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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兇劍 第100節

    她眼眸一動,看向了坐在墻角一言不發的顧老夫人,“莫不是我還有一個庶出的叔父,在等著顧家全族的血來喂養,真是感天動地?!?/br>
    第176章 祝你團圓

    “不對!能讓嫡子血祭的,怎么能喚他一句庶子呢!那應該是心上人嫡親的兒子才對……”

    那“心上人”三個字一出,先前還猶如枯木一般顧老夫人眼中渙散的神采逐漸收攏了起來,她有些僵硬地轉過頭去,目不轉睛的盯著顧言之瞧。

    那狠厲又陰郁的神情,同先前的顧桓瑛如出一轍。

    顧言之一個激靈,聲音中帶了幾分急促,他聲色厲茬地沖著顧甚微喊道,“你這是什么鬼話!到處挑撥離間,看著自己的親人打得頭破血流,不體面的死去,就是你為人子女的夙愿嗎?”

    “蓮芳你莫要相信她的話!”

    顧老夫人臉上絲毫沒有動容,依舊是死死地盯著顧言之瞧。

    顧甚微瞧著,輕笑出聲,“顧家狗咬狗的戲碼我都瞧膩歪了!現在只想看你們一家人在地府相見,團團圓圓和和美美,這才是我身為顧右年同左棠女兒的夙愿啊!”

    “便是顧家的列祖列宗瞧了,那都得鞭炮齊鳴鑼鼓喧天的夸贊我有孝心!”

    顧甚微說著沖著顧言之伸出了自己右手,她沒有說著,只是盯著顧言之笑,隨即按照順序縮回了第一根手指,第二根手指,然后跳過了第三根又收回了第四根,緊接著那根小指頭在牢門前晃悠了幾下,抖了抖也縮了回去。

    最后她放下了手,沖著顧言之眨了眨眼睛。

    “祖父放心,有我顧甚微在的一日,絕對不會讓顧家光耀門楣,成為這汴京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的。”

    “你所在意的一切,嗯,都會嘭的一下……沒有了!”

    顧甚微說著,沖著顧言之揮了揮手,又沖著顧老夫人揮了揮手,晃著手中的燈籠朝著慢悠悠地朝著來路走去。

    顧言之瞧著她的背影,終于繃不住了,他一把抓住那牢房的大門,劇烈的搖晃了起來,大聲喊道,“顧甚微!顧甚微!豎子爾敢!”

    顧甚微聽著,提著燈籠的腳步一頓,她回過頭來,笑瞇瞇的看了看兩側的牢房。

    “哦,忘記告訴你們一件積了大功德的好消息了,福順公主已經知曉阿澤的來歷了,她一定很感謝你們呢!”

    “哦,還有祖父你養的信鴿格外的肥美,那枚戒指也很好看,就是菖蒲花紋太過尋常,我不怎么喜歡!瞧在咱們同姓顧的份上,我會在你心愛兒子的墳頭上,種滿菖蒲的!”

    顧甚微說著,低下了頭去,她的手指在腰間的長劍上摩挲了幾圈。

    “就是不知道,你們姓顧的還有沒有墳頭呢……”

    她說著,再也沒有停留,轉過身朝著那地牢門口走去。

    韓時宴瞧著,三步并作兩步的提著燈籠追趕了上去。

    顧言之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抓起那牢房的欄桿門死命的搖晃了起來,“顧甚微!顧甚微!豎子爾敢??!”

    他絕望的嚎叫著,那撕心裂肺的聲音,卻是被一陣怪笑打斷了。

    顧言之只覺得后背一涼,他猛地轉過身去,背對著牢門,朝著坐在那里的顧老夫人看了過去,卻見顧老夫人面露猙獰,怪異的笑了起來,她越笑越是癲狂,最后哈哈哈的瘋狂大笑了起來!

    “哈哈!報應報應!顧言之你看啊,你遭報應了……報應報應!”

    顧言之瞧著她瘋癲的樣子,心中一驚,他死命地拽著牢門,拼命的喊了起來,“顧甚微!顧甚微!”

    見顧甚微腳步沒有停留,顧言之慌忙又看向了對面關著的顧均安,“均安,均安,你……”

    顧均安卻是坐在那個角落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若非你害我,我能夠堂堂正正的考中進士去做官,封侯拜相也不在話下!都是你……都是你們這一群廢物拖累我!”

    “若非你們爛泥扶不上墻,拉了屎不擦屁股,我又豈會落得今日這步田地!”

    “哈哈,你說的一步登天呢?在哪里在哪里??!”

    顧均安最后幾句話幾乎是嘶吼出來的,他那瘋魔的樣子看著顧言之心中一寒,他不敢置信看向了顧均安,“你可知曉你在說什么?”

    他還想要說話,卻是被不耐煩的獄卒給打斷了。

    那獄卒拿著大刀,在牢門上敲了敲,兇神惡煞的瞪了顧言之一眼,“喊什么喊,喊什么喊!還當你是什么朝廷大官呢!當老子們不曉得,科舉舞弊啊,那是要殺頭的大罪!”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個,沒有那本事,沖那什么大頭!丟人不丟人的!”

    他說著,蠻橫的打開了牢房門,將一直都在哈哈笑的顧老夫人拉了出來,“這老婆子像是瘋了!將她換個地方單獨關著,省得她一會兒背起顧家那多少條笑話來著?”

    同他一并過來的獄卒哈哈地嘲笑出聲,“四十九條!四十九條!我滴個乖乖,這得笑到啥時候去!”

    顧言之一張老臉漲得通紅,他抬起手來,憤怒地想要沖出來。

    卻是被那獄卒一把推了進去,然后牢門又鎖了起來。

    獄卒啐了一口,沒好氣的說道,“有臉做,還沒臉聽了!汴京城里哪個不曉得?裝什么裝啊!”

    他說著,押著顧老夫人一直朝前走去,七彎八拐了幾下,最后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這才推搡了那顧老夫人一把,將她推進了一間空著的牢房里。

    這間牢房明顯比較特殊,附近再也沒有其他的牢房。里頭空蕩蕩的,只在牢房的中間放著一把空蕩蕩的椅子。

    顧老夫人見狀,一屁股坐了上去。

    她沒有再笑,只是靜靜地看著那沒有被鎖住的牢房門,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過了一會兒,兩盞燈籠出現在了牢門前。

    顧老夫人盯著那兩雙黑漆漆的靴子看了又看,緩緩地抬起頭來,看向了顧甚微。

    “我生的三兒子我了解,他就是一個酒囊飯袋,你便是將萬貫家財送到他的面前,他都會嚇得夜不能寐,一日喊十句阿娘這錢能花嗎?”

    “只要他不來汴京,不尋你麻煩,不再做顧家人,你便放他一條生路如何?”

    “作為交換,我會將我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告訴你。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顧甚微沒有回答,卻是問道,“我阿爹可是你同顧言之的親兒子?”

    第177章 老夫人的話

    雖然她已經知曉顧老賊冷情冷性,一心搏利。

    可她還是想要搞個清楚。

    她替阿爹阿娘感到委屈,他們明明可以做一對江湖俠侶,可就因為一個“孝”字憋屈在這汴京城中丟了性命。

    她為他們感到不值得。

    她甚至想過,若是顧右年并非是顧言之的兒子就好了。

    他有一個坎坷的身世,譬如雙親遭逢大難沒有辦法將他托付給了顧言之;再或者是單純就是一個孤兒,不知道被顧老賊從哪個犄角旮旯里挖了回來;再或者干脆就是老賊仇人的兒子……

    這樣至少他只是被惡人蒙騙了,而不是有這樣不愛他恨不得踩著他的尸骨上位的父母。

    顧老夫人怔了怔,隨即自嘲地笑了笑,“很可惜要讓你失望了,右年的確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br>
    “他小時候便生得聰明伶俐,讀書過目不忘,且筆下靈氣逼人??上氵@會兒一樣,脾氣倔強且一身反骨,他不喜歡顧家這個牢籠,于是在武功有所成之后,便留書出走了。”

    “官家不喜習武之人,你祖父也不喜歡,放著科舉的康莊大道不走,卻非要去做個令人瞧不起的江湖草莽,這是忤逆不孝,這是走上了與家族相違背的邪道?!?/br>
    “且那會兒你二伯少年得志,中了秀才中舉人。你祖父將所有心思都落在了他身上,權當沒生右年這個兒子?!?/br>
    顧甚微聽著,也就是這段顧家不管不顧的時日,讓她的父親顧右年在江湖中闖出了名堂,他游歷了五湖四海,去到了出云劍莊,然后遇到了她的阿娘左女俠。

    可是顧長庚沒有那個中進士的命,見他屢試不第,顧家的兩位老賊便又想起了小兒子顧右年。

    “我一共生了五個兒子。老大是個草包,老二是個無福之人,老三是個蠢貨,老四是個畫畫匠……唯一還有點指望的,便是你阿爹了?!?/br>
    “你說我自私也好,冷血無情也罷。那會兒我的確處在一個很艱難的境地。”

    “若被你說中了,顧言之在外頭還藏有一個兒子,那應該就是在這段時候。”

    “你二伯眼瞅著這輩子都中不了進士了,顧言之那會兒又移了心思,我瞧出了些蛛絲馬跡,心急如焚的想要你愛的回來……若是換他來考,他一定能夠考中的。”

    “我當時將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到了右年的身上,一連寫了十八封書信,以病重讓他回來見最后一面為借口將他哄騙了回來。”

    顧甚微聽著,冷笑出聲,“可是你沒有想到,他在外頭已經娶妻生子,并且根本就不想要走科舉之路。你覺得游俠萬般低賤,他卻是覺得那才是快意人生。”

    顧老夫人嘆了一口氣,她朝著顧甚微看了過去,雖然只有三年,可顧右年的那張臉在她的腦海中卻是有些模糊不清了。

    “他的確是不想留在汴京,也不想做官。那時候均安還小,根本看不出什么來,我手中當時只有右年這么一張牌了,我沒有辦法以死相逼,說要親眼瞧見你母親生下男丁之后方才允許他們離開?!?/br>
    “他們沒有想到,你阿娘會那么多年之后才懷上你小弟;而我們也沒有想到,你阿爹寧愿就這么當一個諸事不管的普通人,也不愿意踏進考場一步。”

    他當然不愿意,顧甚微想著,因為他知曉,一旦去考了科舉,他便再也沒有江湖了。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在顧言之眼中萬般重要的家族榮耀,于顧右年而言,遠比不得一把劍一個人一片江湖。

    “我雖然對你阿爹有怨憤,但更恨的是你阿娘。你祖父也覺得,只有要你阿娘在的一天,你阿爹根本就沒有辦法收心去承擔起家族的責任?!?/br>
    “我們原本想要你娘悄無聲息的死去,可是一直都沒有尋到什么機會。”

    顧甚微聞言拳頭緊了緊,她只恨自己年幼之時一心撲在劍術之上,被父母庇佑得太好,竟是絲毫都沒有覺察出那安靜祥和的顧家表面之下的暗潮涌動。

    “顧言之是什么時候搭上那個人的?對于那個人你又知道多少?”

    顧家雖然倒了,可是幕后黑手還并沒有查出來究竟是誰?她還不知道那斷械案究竟是怎么回事,褚良辰發現的那些不翼而飛的稅銀又跑到哪里去了。

    更加不知道藏在皇城司的飛雀面具人是誰,當年害死他父親顧右年的飛雀案又暗藏著什么樣的玄機。

    越是憤怒,她越需要冷靜地查清楚所有真相!

    只有看著那些人竹籃打水一場空,永遠的下地獄,才能夠平息她心中的怒意。

    “他告訴我的時候,大約就是七娘死之前不久,我在書房當中撞見了一個戴著面具黑衣人。那面具非常的陰森恐怖,像是一只十分不吉利的鳥兒,冷冰冰地像是要將人吃掉一般。”

    “就是那天晚上,他說他找到了一條通天的捷徑,若是成功了從此之后顧家便會成為像韓家一樣榮耀的家族?!?/br>
    顧老夫人說著,看了站在顧甚微身后的韓時宴一眼。

    “我知曉是他是要謀逆,且在同我商量之前,他已經上了賊船。我不知道他最早是多早開始謀劃的,更加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可是我知道的是,我生的五個兒子是沒有一個得用的了……”

    “七娘死了之后,長庚開始在汴河上做那些刀口舔血的買賣。船上的那群狠人,有一些是那人安插過來的,賺的銀錢一大部分都被他們拿走了?!?/br>
    “我曾經問過顧言之錢被送到哪里去了,可他不讓我多問?!?/br>
    “但我敢肯定的是,大頭都被拿走了,府中得到的只有很小一部分?!?/br>
    顧甚微若有所思的聽著,這同她猜想的大差不差的,顧老夫人在顧言之的書房里撞見過那個飛雀面具人,那么她的父親顧右年又是在哪里瞧見的呢?

    也是在顧家,飛雀面具人同顧言之相見的時候么?

    她想著,繼續開口問道,“斷械案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