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將近十點，斯克里奇魔法學(xué)院的學(xué)生宿舍幾乎全都滅了燈。

    一間窗戶輕輕掀開，一個金發(fā)少女穿著柔軟的睡衣，靠在窗邊，將日記本放在窗臺上，咬著筆，開始思考今天需要記錄的文字。

    “殿下，您頭發(fā)還是濕的，讓芙瑞雅幫您擦干吧。”芙瑞雅捏著毛巾走近，語氣輕緩。

    “芙瑞雅，你還沒去睡嗎？”奧菲利亞有些驚訝地回頭，芙瑞雅也換好了睡衣，顯然，等給奧菲利亞擦干頭發(fā)，她就去睡了。

    “快了，我就知道殿下您沒有擦干頭發(fā)。”她撇嘴，低頭一邊擦頭發(fā)一邊碎碎念，“您要是不愿意動手，也可以用魔法石呀，頭發(fā)濕著很難受的。”

    奧菲利亞臉頰微紅，“我記得的，只是今天想記錄的事情很多，一想著就給忘記了。”

    她有些懊惱，不過芙瑞雅并沒有怪她的意思，只是仔仔細(xì)細(xì)地給奧菲利亞擦干頭發(fā)，就準(zhǔn)備退下。

    “芙瑞雅，你……想回去嗎？”奧菲利亞看芙瑞雅準(zhǔn)備離開的身影，遲疑地問道。

    她任性地出遠(yuǎn)門，芙瑞雅不放心她，或許也沒有選擇，只能跟她一起出來。

    她太想得到魔法了，以至于出來時都忘記了去問，芙瑞雅的意愿。

    明明芙瑞雅是一個劍士，一個前途無量的劍士，若是不和她一起出來，想必現(xiàn)在都能加入騎士團(tuán)了。

    芙瑞雅驚訝回頭：“殿下怎么會這么想？”

    她看見了奧菲利亞眼底的愧疚與自責(zé)，哭笑不得，芙瑞雅稍稍正色，認(rèn)真道：“首先，我是自愿跟著殿下過來的，殿下能學(xué)會魔法就是我最大的愿想，在這之前，我只想好好保護(hù)殿下。”

    “其次，在這里很好，我覺得斯克里奇校長的教導(dǎo)，比在騎士團(tuán)收獲的多多了，”芙瑞雅說著，挑眉道，“說不定，未來我也可以學(xué)魔法呢，魔武雙修，想想就很有挑戰(zhàn)性。”

    直到這一刻，她才露出了自己一直隱藏著的野心，或許是為了讓她家殿下不再自責(zé)，或許也是一種暗示。

    她不會讓自己因為無法追趕上，而被奧菲利亞拋下。

    奧菲利亞回過神時，芙瑞雅已經(jīng)輕巧地離開了。

    她抿抿嘴，看著日記本，突然淺淺地笑了。

    她知道自己今天要記錄什么了。

    記錄她和芙瑞雅的新生。

    ——

    【我曾心中充滿了無能為力的憤怒。因為自己的弱小，因為無法反抗的父親。因為無力幫助維爾拉而不得不和維爾拉聯(lián)姻，因為那令我難以接受的偷竊行為，因為一切不因我而改變的事物……于是，我不得不像個木偶一般，來到斯克里奇魔法學(xué)院，去做那名為學(xué)習(xí)，實為偷竊的下作行徑，那是原罪。】

    【我難以適應(yīng)，我感受到自己內(nèi)心在哭泣，我看著維爾拉仍然信任且單純的臉甚至感到害怕，恐懼。她并不知道，她依賴的，強(qiáng)大的哥哥，早就成了一個滑稽的小丑。】

    【真是可悲，于是我只能避開人群，冷著臉，獨自看著魔法書籍，完善自己的魔法學(xué)習(xí)計劃，祈禱著自己早日變成法圣，脫離所有的束縛，獲得自由。】

    【可是僅僅三天，難以想象，我改變了所有的想法，停止了一切計劃，只因為，我想去相信一個奇跡。】

    【一個……可能賭失敗的奇跡。】

    【他問我，相不相信傳奇法師能瞬發(fā)低級魔法，他說，相信他，他說，要給我體驗，真正的魔法師到底多厲害。】

    【我想相信他。】

    【他總能知道，我們最想要的是什么。他……真的是個善良的，偉大的，值得信任的師長，我會聽他的安排去制定學(xué)習(xí)計劃，就像這次作業(yè)一樣，一定要盡可能完美地完成。】

    同一時間，克里斯履行自己的諾言，挺直脊背，坐在桌前，認(rèn)真地寫著日記。

    他并不明白斯克里奇為什么要給他們發(fā)日記本，只是斯克里奇說了，他就去做，他想信任斯克里奇，放任自己一年的時間，去賭這個奇跡。

    他會堅持將自己的感想，所見所聞都寫下來的。

    “吼——”

    一陣陣的獸吼聲響起，克里斯眉頭一皺，斯克里奇雖然落座在山上，但這里魔法陣多且高級，十分安全，怎么還會有獸吼聲？

    “吼吼吼——”

    魔獸的躁動聲讓克里斯嘆氣，思緒不由得飄遠(yuǎn)。

    【另外，雖然我認(rèn)可他的教學(xué)實力和那顆善良的心，但不得不承認(rèn)，就像博瑞說的那樣，斯克里奇有時候真的很欠揍。】

    【我從沒見過能說話這么動聽又這么難聽的人，若是能改掉他那時不時的陰陽怪氣，和笑得瘆人的威脅，我想我會更敬重他的。】

    【以及，今晚的魔獸聲真的很吵，明天得去找斯克里奇投訴一下，美容覺真的很重要。】

    克里斯寫完最后一句，標(biāo)上日期，合上日記本，緩緩打了個哈欠。

    隨后，或許真的很疲倦了，在吵鬧的獸吼聲中，他也漸漸沉入了夢鄉(xiāng)。

    這一晚，克里斯也做了一個好夢。

    *

    似乎只要是個讀書崽，就會永遠(yuǎn)都睡不夠，哪怕魔法師們并不缺覺。

    理論來說，昨晚十點不到大家就睡了，早上就算是六點集合，也睡了將近八個點，這對普通人都足夠的睡眠，對一群半大的孩子來說，還是少了些。

    一群穿著舒適褲裝的學(xué)生們歪歪斜斜地站在原地，時不時打個哈欠，精神倒是還好。

    “克里斯，你知道學(xué)院昨夜發(fā)生了什么事嗎？今早突然傳出可怕的獸吼聲，嚇得我美夢都散了！”維爾拉小聲抱怨，漂亮的臉蛋上有些委屈。

    博瑞眉頭一挑，笑嘻嘻地湊近，“親愛的魔法師小姐，你們魔法師應(yīng)該不需要那么多睡眠吧？昨晚什么時候睡的？”

    維爾拉臉一僵，咬牙切齒，“博瑞！我們魔法師就是要睡美容覺，怎么了嗎！你們劍士不也不需要這么多睡眠時間嗎？還睡什么？”

    博瑞聳聳肩，“沒辦法，昨天太累了，我一點都不想吸收魔法元素。”

    是的，劍士和魔法師唯一共通的點就是吸收魔法元素修煉，只是修煉方式不一樣而已。

    或者說，理論上來說，魔法師只要想，是可以當(dāng)劍士的，但劍士可沒有當(dāng)魔法師的天賦，所以在鄙視鏈上，魔法師們還是會看不起劍士的。

    維爾拉哼了一聲，繼續(xù)抱怨，“這個時間也太早了，要想六點準(zhǔn)時來晨練，我就必須五點起，可每天都這么累的話，我根本起不來！”

    她今天還是被獸吼聲叫醒的，差點就蓬頭垢面失禮地過來了！

    該死的，為什么嬌弱的魔法師可以用魔法元素緩解酸痛的肌rou？這讓她連請病假的理由都沒有！

    “所以你已經(jīng)很厲害了，維爾拉，”奧菲利亞聽見維爾拉的碎碎念，湊了過來，“這么苛刻的訓(xùn)練，我們都能堅持下來，真的很厲害了。”

    維爾拉一頓，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輕輕嗯了一聲，乖巧得像一只布偶貓。

    博瑞嘖嘖稱奇，當(dāng)然，沒敢出聲，他可不是那種不識趣的人。

    克里斯從頭到尾都沒有加入話題，他百無聊賴地放空自己，腦海中閃現(xiàn)著昨晚寫日記的一幕幕。

    說實話，很后悔，克里斯很少后悔，但昨晚感性的他還是讓今天理性的他羞赧不已，為什么要去寫這個日記？

    他還在懊惱，蠢蠢欲動地想將日記撕毀，六點的鐘聲輕輕叩響，某個一向準(zhǔn)時的老師也踏著規(guī)律的步伐噠噠噠地走到了晨練小花園。

    他今天的頭繩很是輕巧，是一個銀制的羽毛，克里斯沒忍住自己的目光，多看了幾眼。

    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他們見面的第四天，斯克里奇的發(fā)飾也從藍(lán)色寶石熊，到紅色小兔子，褐色曲奇餅，以及銀色羽毛，真的沒有什么寓意嗎？

    “今天的大家依舊很準(zhǔn)時，老師很為大家感到高興，”謝熙辰溫和地進(jìn)入正題，“那么今天的晨練現(xiàn)在開始吧，希望今天聰明的斯克里奇學(xué)子們能將太極全都學(xué)會。”

    雙胞胎哥哥赫伯特怯聲問，“要，要是學(xué)不會呢？”

    作為一個肢體不是很協(xié)調(diào)的異類精靈，赫伯特真的很怕自己學(xué)不會，被打啊！

    謝熙辰詫異地看向赫伯特，“那就慢慢來，只是一個期望而已，不用緊張。”

    赫伯特……緩緩舒了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

    老師也是很體貼的…吧？

    謝熙辰照例掏出教學(xué)鏡，開始一一教導(dǎo)指正，等打完一套動作后，仍舊讓教學(xué)鏡去指正，自己則復(fù)習(xí)今天的備課內(nèi)容。

    沒有了校長的監(jiān)督，大家不約而同地有種詭異地放松感，哪怕平時謝熙辰也很少表現(xiàn)出嚴(yán)厲的一面，都是教學(xué)鏡在嚴(yán)厲教導(dǎo)。

    今天的他們進(jìn)度快到讓他們很有成就感，說實話，肢體不協(xié)調(diào)的赫伯特都以為自己要墊底了，沒想到真能趕在最后快解散的時候，將所有動作都順下來！

    盡管不是很熟練，但教學(xué)鏡竟然沒有過分苛求！

    “很棒，既然大家效率越來越高了，那我也給大家一點小福利好了。”謝熙辰看著滿臉是汗的學(xué)生們，還是心軟了些。

    學(xué)生心頭稍稍一顫，總感覺校長每次說好話其實都沒好事。

    謝熙辰繼續(xù)道，“以后大家六點三十分再集合吧，前半小時練太極，后半小時圍著小花壇讀教材，晨練縮短到一小時。”

    學(xué)生們:“！！！”

    斯克里奇居然，居然真的說了好話？！！

    難不成是他們沒睡醒？

    克里斯也深深懷疑著，他試探著出聲詢問，“校長，我能提個建議嗎？”

    謝熙辰看向克里斯，頷首，“說吧克里斯，不用那么客氣。”

    克里斯心一緊，鼓起勇氣，“昨晚入睡時，我聽見學(xué)院傳來不少獸吼聲，請問，咱們學(xué)院的安全類法陣是不是需要維修了？”

    “對對對，校長，我們今早也聽見了，我就是被獸吼聲吵醒的，可太嚇人了！”維爾拉趕忙跟著補(bǔ)充，這可是影響睡眠的大事！

    謝熙辰訝然，“傳得這么遠(yuǎn)嗎？”

    他略帶歉意道，“最近是魔獸發(fā)情季，難免會有些難聽獸吼聲，不過學(xué)院還是很安全的。”

    “是老師沒考慮周全，同學(xué)們放心，老師會想出一個更周全的方法的。”

    他說得誠懇且過分好說話，和前幾天那個笑面虎一樣的老師判若兩人，像是做夢一般。

    這讓二十個學(xué)生都面面相覷，心頭隱隱有了種不詳?shù)念A(yù)感。

    總感覺，有什么壞事在發(fā)生的路上了。

    第13章

    “不對勁，絕對不對勁。”直到今天放學(xué)，博瑞隨著克里斯他們一起進(jìn)了圖書館，仍舊在碎碎念。

    “我盯了斯克里奇一整天，我發(fā)誓，這絕對是我見過最溫柔的斯克里奇！”

    他那信誓旦旦的樣子讓維爾拉不由得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