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耐煩地問，“你什么意思？”

    深呼吸后，盧修斯勉強按耐住自己的情緒，“校長，您有什么事情，可以直說，我不擅長猜測，但我情緒很穩定，我最不喜歡誰說話說一半，還讓我以后就知道了。”

    謝熙辰定定地看向盧修斯，小家伙執拗得可以，他更無奈了，“不是我不想說，我還不知道你家里怎么想的，或許我和他們的教育理念出了些分歧，我也很想讓你自己做決定，可這樣的結果，誰都不能保證，一定是好的，不是嗎？”

    盧修斯明白，但……

    他搖搖頭，目光堅定，“至少我知道了，就不會后悔。”

    謝熙辰也是這么想的，就是真說出來，怕是真的得得罪這位光明神了。

    誒，誰讓他學生很麻煩呢？

    謝熙辰享受著這個甜蜜的煩惱。

    他雙手合十交疊，用一種十分嚴肅且認真的語氣問，“你知道你體內有一半的神格嗎？”

    “多的我或許不用說，你也能猜出來，我沒有更多的信息，不清楚你們一家人的想法，但我希望，尋求最佳的答案，而不是在最后，得到一個悲傷且后悔的結果。”

    “當然，如果你們知道，已經有了打算了，而且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糟糕，那就是我多慮了，請原諒一個老師他竭力為學生考慮的心。”

    ……

    盧修斯渾渾噩噩地走到回宿舍的小路上，顧不上衣衫不整，連褲腳上沾滿了泥濘也沒注意，耳邊一直循環著斯克里奇說的那些話。

    “你知道你體內有一半的神格嗎？”

    他不知道。他從來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有這個東西，他以為自己會使用空間魔法，是父親教導有方。

    “你看完我給你的書了嗎？新神的崛起那本，有什么感想？”

    “每一種元素的神明永遠都只有一位，因為元素僅僅只能凝結出一枚神格，也只認這一神邸。當新神想晉升為神明，他們只有兩種方法:

    1殺死舊神，竊取舊神神格，榮登神座。

    2獲得舊神殘缺神格，當神格補全，新神自動取代舊神，舊日的黃昏自然泯滅。”

    盧修斯嘴巴輕顫著，手中捧著的貓頭鷹漸漸變得沉重。

    “和你父親好好聊聊吧，希望他不要責怪我多管閑事辦了壞事，我是說，我希望能知道更多。孩子，你知道的，老師這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種資料了，如果是假的，那自然再好不過了，如果是真的，總能找到辦法的不是嗎？”

    是，當然是……

    盧修斯扯起一抹難看的笑容，斯克里奇一知半解還在安慰他，可當斯克里奇點名他體內還有半枚神格時，盧修斯突然就回想起以前的種種，不再心存半點僥幸。

    是真的，他找不到假的理由。

    可是，為什么呢？為什么一定要，把半塊神格放在他身上？

    他和meimei，又為什么，都是半光明半黑暗的天賦？

    他……真的有光明天賦嗎？

    盧修斯突然感到茫然極了。

    ——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找meimei，找meimei，怎么辦……”

    遠在大陸中央的光明教會總部，一個紅衣男人正在聆聽下屬匯報消息時，驟然聽到了大片的稚嫩言語，滿是慌亂。

    他微微抬手，止住了下屬的匯報，微微側頭，聽著這雜亂的聲音，那頭金黃的長發微微傾斜，遮住了本來肅穆的容貌。

    “盧修斯……”

    “主教大人？”黑袍人小聲地問了一句，“圣子殿下應該已經想斯克里奇里了吧？”

    “嗯，”紅衣主教斂下眼瞼，遮蓋住微微閃爍的金光，聲音十分溫和，不帶一絲情感，“你繼續吧。”

    擁有一半神格的盧修斯，在心神劇烈起伏且和他相關的時候，會讓紅衣主教聽到那一星半點的話語。

    可這個并不能讓他了解孩子的情況。

    握緊手中的權杖，紅衣主教難得有些遲疑。

    預言如果不靠譜，那他……

    *

    謝熙辰并不清楚自己這個舉動會帶來好的結果還是壞的結果，但他會全力去改變那個壞的結果，最壞的情況，就是他的學生沒辦法登到極致，當然，這個情況他不會讓其發生。

    為了取信那位神明，也為了更好地幫助盧修斯，謝熙辰還是日復一日地翻找著教輔商城里的各種書籍，企求尋找到改變的契機。

    為此，他連旁聽生的任務都全權交給了芬妮。

    原話是這樣的。

    “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去吧芬妮，我相信作為斯克里奇的另一位掌權人，你一定會做到最好的！”

    芬妮當時就震驚了，“我是斯克里奇的掌權人？我怎么不知道？”

    謝熙辰驚訝，“你當然是了，學院的各種設施我都在跟你討論不是嗎？我以為這已經成為了共識，你看，斯特安不也一直在接受我的建議？我們兩個家族早就混為一談了。”

    混為一談不是這么用的！

    以及。

    芬妮不解，“我是掌權人，我怎么連斯克里奇的財務都不清楚？”

    謝熙辰可疑地停頓了一下，慢吞吞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說了，學院沒錢了，我都在省著用……”

    芬妮:“……”

    該死的，她到底多想不開，才加入這個財政赤字的學院，做一個只有麻煩沒有享受的掌權人？

    罵罵咧咧的芬妮還是去辦事了，主要是事情都過了一半了，實在是不好不辦。

    她發誓，下一次斯克里奇再讓她宣傳學院的事情，她一定要收費，收費！

    憑什么給斯克里奇白用？

    這話被謝熙辰聽見了，謝熙辰當時面容十分復雜，十分不委婉地告訴芬妮，“如果你一定要明算賬的話芬妮，斯克里奇給你提供了這么多次的稿件，你還沒有付過稿費。說實話，這樣的行為很影響報社的公信力。”

    芬妮:“……”

    啊啊啊啊我閉嘴了好吧？我閉嘴就是了！

    芬妮鼓著臉頰，氣呼呼地出去辦事了。

    也或許是因為過于生氣的緣故，和這些難纏的魔法師貴族們有來有往的，可算是敲定了旁聽生的名單。

    最終留下的名單幾乎不出他們預料，有27個貴族，三個平民。

    其中三個平民學生全是高天賦的，芬妮親自見過，每一個下巴都抬到了天上去，看起來是魔法協會專門培養起來的苗子。

    貴族中高天賦的倒是不多，一個比一個孤高傲慢，看著就很欠揍。至于無天賦的也沒有，大多數是天賦不上不下的那些混子。

    很符合斯克里奇選人的標準。

    魔法協會的副會長本來還想賽幾個無天賦的，說得冠冕堂皇，什么想知道能否真的麻瓜也能會魔法巴拉巴拉巴拉，芬妮全都不痛不癢地回回去了。

    “森格副會長，您既然知道斯克里奇能將無天賦學生教出天賦，那肯定是非學院學生不能學的了，萬一這些小家伙，在學院學成了，出來就傳授給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那我們斯克里奇該多倒霉啊？”

    森格笑容尷尬，眼底閃過一絲怒意，“你們斯克里奇？我怎么不知道斯特安主編還是斯克里奇的人了？”

    芬妮面不改色，“是呀，我也才知道不久，剛和斯克里奇商談好，不然，我們斯特安學報也沒必要這么一直盯著這只瘦駱駝了。”

    森格:“……”

    芬妮又道，“我的學報可不報假消息，既然森格副會長這么想知道，等之后斯克里奇的學生們的追蹤出來了，不就知道是真假了？哦天哪，那一定會讓你們驚訝的。”

    森格皮笑rou不笑，“我很期待。”

    只是影像，誰知道是不是造假？

    他們這么推三阻四的樣子，反倒坐實了，這個能讓麻瓜學會魔法的噱頭，是假的。

    只是不知道他們這么自信的原因是什么，明明已經加入了這么多的高天賦學生，若是被比下去了，斯克里奇又該怎么收場呢？

    森格仔細思考著，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

    而芬妮拿到最終名單后，就和這些貴族魔法師們告別了，她懶懶地回到學院，將名單扔給再度點起了燈的謝熙辰，“你哪來的點燈錢？”

    這才多久？一周都沒有吧？

    謝熙辰淡定解釋，“最近又多了兩個金主，不需要太節約了。”

    芬妮想了想，隱約想起來這件事，幸災樂禍，“這可是大單子，你確定尤金能都做出來？”

    “當然，我相信我的好伙伴一定能克服困難的，”謝熙辰隨口說著，看向名單，“都確定了？結果怎么樣？”

    “大差不差，不過我覺得，你的預入學名額怕是給不出去了，”芬妮咯咯咯地笑著，將情況大概說了一遍，突然饒有興趣地撐著桌面湊近謝熙辰，“安辰~要不要和我打個賭？”

    “不賭，”謝熙辰想都不想就拒絕了，“我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賭。”

    芬妮:“……萬一呢？這三十個學生，這么多高天賦，萬一呢？”

    謝熙辰嗤笑一聲，“我該感謝你給自己找了不少的好玩具嗎？高天賦的孩子大多自尊心強且高傲，不少的還很固執，被你們玩那么一下，怕是會感覺很羞辱地離開了。”

    芬妮訕訕摸鼻子，“也不至于……”

    謝熙辰能不知道嗎？最開始的克里斯就是那個鬼樣子，哦，盧修斯到現在都是這個鬼樣子，充其量也就是這倆小兔崽子不服輸的勁足，一個勁地要證明他們很行，才留到了激發魔法的時候。

    然后，正式在斯克里奇落戶了。

    而別的小兔崽子？估計罷工的都有，不過這樣的孩子也有這樣的孩子的調教方法，主要是這種孩子，他們教育起來，不會心疼。

    多吃吃苦，驕傲的小孩就是要吃苦才能長得高。

    老師不吃苦，老師只用找樂子。

    芬妮見謝熙辰用一副看透了的目光盯著自己，理直氣壯道，“你都帶耐玩的出去了，我還不能選幾個可玩性高的？”

    謝熙辰簡直一言難盡。

    雖然，雖然他也有那么點惡趣味，雖然，雖然他們的老師都很盡職盡業，但在學生的教導上，好像總是出了些差錯。

    謝熙辰不由得低聲喃喃，“我未來還準備弄允許作弊，天哪，真怕那時候的師生關系難以調和。”

    芬妮雙眼一亮，“有補課的書嗎？我學學，以后一定要讓我來監考！”

    謝熙辰眼不見心不煩地給芬妮送去了幾本作弊大全，低頭細細研究了一下這份名單。

    唔……全都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