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像埃德蒙家的那位孩子一樣，實力卓越，心機深沉，能讓埃德蒙公爵只能選擇他，心甘情愿等他，所以你沒辦法只因為一個喜歡，就選擇斯克里奇?！?/br>
    薩德夫人說著，看向格拉，“你想和我商量留下，你的理由卻說服不了我，而我的理由能說服你，只是你不甘心，所以耍了賴皮?！?/br>
    格拉被說得臉色蒼白，她確實沒有辦法說服母親，甚至隱隱被母親說服，她找不到留下來的理由。

    曾經斯克里奇校長告訴他們，希望他們能慎重考慮，能留下只因為他們想。

    現在她的母親告訴她，不是什么事都是只需要想就能完成的，總得付出一些代價。

    格拉說不清自己還在掙扎什么，但她從沒有聽見母親如此冰冷地將關系擺在她面前，告訴她，她的選擇，從來都只有一個。

    因為不夠強，所以沒有反抗的資格。

    他們甚至不能談感情，因為一旦談了感情，她必然是妥協的那一個。

    格拉陷入了死胡同中，甚至隱隱有些想要放棄了。

    看出了格拉的松動，薩德夫人松了口氣，還好這個孩子并沒有那么的冥頑不靈。

    她低頭輕輕喝了口茶，潤潤口后，從頭給格拉分析。

    “孩子，mama也不想逼你，你不想聯姻，把自己在王城的名聲弄得亂七八糟，你父親大發雷霆，可mama還是幫你遮掩過去了不是嗎？mama從沒想過，把你當成冰冷的，聯姻的棋子?！?/br>
    格拉沉默不語，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了，反正她能說的已經說了，可永遠說服不了母親。

    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來了。

    薩德夫人也不在意，她在教育孩子方面還算有些心得，知道沒有必要逼得太緊。

    “我知道你想留下，是因為這邊的課程很有趣，能讓你聽進去，但你能保證，這些你覺得有趣的課程，一定對你有用，讓你成為偉大的魔法師嗎？”

    薩德夫人一針見血，“你不能，甚至我猜，你想留下來，是因為斯克里奇在劍士這方面教育得很不錯，你覺得你在這里有機會實現夢想？”

    她不是沒關注過斯特安娛樂報，她明白斯克里奇區別于別的學院的教育在哪里，她不認可，但在看見的第一時間她就明白，自己的孩子可能會需要一場教導。

    格拉哽咽回答，“是的mama，我覺得我可以?！?/br>
    “然后呢？就算你可以，你努力了，成為劍士之后呢？”薩德夫人反問回去，“你能做什么？你能為家族帶來什么？你能否順利畢業？能否平息你父親的怒火？”

    “你成為了一名劍士，很開心，但因為你不是魔法師，你在王城也不出名，你沒辦法找到一個合適的未婚夫，你也不能得到更多人的尊敬，沒辦法給家族帶來更多的利益，你的父親真的能讓你讀完書嗎？”

    薩德夫人說了個最現實的問題，“就算我現在同意，你接受了斯克里奇的名額，那回去之后呢？你父親看不到你的前途，必然會安排你的婚姻，可你又不愿意。”

    格拉剛想說她可以，但薩德夫人又轉而道，“縱然你樂意，沒有瑪利姆，赫爾溫斯加持，魔法師加持，只是一個落魄劍士的你，能找到靠譜的未婚夫嗎？”

    格拉沉默了。

    或許，曾經斯蒂文說的是對的。

    他們幾個當中，說不定最終只有斯蒂文能留下來。

    而她，是最不可能留下來的，僅僅因為她想，實在是太幼稚，也太沒有擔當了。

    她任性了十五年，或許現在，也是時候聽話了。

    格拉不由得想起了目標十分明確的露西。

    她觀看完考試后，也積極勸說露西留下，可露西卻看得很透。

    “格拉，我還沒想好留下后我能做什么，我能得到什么，我不適合留下來?！?/br>
    “我沒有勇氣去闖魔法界，我沒有支持去學習魔法，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只想未來能過得更好，讓我未來的丈夫敬重我，離不開我的輔助，僅此而已?！?/br>
    她當時想著留下的人千奇百怪的信念，以及斯克里奇學生們的樣子，感慨道，“或許，只有確定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才會更加堅定地留下來吧?！?/br>
    格拉當時不懂，還覺得露西真的很膽小，為什么都不敢試一試，她覺得這樣錯過了，真的會后悔一輩子的！

    可現在，現實給了她重重的一擊。

    格拉不禁開始思考，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自己真的想要成為劍士嗎？自己又能得到什么？

    她看著嚴肅冷靜的母親，恍惚間發現，自己好像真的很任性很不講道理，明明……

    “打擾啦薩德夫人，希望夫人能原諒我博瑞·亞摩斯的無禮，”博瑞彬彬有禮地行了個禮，在馬車外笑嘻嘻地問，“請問能聊聊嗎？”

    “雖然這么加入你們的談話很失禮，但我想我們還是需要糾正您話語中的錯漏的，”

    納維斯習以為常地接話，并回了博瑞的身份不好說出的話語，“劍士并不會缺少尊敬，也不會落魄，相反，一位強大的劍士，會讓魔法師大人們都忌憚?！?/br>
    “納維斯·埃蒙德向您表達最真摯的歉意，如果您不愿意聊聊也沒關系，只希望您能包容我們的自言自語。”

    “哦？”博瑞表情夸張地問納維斯，“納維斯，你還有我，怎么能算自言自語呢？”

    納維斯故意道，“因為我要開始夸亞摩斯團長了，博瑞你要跟著一起嗎？”

    博瑞輕咳一聲，“那還是算了，我也不是那么地厚臉皮啦！”

    薩德夫人被這兩人一唱一和地弄得臉色鐵青。

    真是沒有禮貌的孩子！來斯克里奇之后都學壞了！

    她深呼吸，準備掀開簾子將人打發走，一個清冷的少年音也緩緩響起。

    “克里斯·克羅夫特向您表示真摯的歉意，很抱歉以斯克里奇在讀生的身份指出您話語的缺漏?！?/br>
    說著，克里斯抬眸，高傲驕矜地回答她，“閣下，遠的不提，我們斯克里奇的體術老師，曾在我們面前和傳奇法師一對一對決過。”

    “難道這樣的劍士，也不能得到貴族和魔法師們的尊敬嗎？”

    “咯咯咯那王城的貴族和魔法師們可真不是一般的眼瞎！”

    維爾拉姍姍來遲，一句話拉足了仇恨。

    第96章

    “……真不是一般的眼瞎！”

    維爾拉甜美嗓音中自帶的嘲諷, 就連剛剛下山的盧修斯他們都聽見了。

    盧修斯雖然沒聽清他們之前都說了什么，但這個說那些魔法師和貴族們眼瞎。

    盧修斯還是很贊同的。

    倒是奧菲利亞聽著扶額，“芙瑞雅, 我先去看看情況, 你去找斯克里奇過來，就說我們和薩德夫人吵架了。”

    芙瑞雅點了點頭, 轉身就往學院開辟出來的會議室跑。

    也不知道現在適不適合他們進去打擾。

    盧修斯聽見奧菲利亞的安排, 回身挑眉：“找斯克里奇做什么？我們自己就能解決?！?/br>
    奧菲利亞無奈：“盧修斯，雖然是可以這么說, 但怎么說薩德夫人也是長輩，總不好讓她對我們學院的印象變得更差?！?/br>
    本來看這樣子, 估摸著那邊肯定是說什么不好聽的話了，要是他們再無禮一些，怕是直接就將人得罪了。

    盧修斯當然明白, 只是盧修斯不認為, 他們學院需要得到薩德夫人的好印象。

    總會有讓他們后悔的時候，何必挽留現在這所謂的印象呢？

    當然, 奧菲利亞愿意多麻煩一點, 他也不會多說，只是轉頭道：“走吧, 去看看怎么回事?！?/br>
    安娜本來也想來，但因為考試時精神力不足導致一些科目沒有完成, 被盧修斯壓著去學習了。

    盧修斯還得給安娜播報一下到底是什么樣的事情呢。

    幾個學生匆匆忙忙地趕到了山腳下。

    學院門口, 維爾拉還在用那個殺人誅心的甜滋滋的嗓音對薩德夫人貼臉開大：“夫人, 您怎么不說話了？難道是覺得克里斯說的不對嗎？”

    她朝著克里斯眨眨眼：“克里斯, 薩德夫人覺得你在吹呢，怎么可能有劍士能打敗傳奇法師？這可是要長長鼻子的事情噢！”

    克里斯扯扯嘴角, 附和維爾拉，“我不會撒謊。”

    維爾拉噢了一聲，看向馬車：“薩德夫人？”

    薩德夫人冷笑一聲：“我可不會和無禮的小輩說話?！?/br>
    這話說得，維爾拉當場臉色就冷下來。

    她聲音微微壓下，本來軟糖一樣的聲音顯得有些高冷：“是嗎？那薩德夫人是想要我用木斯特公爵的身份和你說話了？”

    “面對一個帝國公爵，薩德夫人卻連見都不見，這就是薩德夫人的禮儀？”

    薩德夫人面色鐵青鐵青的。

    格拉坐在母親身旁，有些欲言又止。

    不過到底是一名貴族，薩德夫人在情緒管理上還算不錯，很快又恢復了原本冷漠的樣子，她緩慢地掀開簾子，對維爾拉倒是沒什么多余的表示，也就是點了下頭。

    維爾拉卻沒有就此罷休，而是步步緊逼地多問了一嘴：“薩德夫人是準備和誰打招呼呢？”

    本就想這么混過去的薩德夫人咬緊牙關。

    倒不是維爾拉一定要計較，如果薩德夫人沒有讓她端出自己的公爵身份，那維爾拉代表的就是自己，是斯克里奇的在校生，她可以不計較薩德夫人的無禮，也可以和薩德夫人行晚輩禮。

    但一旦將自己公爵的身份拿出來，她代表的就是木斯特家族，若是就這么輕易地作罷，等于讓薩德夫人將木斯特家的臉面，木斯特公爵的臉面放在地上踩，維爾拉可不會輕易地讓步。

    薩德夫人也是一樣，她無比妒恨著維爾拉能這么年輕地得到爵位，這讓他們這些“長輩”面對維爾拉的時候，不得不低一頭。

    這對她來說是一種羞恥。

    但既然維爾拉點名了身份，她不出面，以后回到王城，那個無能的丈夫肯定又要將一切怪罪在她的身上，所以她不得不出面。

    可出面行面對公爵的禮，那太重了，她的臉面簡直會丟盡了，所以薩德夫人還是心存僥幸，認為維爾拉還是個孩子，隨便敷衍一下，對方得到甜頭就好了。

    可惜，到現在薩德夫人才發現，維爾拉確實無愧是公爵之女，她從各個方面，都不像是自己女兒一樣，好哄騙。

    但薩德夫人明白，自己不能再補一個禮了，不然就是承認了自己之前的輕視。

    她想了不到一秒，就勉強露出一個社交微笑出來：“當然是和格拉的短期校友進行交流了，我想在斯克里奇，也不需要強調我們貴族的禮儀?！?/br>
    維爾拉哼了一聲，“可薩德夫人現在面對的，是艾斯帝國的三大公爵之一，木斯特公爵?！?/br>
    薩德夫人捏緊了拳頭，手心更是被掐出了月牙。

    該死的，她都已經給臺階了，為什么木斯特家的小姑娘不懂見好就收？

    她深呼吸一口氣，咬著牙還是下了馬車，不得不行了一個不算標準的禮。

    “抱歉，是我考慮不周，失禮了，還望木斯特公爵見諒?！?/br>
    這絕對是薩德夫人這輩子最屈辱的時刻，畢竟她從不認為維爾拉有這個資格讓她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