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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兇劍 第82節

    “當年我做了很多錯事,陰差陽錯當中生下了這個孩子。他是一個可憐的孩子,從出生之后就被送到這附近的送子娘娘廟里養著了。平日里也只有趙嬤嬤來看他。”

    “阿澤不肯原諒我,如今已經在五福寺出了家。我也沒有辦法,只得聽從了母親安排,嫁給你堂兄顧均安。”

    “他無父無母,長這么大就沒有離開過這片山頭,更加沒有踏進過汴京城一步。”

    福順公主說著,哀求的看向了顧甚微,“我知道你恨顧家,可這孩子同顧家毫無干系……我懇請你們不要說出去,讓這個孩子能夠留在汴京城,讓他至少能夠在父母親的眼皮子底下長大……”

    顧甚微聞言,朝著那小院破敗的窗戶看了過去。

    那個孩子趴在窗戶邊悄悄地往外頭瞧,好奇的睜大著眼睛,他還不怎么懂事,有些不明白現如今發生了什么事情。

    “顧甚微,你也是女子,知曉女子生存有多艱難。雖然我貴為公主,但也身不由己?!?/br>
    第143章 真假夫妻

    福順公主說著,忍不住回頭看了過去。

    那孩子瞧見阿娘回過頭來,舉起小手揮了揮,那熟悉的臉,熟悉的笑容,讓福順公主再憋不住落了淚來。

    她怕孩子瞧見,慌慌張張地扭過頭來,用帕子擦了擦眼睛。

    上元節她在永安橋撞見阿澤的時候,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事情會發展到今日的地步的。

    顧甚微瞧著,心頭微動,她沖著福順公主看了過去,“公主可有想過,天底下有這么巧合的事情么?生得像韓敬彥的那個人,恰好就出現在你的眼前。”

    福順公主一怔,她有一瞬間的茫然,隨即輕嘆了一口氣,“你不懂這就是緣分?!?/br>
    她的確是不懂,若異地處之,有這么一個人蹦跶到了她的跟前。

    她第一個想的是哪里來的狗賊,竟是敢戲耍爺爺!交出你的易容術,換你輕松上路!

    這不是什么緣分妙不可言,這明明就是送上門的箭靶子。

    “倘若有一日,你也遇到了一個你真心愛著的人,你的想法便會完全改變了。我也沒有想過,我會喜歡上身為韓敬彥贗品的阿澤,情字一事竭盡一生也是無法搞懂的。”

    “阿澤沒有讀過四書五經,也不會吟詩作對,更加沒有什么要匡扶大雍的雄心壯志。除了一張臉同韓敬彥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可是……”

    福順公主深吸了一口氣,她定定地看向了顧甚微同韓時宴。

    “我也以為我會嫁給一個門當戶對的人美滿一生,就像我以為我永遠都是官家同蘇貴妃最疼愛的珍寶一樣。世事難料……我愛上阿澤,就像我娘將我也當做給小弟鋪路的棋子一樣……”

    “天家無情!顧甚微,我知道你在憤怒什么,可是我告訴你,沒有用的。連自己親骨血都能被擺上棋盤,又何況是屬下呢?他們根本就不在乎是不是你阿爹指使李暢刺殺官家?!?/br>
    “只是恰好需要有那么一些人來平息大局罷了!你撞了個頭破血流也只是失望而已。”

    顧甚微冷冷地看著福順公主,“既然要頭破血流,那怎么可以只有我,當然是大家一起頭破血流的好?!?/br>
    福順公主搖了搖頭,她不理解顧甚微的復仇,就像顧甚微不理解她對阿澤的堅持一樣。

    “我同顧均安有夫妻之名,并無夫妻之實……”

    福順公主的聲音不大,說出來的話卻像是禁言術一樣,將顧甚微同韓時宴凍了一哆嗦。

    先前他們便知曉這座山不大,這會兒安靜下來,更是隱約覺得那山道上吳江的咋呼聲在這里都聽得到了。

    顧甚微心中一言難盡。

    不得不說她那堂兄顧均安簡直就深得顧老賊真傳!

    她應該回去之后便埋頭胡編五千字,送他一本《葵花寶典》,他在這上頭定是天賦絕倫!

    比考狀元要容易多了!

    她想著,果斷的打斷了福順公主的愛情回憶,她豎起了三根手指頭冷聲說道,“公主瞧著倒是不像是對顧均安沒有感情的,顧家長房出事,公主可是天未亮便進宮求情……”

    要不張春庭能讓李三思將她罵個狗血噴頭?她可還記得一清二楚呢。

    福順公主一愣,隨即著急解釋道,“顧均安求我,抱歉我那時候……”

    顧甚微深深地看了福順公主一眼,在心中補全了福順說不出口的話。

    她自嘲的笑了笑,刀不砍到自己身上,是絕對不會感覺到疼的,那會兒她在福順眼中就是一個同她毫不相關的路人,她遭受過什么苦難,又為什么做這些事情……

    她同她嘴中那“天家無情”的父母并沒有什么兩樣,只冷漠的看著,絲毫沒有任何觸動。

    顧均安求她,顧玉城是她名義上的公爹,她自是幫親不幫理,舉手之勞的事情為什么要拒絕呢?

    她瞧著,心平氣和的說道,“希望不會看到第二回 。”

    親人尚且如此,何況是毫不相干的福順公主呢?她雖然不喜,但卻是也能夠理解。

    顧甚微說著,又舉起了第二根手指頭,“你阿娘為何要你嫁去顧家?”

    福順公主一愣,搖了搖頭,“我也不知曉。我那時候一心掛在阿澤同孩子身上,根本就沒有去考慮過任何事情。既然嫁不得阿澤,嫁誰又不是嫁?”

    顧甚微瞧著她一臉惆悵,低下頭去,生怕她一抬頭就醞釀出了一首情詩,要雙目含淚的吟誦出來……

    趕忙轉移了話題,“那你可知曉,顧家二房賺的錢財,都流去了哪里?他們又同什么人過從甚密……”

    福順公主聽著,臉上像是打翻了調色盤一般。

    她有些羞愧的看了過來,對著顧甚微說道,“我看到那四十九條家規就作嘔,誰要遵守那種狗屁,只去過一回顧家老宅那邊,之后便再也沒有過去了……”

    “年節的時候,若非顧均安每次都搶先介紹,我連顧家的幾房叔伯都認不齊全……”

    “我一直都在公主府這邊,對于這些并不關心。”

    福順公主說著,想了想又道,“至于顧均安……他從什么人來往我不知曉,但是我知道他的書房里有一間密室。在他的書房墻上掛著一塊木雕,那木雕之上刻著的是一篇文章……”

    福順公主說到這里聲音小了幾分,“那文章你應該知道的,是他的得意之作……”

    她不敢看顧甚微的臉,滿汴京城的人都知曉三年前亂葬崗圍殺之后,顧均安寫了一篇“大義滅親”的斷親書……那篇文章風靡京師,是當時文人人人都能背誦的存在。

    顧甚微冷笑出聲,“然后呢?”

    “那打開密室的機關,就在那篇文章的第四十九個字上,那個字是一個等字。我不知道密室里有什么,但是密室總不能是用來空放著的?!?/br>
    福順公主說著,沖著顧甚微說道,“我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誠意,希望你……”

    她說著,就瞧見顧甚微突然一晃,從她的眼前消失了。

    福順公主心中大駭,她猛地過頭去朝著那小土屋看了過去,卻瞧見顧甚微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了窗前,她伸出手來,笑吟吟的摸了摸那孩子的頭頂。

    “我的嘴我管得住,至于旁人的嘴是否管得住,那就不是我能夠控制的了。公主看到顧家被撕開了一半的真面目,當真認為這事你瞞得極好,顧家人對此一無所知么?”

    “我奉勸公主一句,早做打算為好?!?/br>
    第144章 她的考量

    那孩子頭發柔軟得很,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見顧甚微摸他的頭,他有些迷茫的笑了笑。

    屋子里的青衫刺客回過神來,猛地一把將孩子抱開來,警惕的看著顧甚微。

    顧甚微收回落空的手,沖著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又看了他懷中的孩子一眼,這才朝著那邊許久沒有說話的韓時宴走了過去。

    “呆子,走了!別看了,那么乖巧的一定不是你家的,正所謂龍生龍鳳生鳳,韓時宴的兒子嘴太沖!”

    韓時宴無語地收回了視線,他一步三回頭的跟上了顧甚微。

    “接著!正所謂上山容易下三難,韓御史這種金窩窩里養出來的嬌花還是舉個拐的好,別到時候滾下去撕破了衣衫,全賴到我頭上!我可是只摳了一個洞!”

    韓時宴看到猝不及防塞到自己手中的一截斷樹枝,神情復雜的握在手中當起拐杖使來。

    走在前頭的顧甚微如履平地,還心情極好的哼著小曲兒,看上去壓根兒不像是方才經歷過了那么多大事。

    “你相信福順公主所言么?那什么密室,說不定是顧家給你設下的陷阱。而且這孩子是什么阿澤同她生的,全是一面之詞,你又怎么知曉她不是在撒謊?”

    “就算她說的都是真的,待咱們走了之后,她立即將孩子同阿澤都轉移走,然后轉頭對這些全然不認賬,到時候我們想要找到他們第二回 ,那便難了?!?/br>
    顧甚微哈哈一笑,雙手枕在了腦后。

    她的嘴中不知道何時叼了一根草,她側過頭去看向了韓時宴,“那正人君子韓御史覺得應該如何呢?對一個孩子出手嗎?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沒有叫你比墨還黑??!”

    “再這樣下去,御史臺比我們皇城司更像是大反派了??!”

    她說著,不等韓時宴說話,看了看天色道,“冤有頭債有主,顧家害我,我尋顧家。”

    “當初我在亂葬崗上遭人圍殺,心中狂罵斷子絕孫的玩意兒竟是對孩子出手;唉,我這人面皮薄,只能我罵別人,聽不得四五歲的童子含著口水罵我!”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

    她的劍也有不會對準的人。

    顧甚微說著,拍了拍腰間的長劍,“姑奶奶我長劍在手,多得是方法報仇!若是查出福順公主同我有大仇,我再將她咔嚓了不遲!”

    顧甚微說著,惡狠狠地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韓時宴瞧著她故作兇惡的樣子,忍不住輕輕地笑了起來。

    他笑起來的時候聲音有些低沉,聽起來嗡嗡的,顧甚微忍不住扭過頭去看他,瞧見那張臉嘖嘖了幾聲。

    “夭壽??!韓御史你威嚴盡失,我再瞧著你這張臉,只會想起童子尿床這種事了!”

    韓時宴的笑聲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顧甚微響徹山林的哈哈笑聲!

    韓時宴怔愣了好一會兒,方才紅著耳根子氣呼呼地追了上去,他一腳深一腳淺的走著,對著顧甚微說道,“話雖是那樣說,不過我認為福順并沒有撒謊?!?/br>
    “回想起來她的確是曾經出宮養病了一段時日,就住在魯國公夫人家中,算起來那段時間正好是她生這個孩子的時候。而且她先前當真十分癡迷我堂兄韓敬彥,后來莫名其妙的就放棄了。”

    “她這個人自幼性情驕縱,說話辦事都十分囂張有些不過腦子,這倒是她能夠想得到的事情。”

    “而且那孩子的長相不會作偽,五福寺有沒有一個像我堂兄韓敬彥的僧人也可以隨時查得到?!?/br>
    “這同吳五娘子給你那顆佛珠,也對得上了?!?/br>
    韓時宴絮絮叨叨的分析著又說道。

    顧甚微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沖著韓時宴胡亂的點了點頭。

    她不揭穿福順公主,也不光是為了那個孩子,而是不想被棉錦當槍使,就當那個出頭鳥同蘇貴妃一黨對上。

    從目前他們查到的線索來看,極大的可能顧家同棉錦背后站著的那個黑手,并非是蘇貴妃。

    也就是說,害得五房如此的人,另有其人。

    她又不是瘋狗,見誰就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