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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兇劍 第181節

    “可是你看,他在其中根本就沒有提到過袁惑。不光是如此,這一回謀逆的人當中,也沒有袁惑。”

    “袁惑當日驚馬受傷,才有了王珅當值被害。這次驚馬一定不是偶然的,而是因為王珅撞見了李暢燒紙而導致的。認罪書中沒有提任何一句,王珅同袁惑的事情。”

    “也沒有交代他是用什么辦法來讓李暢聽命于他的,更沒有說他是怎么在獄中害死王珅的。”

    “換句話說,他交代得太過于籠統了,像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其中的細節一般。如果他只是一筆帶過也就罷了,明明這份認罪書篇幅不短,但是他只是說是他指使李暢行刺。”

    韓時宴沒有繼續說下去。

    更耐人尋味的是,做了那么久父母官,審過不少案子的韓敬彥,卻是一句都沒有問過這些細節。

    甚至是在他們剛剛在樊樓給他看過那顆水仙珠子的情況下。

    顧甚微深吸了一口氣,她的指尖微微顫動了一下,強壓下了自己心頭的激動。

    “我們并沒有什么證據證明飛雀案另外有蹊蹺,現在這些推測也都是揣測而已,是因為我們覺得齊王同韓敬彥都有古怪,所以才有了這么大膽的想法。”

    “可即便這個想法是錯誤的。至少有一點我們可以肯定,那就是有人想要齊王掩蓋些什么。”

    第324章 高空墜落

    韓時宴沒有言語,卻是拿起筆將那認罪書的中關于飛雀案的部分都圈了起來。

    他的手指輕點在這張紙上,對著顧甚微說道,“我們知曉官家同意重審飛雀案是在昨日夜里。而韓敬彥等其他朝臣則是在今日早朝之時。”

    他擔心官家雖然應允了張春庭之請,將重審飛雀案當做顧甚微的獎勵,卻因為拖延而中間橫生波折。

    于是在今日早朝之時,當著所有朝臣的面,直接奏請官家有錯即改,還當年冤死之人一個公道。

    且又擔心這重審之事落入某些不入流的人手中,特意拜托了御史臺的王喜,刑部的張敬澤、開封府府尹王一和以及大理寺韓敬彥一起主動請纓,這樣無論官家將此案交給哪一方來調查,皆是公正的能人之輩。

    他甚至考慮到了,顧甚微乃是皇城司官員,是張春庭的左膀右臂,官家便是為了避嫌也不會將這個案子交給皇城司去調查。

    其中種種艱難,他皆是沒有道給顧甚微聽。

    “假如我們是齊王,在謀逆被抓的情形下為何要多此一舉寫認罪書?”

    “就算是寫認罪書,應該寫的全是這回的謀逆之事。怎么會特意花大力氣去說三年前一個已經完結的飛雀案?”

    “這說明了什么?說明這封認罪書的主要作用,并非是他板上釘釘的謀逆大罪,而在于飛雀案。準確的說是而在于讓你阿爹同王珅翻案,讓我們實現目的,這樣飛雀案的調查就會立即終止。”

    韓時宴說著,腦海中的想法愈發的清晰明朗。

    “齊王雖然優柔寡斷,但并非是蠢笨之人。”

    “他養了那么多殺手,絕非良善之輩,是以也根本就不會突然良心發現,要替你阿爹同王珅撥亂反正。”

    “且即便是他良心發現,那也不應該厚此薄彼,只提你阿爹同王珅,至于旁的因為飛雀案而亡的人只字不提。”

    “我不知曉是何人讓齊王寫了那封認罪書,又是何人同他做了什么樣的交易,讓他替你阿爹還有王珅翻案。但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今日所有一切,不過是為了你我二人而已。”

    為了讓他們不繼續的追查下去。

    韓時宴同顧甚微對視了一眼,皆是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肯定。

    韓時宴說著,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看了看外頭的天色,“韓敬彥應該差不多離開了臺獄,我們現在折返回去。”

    想得再多,都不如直接去調查。

    那飛雀案中到底還有什么蹊蹺,他們的猜想是對的還是錯的,一查便知。

    顧甚微點了點頭,她眸光一動,一個箭步到了窗前,猛地抓住韓時宴直接翻出屋外上了房頂,然后沖著御史臺的方向疾馳而去。

    韓時宴驚駭了片刻,很快便穩定了下來。

    便是一頭豬,飛了這么多會,那也適應了,何況是他。

    他想著,微微地轉過頭去,看向了顧甚微的側臉,因為離得很近的緣故,他能聞到小姑娘身上的淡淡藥香,還有她臉頰上淡淡的細細的絨毛。

    午后的陽光打在她的臉上,讓她的肌膚都顯得有些透明。

    韓時宴只覺得自己的心臟砰砰砰的跳了起來,他簡直被自己給氣笑了,放在去年今日,他是絕對不會想到自己還有這般想東想西,患得患失的一日。

    他可是冷清絕性專門滅門的無情韓御史啊!

    韓時宴想著,扭頭朝著前方看去,卻是不想一團柳絮花迎面撲來,直接糊了他一臉。

    飛馳的顧甚微余光瞥見這一幕,噗呲一笑直接破了功,她腳下一空,一下子慌了神,想從那丹田提氣卻是恍然想起她內傷未愈,這會兒那是功力大減……

    危急之間,顧甚微眸光一閃,瞧見了下方有一抹藍綠色,瞧著像是誰人張開曬著的錦被。

    她在空中騰挪了幾下,嘭的一下同韓時宴直接掉落在了地上,在落地的那一瞬間,韓時宴硬生生的翻轉了身體,做了顧甚微的rou墊。

    顧甚微只覺得身下一軟,一抬頭便同韓時宴四目相對。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就那么認真的看著他,眼中帶著錯愕與笑意,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顧甚微雙手一撐就要起身,那手在接觸到韓時宴胸膛的一剎那,像是被燙了一般,她慌忙抬起錯開了視線,可這一抬眸卻是被嚇了一跳。

    只見先前那抹藍綠色如今正開著屏,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們。

    “孔雀!這里居然有一只孔雀!”

    顧甚微一躍而起,驚喜的看著面前的那只藍綠色的孔雀,完全忘記了韓時宴這會兒還躺在地上。

    韓時宴從怔愣中回過神來,揉了揉自己的后腦勺,瞪了那孔雀一眼,勾起唇角站了起身,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不緊不慢的解釋道,“這是王御史養在御史臺的,王夫人送給他的生辰賀禮。”

    顧甚微伸出手去,摸了那孔雀一把。

    孔雀想逃,可那雙白皙的手卻像是粘在了它的毛發上一般,甩都不甩不開。

    那雙豆豆眼一下子竟是染上了慌亂之色,它將自己的尾巴一縮……想逃……

    聽到了院子里的動靜,那正屋當中走出了一個人來,他的大拇指上戴著一個綠油油的大扳指,腰間懸掛著一塊貔貅玉佩,伸長脖子好奇的看了過來。

    “老陳你這個無恥之徒,我說過多少回了,我這鳥毛拔不得,給你孫女做不了毽子!”

    那渾身散發著金錢香氣的人,不是那嫁了女陶朱公的御史王喜又是哪個?

    見是韓時宴同顧甚微,王御史先是一愣,隨即卻是嘿嘿嘿的笑了起來,搖頭晃腦的吊起了書袋,“人少,則慕父母;知好色,則慕少艾……孟子老人家說的可真對。”

    說到“慕少艾”的時候,他的語氣格外的重,簡直要噴出氣泡來。

    韓時宴耳根子一紅,王御史瞧著,嘿嘿嘿嘿得越發厲害了。

    他那眼珠子一動,微微一琢磨便又道,“你們先前離開,如今又折返回來……是想要單獨撇開大理寺,自己繼續追查飛雀案么?照老王我說啊,你們都查了那么久了,卻是叫人摘了桃子,換我我也不服氣。”

    見韓時宴不理會他,拉著顧甚微就走。

    王御史嘿嘿一笑,拔腿就跟了上去,“別走啊!我聽聞臺獄那頭出了事,齊王上吊了?我沒有瞧見,夜里回去不好交代,十幾張嘴圍著問呢!”

    “這可不像他啊!從前我們一起釣金龜,他可是怕得很吶!”

    第325章 打探消息

    顧甚微原本不吭聲,瞧見王御史過來,只恨不得將頭埋進土里躲上一回。

    今日之失若是傳出江湖,簡直就是她一萬張嘴都說不清的黑暗過去。

    可聽到那“釣金龜”三個字,她卻是實在忍不住了,“何為釣金龜?”

    “就是拿銀項圈去套大金龜的脖子,同投壺差不離。不甚好玩,也就是圖個好彩頭。當時齊王還說,這脖上套圈兒,光是瞧著便讓人難受,不如投壺。”

    “他玩了一會兒,一個圈都沒有套著,便不玩了。誰曾想得,他會套圈掛自己脖子上。”

    王御史說著一臉唏噓,又沖著韓時宴擠眉弄眼了一番。

    韓時宴冷冷地看了王御史一眼,王御史一個激靈,他伸出手來捂住了自己嘴,然后沖著顧甚微支支吾吾的說道,“兩位大人,王某腹痛難忍,先去出恭了。”

    他說著,便像是一陣風一般,轉身就跑又縮回了先前那個養著孔雀的小院子。

    顧甚微瞧著他,那是一臉的茫然,“所以你們御史臺的人,也都這么失常嗎?他跟過來做什么?還有著急出恭為何要捂嘴……”

    簡直是一言難盡。

    韓時宴日日同這些人一起辦事,還生得這般正直與正常,當真是出淤泥而不染。

    韓時宴余光一瞥,瞧見了王御史扒在門框上的手,他心中無語的嘆了口氣。

    還能跟過來干什么?就是來看他的笑話的。

    至于捂嘴,他敢說王御史前腳捂嘴,后腳就要張著大嘴巴子將這事鬧得整個御史臺的人都知曉。

    他想著,領著顧甚微七彎八拐的走了幾步,插著一條小路走到了那臺獄背后的一株榕樹下。

    顧甚微定睛一看,只見那樹下站著一個熟悉的面孔,看樣子正是先前那個引路的方展無疑,他垂著雙手站在那里左顧右盼的,瞧見韓時宴眼睛一亮,小跑著過來拱了拱手,“韓大人。”

    韓時宴沖著他點了點頭,“怎么樣?”

    方展四下里看了看,引著二人走到了一塊假山石后,壓低了聲音,“齊王無事,已經請郎中瞧過了,那嗓子過個三日,便可像正常人那般說話了。牢頭怕他再出事,將他獄中的東西都搬空了。”

    “又派了兩個兄弟直接坐在他牢門口盯著,這下子絕對萬無一失。”

    “另外一位韓大人讓齊王在那封認罪書上簽字畫了押,然后尋小人還有牢中的幾位兄弟問了話。”

    顧甚微聽著,好奇的看向了韓時宴。

    從前他們查案,都是她占了主導,要不就是借著開封府的人辦事,這還是她頭一回瞧見韓時宴在御史臺辦案。

    她還以為他這么獨的人怕不是根本就不討人喜歡,可沒有想到他還有不少線人。

    “問了什么?齊王下臺獄之后,可有人來探望過他?”

    方展微微有些詫異,隨即又很好的掩飾住了,“那位韓大人也是問了這個問題。不過牢里那么多兄弟,那么多雙眼睛盯著,別說人了,便是一只蒼蠅都沒有飛進來看過齊王。”

    顧甚微聽著微微蹙了蹙眉頭。

    “那齊王是什么時候問人要文房四寶的?在此之前可有什么異樣?”

    方展遲疑的看了韓時宴一眼,見他點頭,方才沖著顧甚微拱了拱手,“顧大人,他一進大牢沒有多久,便問牢頭要了這些東西……臺獄之中關進來的都是大人物。”

    “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誰知道他們之中有沒有人會突然翻身起復?”

    “且他們這些人身上多少有些秘密,十個人會有九個要求文房四寶寫遺言或者是認罪書亦或者是密信什么的。我們通常都不會為難他們。”

    “在此之前,當真是沒有發生任何古怪的事情,是以小人瞧見齊王上吊的時候,方才會那么錯愕。”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安靜,沒有吵鬧,也沒有什么反常。拿了文房四寶之后卻一直都沒有動筆,要不踱步要不就盤坐在地上抽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