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計劃得很妥帖，可第二天醒來，第一個計劃之外的意外從天而降：

    他的手機(jī)不見了。

    草草穿好衣服，下樓時瓊姨恰好牽著cooper回來。小狗長大許多，見了人就喜歡撲，蔣云被它撲了個趔趄，把吃胖了的棕白毛球扛在肩上，故作輕松地問瓊姨有沒有進(jìn)臥室打掃。

    “沒呀，”瓊姨系上圍裙，拍了拍cooper彈簧一樣的耳朵，笑著說，“梁先生今早下來的時候跟我說你還睡著，叫我不要打擾?！?/br>
    他知道了。

    手機(jī)是梁津收的，為的是不讓他和魏疏聯(lián)系。

    雖說現(xiàn)在人人離不開手機(jī)，但不代表離了手機(jī)就不能活。沒記錯的話他錢包里放著一些現(xiàn)金，出門攔個計程車，再不濟(jì)花兩塊錢坐地鐵也是行得通的。

    他扛著cooper跑上樓，一翻大衣口袋，發(fā)現(xiàn)梁津把錢包一并收走了！

    無聊。

    收手機(jī)收現(xiàn)金，他以為這是什么八點(diǎn)檔狗血愛情劇嗎？

    蔣云沒力氣抱狗，cooper也在他身上呆累了，便跟著他的腳步朝廚房的方向走。吃完早飯，他找瓊姨借了兩百現(xiàn)金，說回來后還給她。

    “您幫我保密行嗎？”

    他在玄關(guān)換鞋，然后把兩百塞進(jìn)口袋：“別跟梁津說我出去了，您就當(dāng)我出去遛個彎，馬上回來。”

    瓊姨笑瞇瞇地說了聲好，聽到關(guān)門的一聲響，輕輕嘆了口氣，看向某個角落的微型攝像頭。

    保密是可以的保密的，但梁津總有辦法知道蔣云的行蹤。

    終于走出別墅大門，一摸口袋，他才想起來車鑰匙貌似跟著不見了。當(dāng)時梁津跟他說，他不止買下這套別墅，連周邊的地也打包一起買了，說得好像海京的地是什么菜市場幾毛錢一斤的大白菜。

    車沒有，路他還是熟悉的。

    沿著別墅外的大道徒步走了半個多小時，眼見著將要走出去了，不遠(yuǎn)處憑空出現(xiàn)一群人。著裝統(tǒng)一，肌rou彪悍，在海京零下的天氣里不怕冷地穿著深色正裝。

    因為個個戴著墨鏡的緣故，蔣云離近了才看清他們的長相——金發(fā)高鼻，不是中國人。

    是梁津從國外雇的保鏢。

    蔣云開口還沒說第一句話，領(lǐng)頭的那位cao/著一口流利的東北話，說梁總吩咐過，您不能離開這里。

    蔣云心里發(fā)笑，心想晚上梁津終止談話的時候，他還天真地以為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他不會干擾自己的選擇。

    他忘了這人向來悶聲干大事，表面給你一種危機(jī)解除的錯覺，等你稍作松懈，轉(zhuǎn)頭給你放個大招，打得人措不及防。

    不……興許他很早就這么打算了。

    借著出國辦事的名義，一是調(diào)查李繼春的家人資料，二是高薪聘請保鏢，把他牢牢管控在他的視線范圍內(nèi)。

    “如果我一定要走呢？”他不死心地問。

    “梁總說了，如果您一定要走……”

    保鏢恭敬道：“我們會把您安全護(hù)送回去的。”

    蔣云：“……”

    最后他是坐車回去的，那條車道太遠(yuǎn)太長，走一次就夠了，他不想走第二次。

    下了車，另一位保鏢走出駕駛座，親自送他到別墅門口，還苦口婆心地用河南方言勸說道：“俺們打工的掙點(diǎn)錢也不容易，恁不為難俺，俺也不為難恁，恁看中不？”

    蔣云點(diǎn)點(diǎn)頭，心情復(fù)雜地關(guān)上門。

    瓊姨晚飯做的是桂花糯米藕、青椒釀rou、蠔油生菜和一盅羊肚菌雞湯。他沒吃多少，和cooper玩了一會兒，偎在沙發(fā)邊角一睡就是兩個小時。

    熟睡的時候夢見一些畫面，零零碎碎的，不連貫，有時候他在夢里痛哭，有時候又在夢里平靜地說出幾句諸如“我不想和你有下輩子”“我恨你”“能不能不要救我”的話。

    他很想醒過來，所以拼命地掙扎，試圖讓自己醒過來。

    可能最后掙扎成功了，乍然驚醒，他蓋在身上的外套變成了一條兔毛長毯，cooper安靜地趴在他的拖鞋旁，前爪在半空中撈垂落的毛球。

    瓊姨不在別墅過夜，除了梁津，他想不到第二個有閑心給他蓋毯子的人。

    “瓊姨說你晚飯沒怎么吃，”梁津抱著筆電踱步到客廳，那些蔣云沒吃完的飯菜統(tǒng)統(tǒng)進(jìn)了他的肚子，“沒胃口嗎？”

    蔣云掀開毛毯，踩走被cooper啃出一圈牙印的拖鞋，走到梁津身前。

    他站著，梁津坐著，兩個人默默對峙了幾分鐘。

    蔣云攤開手掌，說：“手機(jī)，錢包，車鑰匙?！?/br>
    “呆在家不好嗎？”梁津問他。

    蔣云冷笑一聲，說道：“換成把你關(guān)在家里，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你情愿嗎？”

    “情愿，”梁津抬頭看他，深褐色的虹膜在頂燈的照映下顯得十分澄澈透亮，“因為限制我自由的人是你。”

    簡直胡攪蠻纏。

    蔣云不想跟他廢話，目前最要緊的是和魏疏互通消息，然后從李繼春那里問出一星半點(diǎn)能用來當(dāng)作證據(jù)的東西。

    “你不能關(guān)我一輩子，我也不會被你困一輩子。梁津，我是人，除非你把我的腿打斷，哦……打斷了也沒用，我就是爬也會從這里爬出去?！?/br>
    他五指舒展開，伸到梁津眼前：“手機(jī)，車鑰匙?！?/br>
    梁津指了指茶幾上的馬克杯，說道：“牛奶最好趁熱喝。你這段時間睡眠不好，以后每天晚上我都會給你熱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