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維斯好像懂了一些，但又好像沒有懂，斯克里奇和他說的都是可能性，都是可以延申的方向，卻沒有過于詳盡的例子，讓他始終踩在云端，找不到落腳點。

    他猶豫了很久，還是扯了扯謝熙辰衣袖，小聲地問：“您能多說一些嗎？我感覺自己現(xiàn)在像是進入了鏡子迷宮里，哪里都是路，哪里都找不到路。”

    “當然可以。”謝熙辰非常樂意給學(xué)生講課。

    太過于深奧的，或者不是他們目前能做到的，他不會去說，但他可以給小家伙一點提示，關(guān)于怎么鉆空子的。

    “首先，孩子，好好想一想，對于大家來說，魔法是什么？”

    納維斯思索了一下，“是使用出來的法術(shù)。”

    難道觀察不到魔法元素共鳴，就不算使用魔法了嗎？怎么可能，那他們觀察不到大導(dǎo)師們的魔法軌跡，難道大導(dǎo)師們使用的就不是魔法了嗎？

    就像斯克里奇舉過的例子一樣，哪怕是一個水球，一個火球，人們更在意的是能否發(fā)出這個水球，火球，而不是在意這個水球火球是靠魔法元素發(fā)出來的。

    謝熙辰笑意加深：“其次，納維斯，你仔細想一想，尤金老師和墨須子老師使用‘魔法’的時候，有念魔法咒嗎？”

    這個納維斯很肯定：“沒有！”

    尤金和墨須子很少使用魔法，尤金主要負責(zé)煉金課，加上他自己是黑巫師，幾乎沒有他出手的機會。

    但是納維斯見過，尤金幫他封印眼睛里的東西的時候，尤金的魔法，甚至可以說是瞬發(fā)的。

    而墨須子就更不用說了，想要收親傳弟子的墨須子特別賣力，在納維斯被他打的時候也經(jīng)常炫技。

    謝熙辰笑得跟狐貍一樣狡猾：“那你的檢驗人員不是找到了嗎？選擇相對貼合的理論猜想，查閱書籍，有什么看不透的，去找相關(guān)的檢驗人員觀察，實驗，甚至是模擬，不就好了？”

    怎么才能讓剛剛?cè)腴T的小朋友通過鉆法則的空子來找到其他學(xué)習(xí)魔法的可能性呢？

    簡單啊，找擅長鉆空子的人來觀察輔助唄！

    剛剛好，他們斯克里奇學(xué)院別的沒有，就是異世來客管夠！

    能跨越一整個世界的，就算有校校的幫忙，自身也是在研究法則的那種存在了，鉆法則的空子，他們最在行。

    同樣的，他們在這個世界使用的各種實力，都是在法則范圍內(nèi)，或者擦著邊地使用的。

    這樣的存在，輔助小家伙發(fā)現(xiàn)一小條學(xué)習(xí)魔法的路子，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若是找不到足夠的理論資料，甚至可以創(chuàng)造新的一條路子！

    納維斯可不知道墨須子和尤金是異世來客，但墨須子和尤金確實和傳統(tǒng)的魔法有很大差別，這意味著，斯克里奇給的這條路子，是正確的。

    他眼睛緩緩睜大。

    好，好像真的是這樣！

    謝熙辰還在循循善誘：“他們之前坑你坑了那么多次，還總是欺負你，現(xiàn)在不就是你找場子回來的時候了嗎？”

    “去纏著他們，要是他們煩了，你撒撒嬌，他們肯定會很樂意掰碎了跟你說的，甚至要是關(guān)系處得不錯的話，還可以讓他們幫你改進一下作業(yè)內(nèi)容，是不是很棒？”

    納維斯瘋狂心動，不住地點頭：“謝謝老師，我懂了！”

    其實他也沒那么笨，知道斯克里奇這么建議，肯定有些小心思在里面的。

    但這個建議，它真的太友好了！

    不僅是作業(yè)相關(guān)，納維斯自己也對這方面很感興趣，所以，他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下來。

    納維斯發(fā)誓，自己絕對不會在老師忙碌的時候去打擾老師們的！

    小家伙瞬間積極不已，拎著作業(yè)本就要去圖書館找資料。

    “等一下，老師話還沒說完呢！”謝熙辰哭笑不得，小家伙的行動力實在太強了，希望自己同事們能受得住。

    納維斯很是乖巧地抱著書本看向謝熙辰。

    謝熙辰先是翻出了一個長長的卷軸。

    “里面有我整理出來的相關(guān)聯(lián)的書單，你確定了方向后，可以根據(jù)這個書單進行準確的檢索，減少無謂的時間。”

    雖然卷軸看著有些厚的樣子，但納維斯還是很感動。

    這么厚的書單，斯克里奇得整理多久啊！

    果然，斯克里奇真的只是想讓他學(xué)到更多，得到一個和大家一樣的機會，才不是故意折騰他！

    納維斯好久都沒有受到這樣的關(guān)心了，或者說，從小到大，他很少得到來自親人的關(guān)懷，可來到斯克里奇后，好像收獲了很多的家人。

    有恨鐵不成鋼磨練他的老師，也有時刻注意關(guān)心他的老師，這些都是讓他努力前進，力爭留下的動力。

    而在留下后，斯克里奇的出現(xiàn)，更是讓納維斯有種隱隱的，眼眶微濕的感覺。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老師都這么關(guān)心同學(xué)的一點一滴，但他知道，他抗拒不了這種如水般緩緩潤過，溫柔撫平他曾經(jīng)的不甘和孤獨的愛意。

    不是因為天賦，不是因為爵位，只是因為他這個人，他所有的缺陷都不會被罵，而是被擔(dān)憂，他的努力也會被看進眼里，被重視。

    納維斯低著頭，瘋狂眨眼，將這一瞬的委屈咽回去，然后笑容燦爛地點頭：“老師我知道了。”

    這一聲老師，納維斯叫得心甘情愿。

    謝熙辰?jīng)]有過多關(guān)注小家伙已經(jīng)紅彤彤的眼眶，小孩也是要面子的。

    他又摸出了幾張紙，“第二件事，入學(xué)手續(xù)，之前我趕著出門，只和你簽了個很簡單的協(xié)議，現(xiàn)在需要補上這些手續(xù)。”

    謝熙辰聲音柔和下來：“補上后，你就是斯克里奇的一員了。”　　納維斯抿唇，重重點頭，一絲不茍地在這些紙張上簽上自己名字，甚至都沒注意到上面標注的某些“苛刻”條約。

    比如，小家伙必須以榮譽學(xué)生的身份畢業(yè)，不然就得一直留級。

    他不看，謝熙辰也不提醒，早晚會看見的。

    等納維斯全都簽好了，他才再一次笑容加深：“好了，既然是斯克里奇的學(xué)生了，記得抓緊時間還貢獻點，斯克里奇不許貸款的噢。”

    納維斯：“？”

    倒不是謝熙辰的話有什么問題，只是這個專場太突兀，讓納維斯大眼睛都茫然起來。

    怎么……突然跳到還債了？

    事實證明，他們的校長還可以更跳躍。

    收起入學(xué)的各種證明和手續(xù)，謝熙辰讓納維斯湊近，說是要檢查一下他眼睛里被封印的東西。

    這讓納維斯有些局促起來：“這個，這個其實是，是……”

    他有些難以啟齒，畢竟自己得到這個東西的手段并不光彩。

    謝熙辰洗耳恭聽：“你說，老師聽著呢。”

    略微得到些勇氣，納維斯小聲解釋起來。

    兩年前，納維斯成為初級魔法師的時候，他接了一個c級委托。

    ——運送一尊雕像回去給委托人。

    納維斯去了，那個時候的莊園雖然廢棄，但是周圍來往著眾多的黑衣蒙面人，納維斯花費了老大的力，才得到了接近雕像的機會。

    “但是，很奇怪，那個雕像好像有股很奇怪的能力，它能夠隨意地翻找我不愉快的時候，放大我的心情，然后讓我選擇讓出身體給它。”

    說實話，納維斯自己確實有很多時候想不開，但絕對不是要死的那種，他從小最堅定的信念，就是要活得比誰都好。

    但是當?shù)裣癜l(fā)現(xiàn)不奏效后，出現(xiàn)了更猛烈的攻勢，加上時間久了，納維斯擔(dān)心會被外面的人發(fā)現(xiàn)，于是，他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我讓雕像進入了自己的身體，然后和對方爭奪身體使用權(quán)。”納維斯說到這，也有些懊惱和不好意思，“當時很驕傲，覺得它不可能爭奪過我，反倒是給我提供了不少的魔力，讓我差一點就能晉升中級魔法師。”

    沒想到，雕像也是以退為進，想在好好喂養(yǎng)自己看重的軀體后，再進行掠奪，他差點栽了。

    謝熙辰越聽越覺得這個劇情熟悉，到后來，他已經(jīng)只剩下了沉默。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和他有關(guān)系吧？

    他沉吟片刻：“讓老師看看你的眼睛。”

    納維斯聽話地湊了上去，睜大了那只金黃色的眼睛。

    這只眼睛自從被尤金和墨須子聯(lián)手封印后，看東西都是模模糊糊的，閉上完好的那邊眼睛后，他就成了睜眼瞎。

    謝熙辰仔細地觀察眼周，然后探入精神力，溫聲安撫納維斯：“放松，別緊張，你是安全的。”

    納維斯非常光棍地放松下來，完全不設(shè)防地打開了自己的精神海。

    他甚至沒有察覺到謝熙辰精神力什么時候探入的。

    這也是謝熙辰自身的原因，他的精神力的親和力很高，或者說模擬性很高，這也是他能成功給學(xué)生激發(fā)精神海的原因之一。

    探入別人精神海后，他很少會受到排斥，但他強大的精神力不是納維斯能夠比擬的，甚至只要他想，只是多花些時間，還能將納維斯精神海中的封印小球擊碎，蘊養(yǎng)納維斯的精神海。

    但這個不著急，他得先了解情況。

    靈活的精神力像是一根根絲線一樣，順著封印細小的縫隙混入其中，一眼看見了那個渾濁的灰白色小球。

    謝熙辰遲疑片刻，試探著模擬對方的精神力，然后混進去，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消息。

    在接觸到小球的瞬間，小球似乎炸毛了一瞬，它左顧右盼到處張望著，確定周圍封印很嚴實沒有機會突破后，這才慢慢地又收了回去。

    謝熙辰一直沒有繼續(xù)，他在利用精神力慢慢安撫小球，直到對方放松警惕，這才繼續(xù)往里探。

    探到一定程度后，出現(xiàn)在謝熙辰面前的，一共是七幅畫面。

    第一個很熟悉，就是他用教學(xué)棒直接擊碎血獸的地方，那只血獸明明已經(jīng)死亡，但被一個黑衣人抱走了，到了一個完全沒有光亮的房間里。

    另外六個……是一模一樣的神像。

    難道，這個想要重生的神，切片了？

    還可以這么做嗎？

    謝熙辰發(fā)現(xiàn)自己的知識有了缺口。

    他盡量不驚動小球，慢慢從納維斯的精神海退了出來，陷入沉吟。

    “你被封印的這個精神體，可能暫時不能擊碎。”

    納維斯快速眨眼，緩和一直睜開眼睛的酸澀，聽到謝熙辰的回答后也不在意：“沒關(guān)系，總有一天能解決的。”

    謝熙辰點頭，解釋道：“你吞噬的，應(yīng)該是一個已經(jīng)隕落的神明。”

    這個，納維斯隱隱有了些猜測，知道這個消息后，他雖然有些驚訝，但并沒有太失態(tài)。

    他等著謝熙辰的話語。

    謝熙辰先給他解釋了神靈困境，以及之前為什么突然爆發(fā)，然后才繼續(xù)說現(xiàn)在的問題：“從理論上來說，神靈出現(xiàn)了多個神靈困境，每一個都蘊含祂的靈魂，這是很難解釋的。但事實上就是發(fā)生了，我們不能猜到原因。”

    “但這是好事，正因為祂分裂了自己的靈魂，你才有機會，不被祂吞噬，然后得到救助的機會。”

    納維斯隱隱好像猜到了什么：“您的意思是……？”

    謝熙辰眨眨眼：“有老師們在，幫你欺騙神明保護你還是不成問題的，既然祂自己分成了這么多片，你又恰到好處地吞了最弱的一片，不把別的都收入囊中，豈不是很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