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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兇劍 第187節

    她哭了一會兒,拿著那條帶血的帕子擦了擦紅腫的眼睛,啞著嗓子指了指一旁的座椅,示意顧甚微過去坐。

    “我深感自己時日無多,大約在半個月前曾經給袁惑去了一封信,希望他來見我一回,他來了。”

    “我阿爹出事之后,我同阿姊都落了風塵。當時芙蓉樓的老鴇盛芙蓉將我買下來,尋了兩個人護送我來汴京城。其中一個人叫做徐大勇,另外一個叫做張老七,他們都是芙蓉樓的打手。”

    “那時候她剛買下來芙蓉巷,正是到處選花魁的時候。她安排我上京,自己卻是去了揚州。”

    “秋娘是她買的一個蘇繡繡娘,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琴娘名叫管鴦……”

    綠翊說著,自嘲地笑了笑,“真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完全想不出來會有這么一日,我可以直接將這件恐怖的事情直接說出口來。”

    “盛芙蓉雇了一條商船,除了我們五人之外,還買了許多布料絲線之類的東西,另外商船上的水手又兼做鏢師。船快要開的時候,還捎帶上了一個人,便是那鄭東。”

    “當時他還是蘇州衙門里的捕頭,我阿爹是下頭的縣令,我從前曾經同鄭東有過一面之緣。當時鄭東的妻子卷錢跑路了,他不想留在蘇州,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門路,要來開封府做捕快……”

    綠翊還沒有具體說,但是在場的幾人心中皆是有了猜想。

    他們在路上一定發生了不得的大事。

    “我們在路上遇了水匪,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都蒙著面,手里拿著明晃晃的大刀,他們只求財不殺人。船上的人一聽不想丟了性命,便全都投降,讓他們將我們五花大綁了起來。”

    “船上的貨物被搬走之后,我以為我們安全了,可是那水匪的二當家的卻是起了色心對我們動手動腳,他本來想要將我們幾個女人全都擄走。”

    “可卻是被那大當家的攔住了……他說只能帶走一個……”

    “那個彈琴的管鴦是徐大勇的表妹,他擔心管鴦出事,立即指向了我,說從前是官家小姐,之后要去做花魁娘子的。與其千人騎,倒不如給那水匪做壓寨夫人算是兩全其美。”

    顧甚微聽到這里,心中發沉。

    這世道女子在外行走艱難,綠翊沒有功夫在身,又沒有人相護,那簡直就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魚rou。

    第335章 去抓兇手

    “人啊!可真丑陋!”

    “官差鄭東當時喝得爛醉如泥,不省人事……秋娘為了不波及到她,說鄭東是捕快,她是鄭東的妻子……張老七根本就置若罔聞仿佛事不關己……”

    吳江想要辯解說鄭東是個好人。

    可那話到了嘴邊,卻是怎么都說不出口。

    “我被那些人帶走了,他們用黑布蒙住了我的臉,將我帶回了他們的船上,那二當家的……后來他們便將我五花大綁的捆好了,擔心我逃脫又用釘子將我拴在甲板上。”

    “在我以為我命不久矣的時候,袁惑的船只經過,是他救了我。”

    “說來造化弄人,我同袁惑一見鐘情……我時常在想,若是我們早一點相遇該有多好,不用早太多,就在我被那匪徒抓走之前就好了。”

    “那時候我還是清白的,還沒有做芙蓉巷的花魁娘子……就差那么一步而已。”

    綠翊說到這里,嘆息一聲,卻是沒有繼續下去了。

    顧甚微聽著,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那姓晏的郎中說的話,他說袁惑心悅綠翊,卻是為了前程到底沒有救風塵。

    雖然早就有所預料,但聽完“活口”綠翊說完的袁惑的“殺人動機”,顧甚微還是不由得在心中感嘆萬分,這幕后之人當真是連每一個小細節都安排得妥妥當當的。

    任誰聽完了不這般想:

    袁惑見心上人綠翊時日無多,想起從前舊事,怪罪當日船上推綠翊出去的那些人。于是當夜便殺了秋娘……同樣的黑頭巾包著臉,同樣的用繩索五花大綁,同樣的用釘……

    別說他們了,顧甚微敢信,現在綠翊心中怕不是都認為是袁惑為了她而殺了那些人。

    “袁惑威脅船上的人不許將我被擄走的事情說出去,并且打斷了徐大勇的一條腿……后來盛芙蓉知曉之后,便將他們都發賣了。秋娘被賣去了春秀樓做繡娘,我還曾經見過她。”

    “至于其他人,我便再也沒有見過了。”

    顧甚微看了韓時宴一眼,二人眼中皆是萬分的肯定。

    聽了這么多,并沒有讓他們覺得袁惑是兇手,反而更加的證明了他們的猜想,袁惑根本就不是兇手,這是某人爭對袁惑設下的死局。

    袁惑在那條巷子里沒有見到他要見的人,反倒是見到了被釘死的鄭東,他想起了綠翊當年的遭遇,瞬間明白了這是一個針對他的局,他若是留下跳進黃河都洗不清,所以才焦急的逃走了。

    顧甚微想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當務之急,他們是要找到兇手,并且找到袁惑。

    “你阿爹可曾給你留下過什么東西?或者換句話說,那些人可曾拿走過你的什么東西?不管什么都可以。”

    綠翊微微地蹙了蹙眉頭,她想了想搖了搖頭,“我當時身無長物,除了一個荷包,里頭放著我的一小撮胎發,還有一個平安符。荷包我出生的時候阿娘給我繡的,至于平安符……”

    “每一年的正月初一,我阿爹便會去清源寺替我求一道平安符,一戴便是一整年。”

    “我的其他物件,那都是盛芙蓉買下我之后,替我置辦的。”

    “不光是我有,我阿姊也有一個同樣的。”

    顧甚微不動聲色的聽著,“那這東西現在還在嗎?袁惑救了你,你可以把東西給拿回來吧?他當時將那水匪全都殺掉了么?可有逃走之人?”

    綠翊搖了搖頭,她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應該都殺了吧,我當時被嚇傻了,沒有注意這些。”

    “袁惑直接將船給燒掉了,我的荷包應該也一起燒掉了……”

    綠翊說到這里,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氣力一般,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忍不住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諸位大人,綠翊身子委實是不好,如果問完了的話,不若讓她將藥喝了,早日躺下歇息。”

    顧甚微循聲朝著門口看了過去,果不其然瞧見了匆匆趕來的盛芙蓉。

    雖然芙蓉巷這個時辰門可羅雀,不過她卻是盛裝打扮,連一根頭發絲兒那都是精致無比。

    “你們還有什么要問的嗎?我沒有了。”

    顧甚微站起身來,看向了韓時宴同吳江。

    韓時宴搖了搖頭,吳江瞧著,也跟著搖了搖頭……

    聰明人都沒有什么要問的,他一個蠢人出什么風頭!

    吳江想著,默默地跟著顧甚微同韓時宴下了小樓。綠翊樓外陽光燦爛,這一條巷子到處都開滿了不知名的花草,青石板路中間的間隙,那都是紅粉的胭脂色。

    被那溫暖的南風一吹,吳江額頭上都生出了幾分薄汗。

    這時節天氣已經暖和了起來,差不多可以換薄衫了。他們初從北朝返回,還沒有想著換衣衫,再加上他被那晏郎中包裹地嚴實,這會兒整個人愈發的燥熱。

    “顧親人,時宴兄,現在我們要去哪里?去開封府衙看尸體么?找我舅父問一下有誰知曉昨夜的任務安排?”

    顧甚微搖了搖頭,她先是看向了雙目亮晶晶,恨不得貼到她身上的那繡樓掌柜的珀惜,“你且先回春秀樓,若是有什么事情,我們再尋你。”

    珀惜知曉顧甚微還有公務在身,戀戀不舍的看了她一眼,“你可一定要來啊!”

    她說著,一步三回頭的朝著明鏡巷而去。

    一旁的韓時宴瞧著再也忍不住,他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顧甚微道,“顧親事當真是厲害,連初次見面的小娘子都待你這般熱誠。”

    顧甚微一聽,拍了拍腰間的劍,“別羨慕,你便是現在開始習武,那也是追不上我的。”

    韓時宴那是又好氣又好笑,“吳江你讓開封府的人查一查,看那張老七同琴娘管鴦現在在哪里?最好帶上老仵作,他們十有八九已經死了。”

    “我同顧甚微現在也不去開封府,而是直接去將那兇手捉拿歸案。”

    吳江一蹦三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兇手?你們知道兇手是誰了?現在要去哪里抓兇手?這簡直太離譜了!小爺方才還在想,我們明知道這是幕后之人設下的圈套,還乖乖地把脖子伸進去讓人家套。”

    “雖然知曉袁惑可能是被陷害的,但是對于兇手那是毫無頭緒啊!”

    “現在你跟我說,你們去抓兇手?”

    顧甚微聞言挑了挑眉,“兇手我們都見過,就是昨日進城之時,那個同我們說話的守城門的人。”

    第336章 隱秘炫耀

    吳江當機立斷地拉開了馬車門,他伸出那纏滿了白布的手,彎著腰作勢要去扶顧甚微同韓時宴。

    那模樣活脫脫就像是宮中那前倨后恭的小太監。

    顧甚微嘴角抽了抽,輕輕一躍直接鉆進了馬車。

    雖然手上落了空,但吳江還是舔著臉跟著鉆了上去,“你們若是去城門口抓兇手,那也是要經過開封府衙附近的,到那個路口再將我放下來即可。”

    他說著,嘿嘿一笑,搓了搓手,“若你們真能抓住兇手,我舅父怕不是要在家中也給你們塑個金身,日日供奉。”

    “顧親人,時宴兄,你們便給我說說,為何是那人?這要是我舅父問起,我一問三不知,豈不是丟了大臉?從前只有我一個,丟臉便丟臉了。如今紅英……”

    吳江說著,有些不好意思的縮了縮下巴,那模樣竟是帶上了幾分嬌羞。

    顧甚微瞧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馬車當中空氣實在是太過酸臭!聞著腦袋都不聰明了三分!

    “倘若汴京城中有連環殺人兇手出沒,我們進城的時候就不可能瞧見那般安寧祥和之景。”

    齊王叛亂主要是在宮中,尋常百姓那是一無所知。直到后來皇城司出來到處抓亂黨,街市上方才緊張起來。

    當時他們一心想著趕緊救駕之事,根本沒有注意這些。

    如今仔細想來,吳江說得沒有錯,開封府尹王一和為了不引起恐慌,的確是封鎖了消息,并沒有大肆宣揚那殺人狂魔之事,更加沒有提過一句半句案件細節。

    尋常百姓對這事并沒有引起重視,所以排隊進城的時候,除了那多嘴的守衛之外,他們沒有聽到第二個議論這件事的。

    韓時宴見吳江還是沒有明白,接過話頭無奈提示道:“你可還記得當時那人說了什么?”

    吳江搖了搖頭,這幾日發生了實在太多事情,他怎么可能記得路邊隨便一個人說了什么?

    他這般想著,看著面前的二人,終于心徹底死了。

    他是人,他們不是人,他們都記得。

    顧甚微聞言,豎起了五根手指頭,“在旁人都不知曉的情況,那人對此十分了解;在開封府都只知道秋娘同瘸子也就是徐大勇兩名死者的時候,他就知曉一共會死五個人。”

    “當年在船上,除卻綠翊之外。正好是五個人,徐大勇,張老七,秋娘,管鴦以及鄭東。”

    “不光是如此,他還特意提到了綠翊,說綠翊要尋良人贖身,汴京城中的公子哥兒們要為了她一擲千金。”

    吳江瞬間有如醍醐灌頂,“綠翊明明病入膏肓,都閉門謝客了,怎么可能會有什么贖身的事情!”

    “只有兇手才會知曉會死多少人,這我明白了。可是關于綠翊他扯的謊太明顯了,就不怕我們查到之后懷疑他嗎?兇手為什么要故意對我們說這些?”

    顧甚微嘖嘖了幾聲,“你還記得當時那侍衛的樣子嗎?神神秘秘卻又十分的亢奮。”

    “他在得意洋洋的向我們炫耀,炫耀我們即將步入圈套,抓到袁惑這個假兇手,而讓他這個真兇手逍遙法外。”

    “可他又不敢透露太多省得壞事,于是真真假假摻雜在一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