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臺嬌色 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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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道理舒梵早就知道了。 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是另一回事。 從小到大她在外行走,還沒人這樣逼迫過她。 她心里不太舒服。 略慢的這半拍,敏銳如李玄胤已經看出她的不滿和抗拒。 他挑了下眉,平聲道:“怎么,你有話說?” 冷峻的目光如出鞘的寶劍,徑直投注在她身上。分明室內很暖和,舒梵卻好似如墜九幽寒窟,渾身的血液都在一寸寸凍結似的。 她舔了下唇,艱難地道:“奴婢不敢。” 又垂著頭跪伏下去,纖細的腰肢彎成了一張軟弓,溫馴之至。 李玄胤冷眼端看她半晌,右手微握,虛搭在膝蓋處。他穿的是便服,衣襟微敞,發絲隨意披在肩上,可謂風流之至。 只是,得忽略他冷厲威嚴的目光。 無聲的打量讓舒梵更加大氣都不敢喘,好像有一柄劍就懸在她頭頂。 舒梵面色蒼白,跪得都有些虛浮了,外面忽然有人進來稟告,說晉王爺有軍情要事相商,在宣德殿等陛下。 李玄胤這才不再理會她,撈過外袍披在肩上便走了出去。兩個小太監忙著擺儀仗引路,也沒人招呼她。 舒梵大大地松了口氣。 之后幾日,天氣愈發嚴寒,不當值的日子她便窩在住處熏地龍,或者和春蟬搬一把椅子坐在廊下縫制暖袖筒。冬日的暖陽照在身上,很是愜意。 春蟬比對了一下紋樣,笑道:“這宮里的紋樣就是好看,你瞧瞧這緞面上的繡花,花鳥蟲魚樣樣新鮮,都沒有重樣的。” “你喜歡就多繡兩件。”舒梵也笑。 “饒過我吧,昨兒個繡了一個時辰,直把我手指都磨出水泡來了。” “你就是懶怠。” 兩人你來我往打趣了幾句,時間便在這樣的閑暇時悄然溜走了。 過了一月中旬,天氣倒越發潮潤起來,有幾次夜里都是雨絲夾著雪,叮叮當當敲在房檐上,如大珠小珠在玉盤里上下跳躍。 舒梵跟劉全打了假,離宮一日去看團寶。 團寶一見她便哭了,整個兒撲到她懷里伏在她身上咿咿呀呀。 舒梵心里也酸楚,母子倆相擁相抱著好一會兒。 嬤嬤端來了新鮮出爐的糕點,舒梵親喂他吃了兩塊,摟著他軟乎乎的身子道:“瘦了。” “你不在他脾氣可大了,天天喊著要阿娘,飯都不肯好好吃。”嬤嬤嘆氣。 舒梵明白她的潛臺詞,她何嘗不想回來? 可皇帝不松口,她能怎么辦? 舒梵沒有一刻比此時更加明白,什么叫強權壓人。 到了晚間又下了一場雨,把團寶哄睡后,舒梵才揉著酸乏的脖頸準備去外面喝口茶。 走到門口時她卻忽的停住步子,扶著門框,回頭視線掃過東面角落的幾處隱蔽的地方:“閣下來了這么久了,也該出來打聲招呼了吧?” 四周寂靜無聲,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舒梵卻渾身緊繃,絲毫不敢放松,手下意識摸到了袖中的三枚暗器。 她少時跟著師父在江湖上行走,功夫卻很是一般,唯有逃命的輕功和這袖中乾坤一道尚可。 又等了片刻,就在她忍不住想要抱著團寶破窗出去時,一道頎長身影從暗處走出。 借著桌上油燈,舒梵一眼就瞧見了是江照,她氣不打一處來。 他那日害得她差點一命嗚呼,竟然還有臉上門? 江照好似瞧不見她憤怒的目光,笑一笑靜聲道:“師妹,別來無恙。” “你來干什么?!” “九門提督在城內設下重重關卡,我和弟兄們出不去,只能走水路。師妹,你再幫我一次。”他抱劍而立,開門見山道明了來意。 一雙清亮的眸子平靜無波,眸光徐徐落在她身上。 舒梵卻從這種平靜的注視中感受到了凜冽的殺伐之氣。 她敢堅信,她如果敢說個不字,這個有病的瘋子一定會給她一刀。 她試圖跟他講道理:“我哪有這種本事?你那日害我至此,皇帝早就不信我,我還能怎么幫你?” “這事不難。”他輕輕笑一笑,“他不是將自己的佩劍賜給你了嗎?見佩劍如見皇帝,你把龍淵劍給我,我就能帶著其余兄弟出城了。” 舒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那我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怕什么?上次不也沒事?他這么喜歡你,不會拿你怎么樣的。” 舒梵冷笑道:“上次沒事是我命大,你真以為我是傻子嗎?你想都別想!” 江照輕輕地嘆了口氣,似乎極為失望:“說來說去我們都系出同宗,你忍心看著自家兄弟死于非命嗎?” 舒梵不為所動,仍是冷笑。 早在兩年前費遠東渡時,江照就在幫里排除異己、大肆招兵買馬,他手里的人本就不是跟她一條心,她何必給自己找不自在。 江照臉上的笑意卻漸漸消失了,盯著她的目光頗有深意:“你不會是喜歡上了那個狗皇帝吧?所以才諸多推諉。他中了我的毒,能那么快清掉余毒?是你的手筆吧?” “他是君我是臣,我不救他,等著被他抄家嗎?”她沒好氣,目光如炬,仇視地瞪著他。 一點兒也不甘示弱。 江照倒也不生氣,輕撫桌面微作沉吟,無奈地說:“師妹巧舌如簧,為兄實在是說不過。罷了,如今只問你一句,這龍淵劍你是借還是不借?” 第9章 養崽 “不借!”她的目光和他在半空中交接,分步不讓。 江照微微瞇起眼睛,眸光寸寸冷卻。 舒梵既知他來意,是要置自己于萬劫不復的死地,也懶得再跟他虛與委蛇,只暗暗捏緊袖中的三枚暗器,只待他動手便要跟他拼個你死我活。 這樣僵持,他反而囅然笑道:“你這么反對我行事,莫不是真喜歡上了那個狗皇帝?” 舒梵和他不睦已久,只是平日費遠不在,她礙著他在漕幫的勢力不敢跟他正面相抗,如今聽他三番四次言語侮辱,實在忍無可忍:“你心里就只有情情愛愛這些小道嗎?” “昔年大梁為何而亡?皆因戰亂、災荒,各地節度使割據自守,百姓流離,盜賊四起。如今中原勉強一統,百廢待興,你卻要殺皇帝。李玄胤一死,河套以北的諸藩必亂,屆時,柔然、黨項再犯中原,天下大亂,是你我可以擔當得起的嗎?” “你以為我很喜歡李玄胤嗎?我和你一樣討厭他,但我不能讓他死,不止是因為他是我孩子的父親,更是大瑨的君主!他死了,你能取而代之平定各方,對抗蠕蠕嗎?!” “你當然沒有這個本事,你也不管百姓死活,你只是為了一己私利!” 江照啞然,一時竟說不出反駁的話。 印象里,這個師妹一直都比較安靜,不喜跟人舌辯,沒想到今日能說出這么一番話來。 卻偏偏一句句一字字都刺在他心坎上,讓他無力辯駁。 江照的臉色逐漸轉青,陰惻惻地望著她,就那樣一言不發盯著她看了許久。 舒梵心里也不由害怕起來,但她不能退,放緩了語氣懇切道:“我小時候與我母親流亡燕云一帶,我外祖父在黨項進犯時城破身死,幸得師父相救,才有我的今日。師父是梁人,尚且不主張在這個時候反瑨,你為什么一定要一意孤行?” 各中緣由江照自然不能細說,他只是冷冰冰地望著她:“你真的不借?” 舒梵一字一句:“不、借!” 江照握緊了手里長劍,舒梵的眼皮便跳了一下。 這時外面卻火光大亮,江照臉色微變,急轉跳到窗臺上朝外探去,只見四周的山林中隱有火把四起,林中應該埋伏著不少人手。 他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急轉上梁,翻到后院雞棚里離開了。 電光火石的也就在剎那之間,等舒梵趕到院子外,早沒了他的人影。 “姑娘受驚了,陛下為防姑娘出事,早讓屬下派人暗中追隨,以保姑娘萬全。”一身便衣的蕭凜跟她抱了抱拳。 舒梵忍著火氣沒對他發作,心里卻想,哪里是叫人保護她?李玄胤一開始就不相信她,大抵是為了緝拿江照拿她作餌罷了。 心里清楚,多少還是有些落寞,她垂下眼簾沒有作答。 兩年之前的那場雪夜,是她一生之中最恥辱的時刻,事后她站在積雪茫茫的雪地里不知過去多久,鞋襪已經被雪浸透,發絲上、衣襟上沾滿了鹽粒似的雪,心里茫然不已。 “你要這樣在雪里站多久?不怕凍病了?”身后傳來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聽著像是苛責的語氣里卻有幾分溫淡的關切。 回頭就見李玄胤站在她面前,神色冷淡端嚴,清貴平靜,仿佛方才那個狠狠扣著她腕子索求的男人不是一個人。 舒梵不知要用什么態度面對這個人,一時怔忡不言。 他說先帝駕崩,舉國大喪,叛亂又剛剛平定,實在不宜舉辦大型的慶典,又要撥亂反正分身乏術,待三年過去就會迎她入宮,又握住她的手,將肩上的大氅解下替她披上。 明黃色繡著五爪金龍的大氅在雪夜里格外明亮,披在她肩上,卻好像壓著沉甸甸的金石。 她心里惶恐,卻也不敢推拒,只好由著他握著手回了廊下。 其實在此之前她并不討厭他,雖言語不饒人,冷峻漠然性情古怪。 可她莫名的就是不討厭他。 他那時還是皇子,因朝中兩黨相爭死傷無數,二皇子又病弱、那時已危在旦夕,被太傅從掖臺帶回主持大局。 原以為只是太傅一黨用來制衡五皇子一黨的棋子,以防二皇子有什么不測作為后備太子人選,根本沒人將他放在眼里,豈料二皇子一死,他借著太傅一黨的勢力扳倒了老三和老五,成功登上帝位。 他從來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登帝前信佛不過是卸下他人防備的幌子,登基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規模滅佛,將長安周邊大大小小百座佛寺盡皆夷為平地,收回戰亂年間被僧侶侵占的土地,解放佃農和其妻小親眷,并廢除所謂的初夜制度,讓百姓得以休養生息。 她那時候回京沒有多久,母親手里有兩畝舊產被一佛寺侵占,衛敬恒根本不管,她去擊鼓鳴冤,唯有新上任的縣尉聽聞后替她主持了公道,依的就是這條新頒布的法令。 他從來都是那樣的人,怪不得他先前知道她是漕幫的人也沒有處置她,不過是利用她捕殺江照罷了。 她就像他的提線玩偶。 那日,她在蕭凜的護送下回宮,換了身衣裳就被帶去了紫宸殿。 “怎么這樣看著朕?”李玄胤批完一則奏疏,抬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