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云將車鑰匙抓在手中，輕手輕腳地關上門。

    這大抵是他和許江明初次正式見面，魏疏與許江明比他早到幾分鐘，蔣云匆匆趕到時，他兩正頭碰頭地講著悄悄話。

    “見面禮?！?/br>
    蔣云把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遞過去，說道：“給許警官的?！?/br>
    室內溫度維持在一個舒適的范圍，許江明一身米色毛衫，純黑的發絲柔軟順滑，看著年紀比魏疏還小些。

    “阿云客氣了?！痹S江明對他露出一抹笑。

    餐桌上許江明不怎么說話，從頭至尾都是他跟魏疏在聊，蔣云怕他無聊，時不時帶些許江明說得上來的話題。

    “干媽這些日子好嗎？她一忙就停不下來，老魏，你人在干媽身邊，得幫我多監督監督她。”蔣云道。

    魏疏：“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們魏女士，她哪是能聽我的人？也就你的話管用?！?/br>
    “最近我在試著接觸管理方面的工作，等真正上手了，她應該可以輕松些?！?/br>
    蔣云手持刀叉，將牛排切割成小塊狀：“許哥呢？上次王勁青那事兒，后來他有繼續sao擾你嗎？”

    “沒有，都挺好的……”

    許江明話沒說完，魏疏搶答道：“有我在，王勁青那混球能給我的人臉色看？”

    “正經點，”許江明胳膊肘懟了下魏疏，耳尖薄紅，“阿云還在。”

    蔣云擺出身為好友的自覺，笑道：“不用這么拘束，把我當空氣就好?！?/br>
    “突然想起來……我和許哥挺有緣的。”

    “怎么說？”魏疏好奇地看向好友。

    刀叉上的rou塊沾著黑椒汁送入口中，蔣云咀嚼吞咽入腹，說道：“有次出門恰巧碰到過，是吧許哥？”

    許江明：“……是。”

    “我去趟洗手間?！笔Y云把手機揣回口袋，說道。

    餐廳三樓有一個公共露臺，臨近走道轉角，蔣云在此處停下腳步，確保他想單獨約見的人跟上了他的步伐。

    “阿云?！?/br>
    許江明走到他身邊，篤定地說道：“你找我?！?/br>
    蔣云端詳著他的面容，眉眼秀氣，臉型小巧，是像極了鄒渝沒錯。

    “許警官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許江明沒料到他會這么說，皺眉道：“像誰？”

    蔣云沒有回答。

    半晌，許江明想追問下去，蔣云突然聽見一道熟悉的聲線，急忙拽住他的手臂，兩人一塊躲到轉角后的陰影里。

    好在腳步聲沒再靠近。

    他眼疾手快地捂住許江明的嘴巴，另一只手借機撿走粘在他肩頭的一根頭發。

    “……和霍氏的合作基本談成了，但我想不明白學弟你為什么非霍氏不可。而且這個項目有盛瑞和我們競爭，就算你……也不怕得罪蔣家嗎？”

    蔣云把頭發攥在手心，站在陰影下，伸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他探出一點視線，不遠處打電話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第一批從盛瑞跳槽的錢來。

    錢來，來錢，果真人如其名。

    北川大學每年畢業生那么多，他想，此時和錢來通話的那個“學弟”也不一定就是梁津。

    “行，反正這事兒我替你談妥了……你都不曉得我剛有多緊張！你說說你，自己參加什么酒席，叫我單打獨斗跟霍氏的人談話，我不管，這是另外的價錢?！?/br>
    電話里的人似乎說了什么，錢來大笑一聲，道：“大股東，出手真闊綽啊。這忙我沒白幫！”

    行了。

    今晚的宴會、認識錢來、和蔣家有關系，綜上所述蔣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肯定他就是梁津。

    錢來走遠了，他從黑暗中走出來，胳膊肘撐在露臺邊緣，無聲嘆了口氣。

    “許警官，魏疏他很喜歡你?！?/br>
    “我知道，”許江明說，“看得出來。”

    蔣云：“作為朋友，我不希望看到他被最愛的人背叛，你明白我的意思。”

    許江明盯著他看了良久，說：“阿云，沒有人能做到毫無保留。至親之間尚存隱瞞，愛人也是如此?！?/br>
    “這不叫隱瞞，”蔣云反駁道，“這是謊言?！?/br>
    “善意的謊言也是謊言嗎？”

    許江明眉頭一擰，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請你相信我，我不會做任何對他不利的事。”

    “剛剛我們躲的那個人，你認識吧？”他話鋒一轉，“因為他跟梁津有關？或者……和他通話的人就是梁津？”

    許江明的直覺過于敏銳，蔣云來不及做出反應，慢了半拍。

    “你看，愛人之間也有隱瞞。”

    許江明：“阿云……請你理解我的苦衷。”

    蔣云被他的某一句話觸動心弦，因此退了一步。

    他相信梁津是愛他的，他也對梁津懷抱著同樣的感情。

    在床上他們擁有著超脫的默契，對方的一個眼神、一句話，另一方都能最快明白其中的含義。

    但蔣云也沒有忘，他們上輩子也曾是彼此的對立面。

    愛本就是復雜的產物，對梁津的情感中包裹著隱秘的嫉妒、羨慕、疼痛以及猜忌，許江明沒有說錯，沒有人能做到毫無保留。

    可他以為……梁津至少會坦誠一丁點。

    他不明白他的動機，不清楚他的目的，他們就像世界上既親密又疏離的生命體，從未真正意義上的擁抱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