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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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之后,蔣豐原對他的態度意外地好了不少。 蔣云想了很久也沒明白其中緣由,直到又過幾年,他和梁津赴了同一場晚宴,那人在觥籌交錯間成為全場的焦點時,他望著梁津的背影,突然開悟了。 在蔣豐原眼中,他就是一個“不入流”的存在,所以無論做得有多好,他永遠不可能得到蔣豐原的認可。 他自甘墮落雖丟了蔣家的臉面,卻讓蔣豐原安了心。 金色的籌碼被蔣云攥在掌心把玩,冀西的夜風很涼,裹挾著不屬于夏季的冷意,背后的餐廳燈光明亮耀眼,在其他建筑物的襯托下,宛如一個華貴的鳥籠, 蔣云躬身鉆進主駕,轎車一發動,旁邊的車窗被人敲了兩下。 那人臂彎搭著一件西裝外套,暗色的領帶銀光流轉,像一條流動的銀河。 蔣云眼睛不瞎,即刻便認出這領帶是他借給梁津的那條。 “鄭思勤嘴巴不老實,”梁津坐進來后,他鎖住車門,跟上前面那輛邁巴赫,“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所以我不怪他?!?/br> “話又說回來,我覺得某些人的自我認知好像出了問題,明明輪不到自己插手,非厚著臉皮湊上去?!?/br> 等紅燈的幾分鐘,蔣云偏頭凝視著梁津冷峻的側臉,彎眼道:“梁經理,我說的對嗎?” 車窗外零碎的燈光透過玻璃,化作光點散落在梁津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在“如何用三句話惹怒梁津”的主題里,蔣云無疑是專家中的專家。 “你和鄭思勤說,只是去吃飯。” 蔣云:“計劃有變不行嗎?!?/br> “至少知會我一聲,”梁津冷聲道,“宋成五十三年沒出過冀西,你單刀赴會,難道就是什么明智的選擇嗎?” “我要你管了嗎!” 這一聲吼出來以后,蔣云胸前起伏不平,他花了很大功夫才克制住如同活火山一般躁動不安的情緒,讓它千萬別在行駛路上胡亂爆發。 他惹怒了梁津,反過來,梁津也讓他惱火得很。 兩個項目,分屬兩人,應當互不干擾才對,但他的行蹤對于梁津而言是透明公開的,毫無公平可言。 “我說過,如果有需要隨時找我,”梁津呼吸沉重,像極力忍耐著什么,“蔣云,你為什么總是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好好好。 前一秒裝可憐喊他哥,現在不裝了,連他的大名都叫上了。 邁巴赫的車速不快,蔣云緊跟其后,駛進一家地下停車場。把車停穩了,他深呼吸一口,然后緊緊拽著梁津脖子上的領帶,手掌翻轉著纏繞幾圈,把人勒得倒向椅背。 “你以為你是誰,嗯?” 蔣云上半身壓在梁津身前,積攢的舊賬被一個個翻了出來,上輩子的、這輩子的,管他是哪個梁津,蔣云理智出走,瘋勁發作起來路過的狗都得被他踹一腳。 “我……” “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蔣云氣紅了眼,怒極反笑,“別以為你屁顛屁顛跟著我來冀西,我就會對你另眼相待,這他媽是你自己選的路,和我有什么干系!” “我,”他指著自己的胸口,緊接著點了點梁津的胸膛,“你,除了蔣家,我們沒有其他交點。” 那條領帶被揉得發皺,宛如一團廢報紙。 兩人不超過一拳的距離,氣息噴灑在彼此面部,反倒讓這番爭執變了味。 寬闊的掌面覆上蔣云攥著領帶的那只手,梁津沒什么表情,唯獨睫毛細微地顫了幾下,像蝴蝶扇動著翅膀。 “你說得對,”他低聲道,“我們沒有關系,連兄弟都算不上?!?/br> “這樣你滿意了嗎?” 一股復雜的情緒不斷地往他心尖涌動,蔣云緊攥的手心逐漸放松。 “你知道就好。”他說道。 下了車,蔣云將車鑰匙拋向門口的侍應生,制服青年接住后,怯怯地看向他的斜后方:“那位先生和您……是一起的嗎?” 蔣云的影子在地面被拖得很長,另一道影子漸漸靠近,和他的融為一體。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那是誰。 “對,”蔣云咬牙道,“他是我的同伴?!?/br> 緊閉的大門面對蔣云緩緩開啟,與停車場的昏暗環境截然相反,門內的一切仿佛浸潤在閃耀的燈光下。 行走的、帶著繁復面具的賭徒,堆滿籌碼的牌局,緞帶香檳點綴其間,好似一座巨大的地底王國。 蔣云挑了一副狼形的,梁津選的是一個沒有圖案的純色面具。 “這家賭場由宋成管著,”梁津拒絕了侍應生送來的香檳,頷首貼著蔣云的耳尖說話,當剛剛發生的事不存在一樣,“鄒渝并不知情。” “你想拿這件事要挾宋成,換一次與鄒渝的會面?” 梁津道:“很難,但也不是不可行。” 隔著一層面具,蔣云看著他優越高挺的鼻梁和流暢的唇線,說道:“你怎么知道鄒渝不知情?” 梁津抬了抬下巴,讓他往二樓看。 宋成背對著走廊扶手笑得直不起腰,他指間夾著一根雪茄,不似在餐廳那會兒時刻保持警惕。 “一直被人踩在腳下,很難受吧?!?/br> 年輕的侍應生送來滿滿當當的籌碼,梁津眼神掠了過去,道:“好不容易完整地擁有了一個東西,他絕不想讓別人分一杯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