掃向剛剛自己離開的位置。

    那里擺著一張桌子以及幾張椅子，都是雕花的實(shí)心紅木，桌子上放著一本已經(jīng)合上的書，書上還留有些微余溫。

    定了定心神，繞了個方向，楚暮一手扶住床沿，一手撐地，小心翼翼俯下身。不大的空間中，只見對方背對著他縮在床底下，小小的肩膀一聳一聳的，時不時抬起胳膊擦一下。

    那床榻底下赫然藏著一個孩子!

    楚暮眉梢一挑，俯身鉆進(jìn)床底，悄聲爬到孩子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這里做什么？”

    那孩子顯然是被嚇了一跳，似乎是想要站起來逃跑，卻因?yàn)閯幼魈笞驳搅四X袋，腦袋碰到床榻發(fā)出了一聲悶響。

    “嗚...”小孩啜泣了一聲，雙手捂住腦袋受傷的部位，順著聲音慢悠悠轉(zhuǎn)過身來。

    小孩一雙大眼睛濕漉漉的，瑟瑟地看著楚暮，害怕極了。

    楚暮下意識摸了把臉，想著，自己有這么嚇人嗎？

    以前雖然常被人喊大魔頭，但他自認(rèn)自己的皮相還是不錯的，第一眼看過去絕對和煞神搭不上邊。

    “你叫什么名字？”楚暮往后退了些，留給兩人足夠的距離。

    兩個孩子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好一會兒后，那小孩才緩緩開口：“我...我不記得了，但是這里的大哥哥給我取了個名字。”

    “什么名字？”楚暮問道。

    “蕭...柳莘。”小孩想了好半天才將名字說出來，想來他對自己的這個新名字不是很熟悉，甚至說出來時還有些磕絆。

    姓蕭？是蕭家的孩子嗎？

    “你是蕭公子的弟弟？”楚暮問道。

    蕭柳莘眼睛看著地面，悶悶回答：“我不是大哥哥的弟弟。”

    “你是蕭家旁支的孩子？”

    他急忙搖頭道：“不對、不對。”

    楚暮轉(zhuǎn)了轉(zhuǎn)黑黝黝的眼珠，并未深究這個問題。

    “那我叫你小柳可好？”楚暮笑了一下，語氣不自覺放軟了些，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知心熱情的小哥哥，讓人不由生出一種親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