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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兇劍 第255節(jié)

    他性情執(zhí)拗古板,臉上都帶著倔字,他走的路不適合柳陽,倒是王景可以一試。

    只不過此時說這些尚早,不提也罷。

    二人用過朝食,并未多做停留,翻身上馬朝著家中疾馳而去。

    這一路風(fēng)塵仆仆的,便是顧甚微同韓時宴這樣的少年人,都覺得頗為疲乏了。

    顧甚微只想著,快些回到家中去,喝上一大碗十里煮的蓮藕排骨湯,然后沐浴更衣好好睡上一日半日。張春庭還好生生的當著安王,朝中局勢如今也十分平穩(wěn)未見異常,倒是叫他們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顧親事,韓御史,還請二位留步!”

    身后傳來了尖細地呼喊聲,顧甚微同韓時宴對視了一眼,轉(zhuǎn)身回過頭去,卻見一個宮人打扮的內(nèi)侍騎著馬飛奔了過來。

    “二位大人還請留步,官家急召,還請兩位大人立即跟咱家走上一遭。”

    第447章 宮中生變

    那傳話的內(nèi)侍約莫二十六七的年紀,面白無須眉心生得一顆鮮艷的紅痣。

    他一人單騎氣喘吁吁,身后并未跟著其他的宮人。

    在他的腰間掛著進出宮禁的令牌,聲音又尖又利,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

    “路公公,官家急召不知所謂何事?”

    顧甚微眼波流轉(zhuǎn)打量著那內(nèi)侍,心中不由得生疑。

    她同韓時宴出汴京走的悄悄然,回來更是絲毫沒有聲張,這前腳方才回城,連家門都未進,宮中便來了傳召。未免有些太過于“急”了些。

    且官家傳召韓時宴尚且能理解,畢竟他是個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皇親國戚。

    可于公她不是個皇城司指揮使,頭頂上還有張春庭罩著;于私從她入汴京便翻了幾個舊案,將官家的臉踩在地上摩擦爛了,那老兒定是對她百般怨氣,豈會急召?

    這宮中十有八九是生了變數(shù)。

    顧甚微盤算著,韓時宴知曉那公公姓路,顯然他確實是真太監(jiān)無疑。

    那姓路的公公半仰起了頭,眼角閃著晶瑩的淚光,“二人大人隨著咱家進宮便知曉了。”

    瞧著他那般凄切模樣,顧甚微一愣,扭頭看向了一旁的韓時宴,果不其然瞧見他神色急切起來。

    她伸出手來,拍了拍韓時宴的手,率先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

    這三人三騎一路飛馳,徑直的入了宮,見那宮人未下馬,顧甚微亦是沒有動彈。

    她悄悄地打量著,這宮中巡邏的殿前司隊伍明顯比上一回來的時候更多了一些,袁惑同陶然一死,這殿前司副都檢點應(yīng)當是已經(jīng)換了新人,不過幾個巡邏小隊的首領(lǐng)都是生面孔,她瞧著并不認識。

    不多時,那路公公便領(lǐng)著二人到了垂拱殿,他翻身下馬擦了擦眼角。

    然后躬身向顧甚微同韓時宴行了禮,他的聲音有些發(fā)顫,帶著幾分顫顫巍巍的懼怕之意,“兩位大人……先前在宮外老奴不便多言,實在是官家不大好了。”

    “如今安王同韓王都在文德殿……”

    想到韓時宴離開汴京許久,他又低聲解釋道,“安王同韓王都是官家親子。待見完二位皇子,便另有傳召。如今韓太傅同李太保都已經(jīng)去了文德殿了。長公主同駙馬還有一些宗親都在垂拱殿暫且等待。”

    “二人大人怕是要心中做好準備。”

    垂拱殿是平日里官家聽政的地方,他在后宮之中是住在福寧殿的,如今所在的文德殿不過是處理朝事累了之后小憩的地方。

    路公公說著,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顧甚微抬眼朝著垂拱殿內(nèi)看了過去,果不其然瞧見那里頭已經(jīng)坐了一些人,一眼掃過去,顧甚微認識的有韓時宴的父親母親,還有新任的魯國公魏長命以及同他形影不離的皇城司老媽子李三思。

    魏長命瞧見她來,先是一喜,隨即便死命的眨起了眼睛,活脫脫像是眼睛皮子在抽筋一般。

    “你的嘴被縫住了么?”顧甚微無語地說道。

    說話間,有兩個人同時動了。

    顧甚微猛地一個伸手朝著身側(cè)的路公公抓了過去,那路公公則是袖子一甩,一個圓形的球被他猛地砸在了顧甚微的腳邊,那圓球騰起一些粉紅色的煙霧,一股子熟悉的香味瞬間撲面而來!

    “顧親事,若不是你大殿自保,我們又豈知曉這世上還有一種可以讓武林高手功力盡失的毒藥呢?”

    “別怪咱家,要怪就怪張春庭好好的皇城使不做,非要認祖歸宗。”

    那路公公說著,哪里還有半分悲戚之色,他看著靠著大殿門框,站都站不穩(wěn)腳的顧甚微與韓時宴,得意地笑了起來!

    “良禽折木而棲,韓王殿下方才是正統(tǒng)。張春庭一個不知道哪里來的怪物,也配爭那個位置?”

    路公公說著,沖著殿內(nèi)的人抬起了下巴,“長公主,我們蘇貴妃仁慈,特意送你們一家前來團聚了。”

    長公主同魏長命一聽,都憤怒地想要站起身來,只不過他們身后已經(jīng)站滿了一個個穿著甲衣的侍衛(wèi)。

    顯然這垂拱殿中早就已經(jīng)設(shè)好了弓斧手埋伏了。

    “咳咳!你說完了么?”

    那路公公的笑意僵在了臉上,他猛地扭頭朝著一旁的顧甚微看了過去,卻見那粉色煙霧已經(jīng)全然落地,顧甚微手中抱著一把長劍慵懶的靠著門框,哪里還有先前半分站不穩(wěn)的模樣。

    她雙目亮晶晶的看了過來,“還有更厲害的么?你們怎么不直接殺了李三思同魏長命,他們?nèi)羰撬懒耍邑M不是可以造皇城司的反,也撈個皇城使當當!”

    坐在里頭的李三思冷哼一聲,“風(fēng)大也不怕閃了舌頭,閻王爺不收你,你怕你口氣太大直接將地府吹翻吧!”

    顧甚微鄙視地看了李三思一眼,“鴨子死了嘴巴都沒有李大人硬!”

    見她還有心情斗嘴,那路公公瞧著情形不對,拔腿就要跑,可他還沒有來及轉(zhuǎn)身,便被一把黑黝黝的長劍架在了脖頸上,屋子里穿著甲衣的那群人見狀,立即提著劍沖了過來。

    “快救我快救我!她沒有武功就是虛張聲勢的紙老虎,殺了他!”

    路公公焦急的喊著,卻是沒有聽到任何的回應(yīng),他心中一凜,脊背陣陣生寒。

    垂拱殿里靜悄悄的,沒有兵刃相接的聲音,也沒有任何的呼喊聲,活脫脫的像是進了死人墓xue一般。

    路公公有些艱難地轉(zhuǎn)身朝后瞥去,卻見先前還站在眾人身后的刀斧手如今已經(jīng)一個個的全都倒在了地上,他們雙目圓睜著,額頭心里皆釘著一枚銅錢。

    顧甚微一手拿著劍架在他的脖子上,一手還顛著銅板。

    整個大殿之中,只能聽到那清脆的銅板碰撞的聲音。

    顧甚微無聊的打了個呵欠,“你該不會以為我會在一條陰溝里翻兩次船吧?如今我這滔滔不絕的內(nèi)功簡直無處可使,恨不得將這汴京城都犁上一遍,那點毒藥,別說我屏息沒有吸入。”

    “就算是中了毒又如何,自己便能逼出來。”

    顧甚微說著,伸手一勾,直接扯下了那路公公的的腰帶,將他的手捆了起來,復(fù)又一個抬手直接卸掉了他的下巴。

    她腳步輕挪,幾乎是瞬息之間便到了李三思跟前,“你應(yīng)該沒中毒吧,還不發(fā)解藥?”

    李三思冷哼一聲,站了起身,哪里半分內(nèi)功盡失的樣子,他嫌棄的看了魏長命一眼,“我是假中招,他是真中招。大人有魯國公真是福氣。”

    他說著,看了門前面露驚恐的路公公一眼,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盒子,拿出一顆藥粗魯?shù)娜M了魏長命嘴中,然后將那個小盒子直接扔進了他的懷中。

    “你去發(fā)藥吧!總歸得有點用。”

    第448章 我其實想姓顧

    魏長命小臉紅紅,訕訕一笑,活動了一下手腳便開始一個個的發(fā)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顧甚微蹙了蹙眉頭。

    李三思沒有回答,盯著顧甚微看了又看,見她面色紅潤,不似從前那般風(fēng)一吹就要斷氣的短命鬼模樣,頓時心下大安,“看來你此去蜀中一切順利,大人若是知曉,定是無比欣喜。”

    他說著,目光幽深地掃了一旁的韓時宴一眼,壓低了聲音道,“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垂拱殿眾人解了毒,皆是爭先恐后地朝著那不遠處的文德殿狂奔而去。

    一到那大殿門前,便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之氣,顧甚微跟李三思還有魏長命走在了人群的最后頭,悄咪咪的跟著進了內(nèi)室。

    地上的尸體已經(jīng)被人抬走了,血液亦是被人擦拭過了,只不過來不及更換的簾幔上的斑斑點點,都昭示著這里先前發(fā)生了什么。

    顧甚微心中有諸多疑問,但此刻顯然并非是追問的好時候。

    官家躺在病榻之上,整個人形容枯槁,明顯已經(jīng)生機無多,盡管讓他們進宮是蘇貴妃同趙誠的騙局,但有一點他們沒有撒謊,官家的確是不大好,眼見著便要駕崩了。

    在他的床邊,還坐著一個面色發(fā)黃帶著幾分病態(tài)的女子,她的手腕上戴著一串佛珠,頭上戴著鳳釵,應(yīng)該是此前一直幽居的中宮皇后。

    張春庭站在皇后身后,他的身上不再是皇城司那紅得可以滴血官袍,而是換了一身玄色長衫。

    顧甚微還是頭一回瞧見這樣的張春庭,比起那紅袍時熱烈的美貌,穿著黑色衣袍的他美得不似凡人,讓人根本生不出任何冒犯的心思。

    在他的身前,還站著一個約莫兩三歲的小童,那小童不知憂愁,手中拿著一個橘瓣兒,“吃吃吃!”

    童音奶聲奶氣的,官家聽到這聲音,眉目都柔和了幾分。

    他朝著人群看了過去,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都擠在這里做什么?朕先前已經(jīng)立了遺詔,由安王趙春庭繼承大統(tǒng)。安王即位之后,立太子趙……趙義。”

    官家說著,手輕輕地摩挲了一下那小童rou乎乎的手掌,顯然這孩子便是官家口中的趙義。

    這話說完,官家眼睛閉了閉,就在眾人準備嚎哭的時候,他又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氣若游絲,“都出去,長公主……韓時宴留下……還有還有顧親事……”

    皇后聽著,率先站了起身,她從張春庭懷中接過了那小童,慈愛地抱在了懷中,領(lǐng)著眾人快步走了出去……

    屋子里一下子顯得寬敞了許多,官家看了一眼長公主,“宗親,宗親便交給你鎮(zhèn)著了,春庭根基淺……殺戮重……我不想看著姓趙的排著隊來找我……”

    長公主的哭聲啞火了一半。

    她還當官家人之間死其言也善,想要彌補對張春庭的虧欠……

    卻是不想說的是這些……張春庭在這廝心中究竟是個什么殺神!

    “義兒年紀小,你……你你護著他!”

    官家說著,目光又落在韓時宴的身上,他的目光格外的復(fù)雜,“可惜舅父看不到你娶妻生子了。”

    他好似想說許多話,可最后還是只聲音干澀的說了這么一句,然后眼神渙散了許久,方才朝著顧甚微的方向看了過去,輕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顧甚微心頭一震,不敢置信地朝著官家看了過去。

    官家卻是沒有再看她,只是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顧甚微鼻頭一酸,倒不是因為官家病入膏肓,而是她如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還能夠等來這個高高在上,視尋常百姓為螻蟻的帝王,對她……對她的父親顧右年說上這么一句對不起。

    “你們都出去罷,讓我同阿爹單獨待上一會兒。”

    顧甚微站在離門口最近的地方,她看了一眼張春庭率先的走了出去,匯入到了等著哭喪的人群當中。

    屋子里一下子安靜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