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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兇劍 第21節(jié)

    這非常違和,金銀藏在佛堂里也就算了,畢竟避人耳目。可是那六盞醒目的大燈籠,任何進(jìn)入或者路過書房,都會注意到。

    李老夫人聽著,神色有些復(fù)雜,她猶疑了片刻,面露嘲諷之色。

    “我兒早前險些死于非命,若非李茂所救,早就命喪黃泉。他為此請了五云寺的智臨大師批命,他五行金氣不足,大師讓他與佛鑄金身,且以金磚懸頂,布下了大陣。”

    “說來也是奇事,自從布陣之后,我兒的確是節(jié)節(jié)高升,無病無災(zāi)。”

    “我不是沒有勸過他,說那燈籠太過醒目,當(dāng)心被人盯上。他卻是左耳進(jìn)右耳出,并不聽在心中,對那大陣深信不疑,每日只要在府中,定是要在書房中坐上至少半個時辰。”

    “后來他請御史王喜來家中游樂,見王喜一無所覺,更是再也聽不進(jìn)去半句,以此為耀。”

    “老身做不得他的主,只能日日在這佛堂里,對著菩薩祈求他能得個善終,至少莫要斷了我那可憐孫兒的科舉之路。”

    李老夫人說著,咬了咬牙,“早知今日,當(dāng)初他還不如直接死了。”

    那管家李茂聽著,卻是垂淚,他上前扶住了李老夫人,戚戚道,“大人他……他是個好人。老夫人這般說,讓李茂無地自容。”

    顧甚微聽著,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今夜倒是妙,一尸兩案。

    李貞賢被人殺害乃是第一案,他這貪了滿屋的金銀又是第二案,不管是開封府還是御史臺那都是要忙得人仰馬翻了。

    顧甚微想著,朝著小佛堂的門口行去,濃重的夜色當(dāng)中,張延的身影顯露了出來。

    他瞥了那“金山”一眼,微微有些詫異,但還是壓低了聲音道,“我們?nèi)ネ砹艘徊剑惓苯袢諒母铣鋈ブ螅懔⒓瓷狭笋R車,帶著妻兒一同離開了汴京。”

    “我安排了人去追趕,不知幾時得返。我們詳細(xì)打聽過,陳潮曾經(jīng)給人做過一把諸葛連弩。”

    張延說著,解下了身后背著的大包袱,雙手恭敬地遞給了顧甚微,“大人,我們一并取來了,就是這把弩,陳潮送給了他的鄰居吳海,吳海是個獵戶,正是得用。”

    “吳海說早前聽陳潮提過要回鄉(xiāng)祭祖掛清明的事,昨夜他還擺酒給他送行,當(dāng)時并沒有聽聞他說臨行前要來李府的事。”

    “待我們抓到了陳潮,便第一時間押他來見大人。”

    顧甚微有些詫異地看了張延一眼,他倒是神色坦然,大方的任由顧甚微打量。

    她思索了片刻,便明白了張延這會兒做事,為何同此前截然不同。之前他并非乃是她的下屬,自是做事應(yīng)付了事,現(xiàn)在卻是需要表功勞了。

    她想著點了點頭,“很好。”

    張延不喜不悲,點了點頭,一個閃身消失在夜色當(dāng)中。

    顧甚微將包袱打開,里頭放置著一把精致的弩機,她的目光落在了弩機上刻著的一枚印記上。

    那是一朵盛開千層菊,菊瓣根根分明,清晰可見。

    顧甚微的心砰砰砰地跳了起來。

    “原來千機陳氏還有傳人存活于世。”

    顧甚微扭頭看去,韓時宴蹲下身來,伸手摸了摸那弩機上的印記。

    第34章 第二封信

    “千機陳氏?”顧甚微有些好奇的問道。

    韓時宴見她未曾聽聞這個名頭有些悵然。

    “千機陳氏擅長機關(guān)術(shù),可造木牛流馬,尤擅弩機,那是御造兵器世家,民間百姓多有不知,但是軍中將士卻是無人不識。他們以千瓣菊花刻于所造機括之上作為印記。”

    “八年前,洪門關(guān)大戰(zhàn),大雍軍士換上新的軍械對敵,豈料那長矛大劍脆如紙箔,弩機十不出一。戰(zhàn)士無械對敵,死傷過半異常慘烈。”

    “千機陳氏以死謝罪,已然滅族。雖然后來查明另有隱情,卻是死者不能復(fù)生,乃是大雍憾事。”

    韓時宴說著,長嘆一聲。

    大雍雖然富庶,但是文成武不就,周邊多有強悍敵國,雍軍屢戰(zhàn)屢敗勉強守之。

    官家生性多疑,講究無為中庸之道,只想退讓不喜戰(zhàn)事,且又重文輕武,對武將極其不信任。他屢次上諫皆是無果,光是想著都要愁白了頭。

    “這弩機頗新,顯然應(yīng)該在年內(nèi)造出,沒有想到陳潮竟然是千機陳氏存世的后人。”

    韓時宴說著,扭頭看向了身后的“金山”,“這么一來,陳潮為什么要殺死李貞賢,就不是什么難思量的事了。”

    李貞賢乃是三司胄案,同軍械之事大有關(guān)聯(lián)。

    陳潮殺他,應(yīng)該便是為了千機陳氏滅族之事。

    顧甚微認(rèn)真地聽著,卻是垂下眼眸,看向了自己腰間懸掛著的劍柄。

    她抿了抿嘴唇,退到了一旁,她總覺得,這個案子查得太過于順利了。

    便是那流水都會遇到攔路石而起波瀾,一樁殺人案怎么想什么來什么呢?

    疑犯就那么一個,人證物證俱在,現(xiàn)在連殺人的理由都直接安排上了。

    “我有一點不明白,陳潮如果做好殺人之后潛逃的打算,為什么要扯上關(guān)御史呢?”顧甚微想著,開口問道。

    屋子里頭的吳江聞言探出頭來,“這樣能夠更加引人注意,畢竟現(xiàn)在全城所有的眼睛都集中在關(guān)御史身上,他想告訴我們八年前的斷械案,另有隱情,同李貞賢的貪腐有關(guān)。”

    顧甚微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是也不是。”

    “如果他殺人的動機是因為陳氏舊案的話,那他就不應(yīng)該逃走,他應(yīng)該留下來講那個隱情才是。”

    “而且”,顧甚微看向了韓時宴,“陳潮為李貞賢干活很多年,非常得他的信任,畢竟他連藏贓銀這種事都不避諱他。那么在這幾年里,陳潮有無數(shù)次的機會殺死李貞賢。”

    “可他為什么沒有動手?他甚至擁有不必臟自己的手就能報仇的方法,他可以告訴王喜贓銀在哪里,金山就在那里,誰也搬不走。”

    “他甚至可以寫密信揭發(fā)李貞賢同斷械案的關(guān)聯(lián),同樣可以為陳氏報仇,可是他一直沒有動手。”

    顧甚微說著,朝著韓時宴看了過去。

    “總不能關(guān)御史的死還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脈,讓他突發(fā)奇想的想要殺死李貞賢,然后默不作聲的帶著妻兒逃亡吧?”

    韓時宴瞬間領(lǐng)悟了顧甚微的言下之意。

    “扔石頭挑釁官府,同帶著妻兒逃竄,不像是同一個人能夠做出來的事。而且,如果陳潮在出了李府之后便離開了汴京,那么那個送信去開封府的人又是誰呢?”

    顧甚微點了點頭,“正是如此。要么陳潮有折返偷偷回了汴京還有下一步動作,要么兇手不止一人或者說是另有其人。”

    她的話音剛落,就瞧見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廝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他手中拿著一方帕子,一臉的驚慌失措。

    “老夫人老夫人!門……門口!門縫里不知道何時多了這這個!”

    韓時宴見狀,深深地看了顧甚微一眼,神色凝重的從那小廝手中攔住了那方帕子。

    帕子是白色綢緞所織,同吳江收到的那封一模一樣,上頭寫著幾個血紅的大字,“晨斬貪吏譚喆以祭正清公”。

    李老夫人瞥了小廝一眼,反應(yīng)淡淡,“這是平安,貞賢身邊常隨,看來造孽的人不止一個。”

    她說著,嗤笑著跪在了那蒲團(tuán)上,“這世道當(dāng)真是荒唐,官做商斂財,民做官判生死。祭奠維護(hù)國紀(jì)的好官,卻是用的違法殺戮。你們說好笑不好笑?”

    李老夫人說著閉上了眼睛,轉(zhuǎn)起手中的佛珠念起經(jīng)來。

    一旁的吳江撓了撓頭,早沒有第一次收到殺人信時候的慌張,他湊了過來一臉疑惑的說道,“譚喆是哪個?我倒是從未聽聞過。”

    大雍官員無數(shù),便是官家掰指頭從白天數(shù)到黑夜,那都是數(shù)不清的。

    光說查案這一件事,開封府、大理寺、刑部、御史臺、皇城司……全都能插上一杠子,吳江剛剛從邊關(guān)返回汴京,有不認(rèn)識的官員簡直太正常了。

    “譚喆是新上任的國子監(jiān)祭酒,御史臺倒是沒有聽聞他有什么過錯,更加不會同千機陳氏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韓時宴解釋著,看向了那封信陷入了沉思。

    “明天早晨的話……如果兇手還要使用弩機射殺,那么最方便動手便是在譚喆去國子學(xué)的路上”,韓時宴說著,抬腳就要往外走,“吳江你領(lǐng)著開封府的人給李貞賢案掃尾。”

    “我同顧親事去調(diào)查陳潮同譚喆之間的關(guān)系,有顧親事在一定可以阻止兇手再次犯案。”

    吳江聞言,重重地點了點頭,“好!”

    倒是顧甚微的手指在劍柄上摩挲了幾下,挑了挑眉,“韓御史莫不是高臺坐久了,以為自己個還兼當(dāng)了皇城使了?我們皇城司何時要你聽你來安排了?”

    “我是瞧著這事兒同關(guān)御史相關(guān)聯(lián),所以方才好心領(lǐng)你過來。你莫要得寸進(jìn)尺。”

    韓時宴一怔,瞬間面黑如鍋底。

    他剛要開口,就瞧見顧甚微突然長劍出鞘,猛地朝著他刺了過來。

    他忍不住睜大了眼睛,汗毛根根豎起。

    快!太快了!他明知道自己需要躲開,身體卻根本就來不及反應(yīng)。

    他幾乎是剛剛看到顧甚微拔劍,那長劍便已經(jīng)到了他的跟前,他張了張嘴,長劍卻是越過他的肩頭,朝著他的身后繼續(xù)刺去。

    他身后站著的是誰?

    吳江在他旁邊,李老夫人跪在蒲團(tuán)上,對了,還有那個管家李茂。

    顧甚微要刺的那個人是管家李茂!

    他正想著,就瞧見顧甚微毫不留情一巴掌將他拍到一旁,挺身朝著李茂刺去。

    韓時宴只覺得自己的胳膊一陣酥麻,整個像是失去了知覺一般,他一個踉蹌朝著旁邊跌去,恰好跌到了吳江的身上,他猛地回過身去。

    卻見顧甚微的長劍已經(jīng)到了那李茂跟前,李茂大駭退后了幾步。

    濃重的殺氣瞬間籠罩了整個佛堂,韓時宴雖然不會武功,卻也見過不少宮中的高手,亦是見過百人斬的大將軍,就是身邊傻里傻缺的吳江,在戰(zhàn)場之上那也是神鬼不懼的存在。

    可他還是頭一回感覺到這樣的殺氣,壓抑得讓人無法呼吸,像是被籠罩在絕望中一般。

    “還不用弩機么?不用弩機的話,你連我的小手指頭都打不過。”

    顧甚微陡然放慢了手里的動作,挑釁地看向了額頭已經(jīng)冒出了汗珠子的李茂。

    第35章 你怎么發(fā)現(xiàn)的

    在她放緩動作的一瞬間,李茂只覺得自己宛若擱淺的魚終于入了水,瞬間能夠大口呼吸了。

    “顧大人在說什么,小人怎么會有弩機?”

    他說著,眼神突然變得兇狠起來,手腕一動露出了一個小巧的袖箭,他的手指一動,三根抹著毒的銀針破空而出朝著顧甚微的方向射了過去。

    顧甚微挑了挑眉,提劍輕挑,只聽得當(dāng)當(dāng)當(dāng)三聲,那三根毒針被擋飛了出去,整整齊齊的扎進(jìn)了門框里。

    就在這個間隙,李茂身形一閃沖出了門口,他猛地躍起上了房梁。

    顧甚微見狀,立即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