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大軍閥 第351節
“本督自然是沒有異議,平定流寇,此乃大明武人的職責,本督自然責無旁貸。只是……” “只是如何?有什么要求,魯國公便提出來,我趕回去向陛下稟報。只是這軍情的確不能再拖了,如果讓李自成在中原和西北各省站住腳,再想平定就難如上青天了。” 劉衍說道:“洪承疇為何降賊?不是洪承疇無能,也不是九邊精銳不能戰,而是朝中有jian佞,朝中那些東林黨人每日醉生夢死,哪個家中都是家財萬貫,可是卻拿不出錢糧供應前方大軍,致使洪承疇部十余萬將士斷糧一月,戰不能戰、撤不能撤,最終敗軍投降,這筆賬,是不是算一算?” 陳新甲臉色慘白,說道:“魯國公想如何?” 此時劉衍心中也是感嘆,其實東林黨在成立之初,也就是東林書院建立的時候,還是非常積極向上的,最初的東林黨人針砭時弊,敢于和朝中貪官拼死抗爭,是真的能夠拿出切實可行的治國方略的。 可是后來隨著東林黨人陸續進入朝堂為官,陸續吸納了不少文官入了東林一黨,事情就徹底變了。 如今的東林黨人排除異己、貪贓枉法、自私自利、荒廢國政、黨同伐異,已經徹底淪為爭權奪利的集團,至于天下百姓的生死、大明帝國的存亡,那些都不是東林黨人在乎的,他們只在乎自己家中的銀子是否多了,只在乎自己手中的權柄是否更大。 當然,東林黨之中也有仁人志士,盧象升、孫承宗、孫傳庭,都擔得起華夏英烈的稱號,還有歷史上大明滅亡的時候,那些自殺殉國,或是繼續抗清,又或是隱居山林,不愿給異族當奴才的東林黨人,也都是值得尊敬的。 即便是眼前的陳新甲,也足以讓劉衍對其保持敬意,不管能力是否出眾,也不管陳新甲是否貪財,至少在大是大非上面,陳新甲沒有虧欠,還能夠為了大明和天下而奔波。 可是劉衍知道,像盧象升、孫承宗這樣的東林黨人,只是鳳毛麟角,現在絕大多數的東林黨人已經變成了大明的掘墓人,必須要予以清除! 此時陳新甲詢問劉衍想怎么辦,劉衍長出了一口氣,從面前的書桌上拿出一份奏章,然后說道:“本督寫了一封彈劾奏章,煩請本兵代為轉呈給陛下。” 陳新甲只覺得嘴里發苦,雖然已經猜到了其中內容,但還是抱著一絲希冀,問道:“魯國公要彈劾誰啊?” “東林黨!” 劉衍說道:“本督彈劾東林黨官吏禍國殃民,請陛下下詔查辦東林黨!” “什么!” 陳新甲此時已經有些發狂了,大聲說道:“魯國公難道不知道,我也是出身東林,盧象升也是,顏繼祖也是,我們是不是也要被查辦!” 劉衍盯著大喊大叫的陳新甲,隨手又拿出一份奏章,說道:“這份是本督上奏陛下,力保的東林黨出身官吏,本兵、盧督臣、顏巡撫,還有孫閣老、孫傳庭等四十七人,都是有功于國的,請陛下區別待之。” 陳新甲接過奏章,將兩份奏章拿在手中,然后問道:“魯國公,你都是提前算計好的,是不是?” 劉衍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好!” 陳新甲嘆息一聲,說道:“我這就趕回京城!” 陳新甲乘坐馬車一路狂奔,當日入夜時分便趕回了北京城,當陳新甲乘車趕到午門外,踉蹌下車的時候,渾身都好像是散架了一般,退下一軟,差一點就跪倒在地上,幸好被車夫和隨從給拉了起來。 “你們在此等候,我要立即進宮!” 陳新甲急忙遞上腰牌給守門的大漢將軍,然后快步進入宮門內,直奔御書房而去。 “陛下!” 陳新甲看著崇禎帝,只見崇禎帝的眼中充滿了錯愕、震驚、憤怒等各種情緒,但是這一次卻出奇的沒有發泄出來,而是靜靜的坐在龍椅上,許久過后才說道:“這便是劉衍的條件?” “是!” “好算計啊!” 崇禎帝閉上眼睛,好像非常疲憊,用一種飄忽的聲音說道:“劉衍肯定會率軍迎戰李自成的,只是他要在出征之前,將朝中所有不利因素都鏟除掉,他這是要在朝中興大獄啊!” 陳新甲此刻也難以下定決心,說道:“陛下以為此事應該怎么辦?” 崇禎帝說道:“雖然滿清被重創了,可是大明的半壁江山卻丟了,如果劉衍再不出兵,也許用不了多久,朕腳下的北京城也要丟了,難道朕還有別的選擇嗎?” 陳新甲直接跪在地上,大聲說道:“請陛下降旨!” 次日一早,一個如同晴天霹靂的消息傳了出來,崇禎帝以“延誤國事”、“無所作為”、“才德堪憂”等罪名,將禮部尚書李日軒、左都御史劉宗周等二十三名大臣罷免,全部趕回原籍。 崇禎帝還以“貪贓結黨”、“禍亂朝綱”、“暗通賊寇”等罪名,將此時的內閣首輔成基命、工部尚書熊明遇等大小一百一十七名大臣下獄,交三法司論處。 同時,崇禎帝提拔戶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蔣德璟為內閣首輔,暫時統領朝中事務,再將剛剛辭官的李待問征召回來,繼續出任戶部尚書之職。 這一番cao作下來,整個北京城都亂了套,朝中大臣都知道,被崇禎帝罷官、下獄的那些官吏,全都是東林黨人,這是要重演天啟年間打壓東林黨的事跡了? 從這天開始,北鎮撫司的錦衣衛大舉出動,開始在城內抓人、抄家,甚至兵部尚書陳新甲親自帶著大批的京營兵丁上街維持秩序,同時還將北京城的四九門全部關閉,全城只許進、不許出,一時間北京城中人心惶惶。 而北鎮撫司的詔獄之內,也在短短兩、三天的時間內人滿為患,一百多朝中大臣,以及眾人家中的家眷,滿滿當當的將詔獄填滿,這些錦衣衛開始沒日沒夜的審問、動刑,忙得不亦樂乎。 而在城中各處,還有大批的兵丁、錦衣衛在查封各處產業,抄沒那一百多東林黨人的府邸和外宅。 轉眼到了第五天,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獄趨于結束,朝中絕大部分的東林黨人被“踢出局”,剩下的東林黨官吏也都是能夠干實事之輩。 到了第五天的傍晚,陳新甲快步來到御書房,見到了早已等得不耐煩的崇禎帝,然后遞交了一份奏報。 這幾天的時間里,其實王承恩已經幾次向崇禎帝稟報外面抄家的情況了,知道從那些東林黨人的家中查抄了大量的錢糧,按照那些官吏的俸祿,就算是不吃不喝,他們從夏商周上古三代的時候為官,也積攢不下這么多的錢糧! 可是崇禎帝不相信,崇禎帝是被儒家經典培養起來的,還是信王的時候,身邊便都是大儒相隨,所以在崇禎帝的價值觀里,東林黨才是忠臣良將,可是現在有人告訴崇禎帝,這些忠誠良將都是貪官污吏,都是jian佞,所以崇禎帝實在是難以接受。 直到現在,陳新甲將三法司的審結奏章呈了上來,崇禎帝看到奏章中記錄的查抄錢糧數額,一百一十七個東林黨官吏家中,竟然查抄出白銀九百三十多萬兩,平均每家都有八、九萬的贓款。 至于糧食,哪一家的府邸中,都有幾個糧倉,在北京城外還有幾十個農莊,里面囤積了大量的糧食,這一百一十七家竟然囤積了八十五萬余石,平均每家有存糧七千多石,約合一家有八十多萬斤的糧食! “該殺!該殺!” 崇禎帝漲紅了臉,大聲咆哮著,此時沒有一絲帝王風范,完全像是一個街頭巷尾暴怒的糙漢,正在大聲咒罵著。 陳新甲也想不到這些東林黨人如此貪財,而且在城中還有三百多處店鋪等產業,在城外還有大片的耕地,都是這些東林黨人名下的財產,這些都沒有核算到查抄的錢糧之中。 崇禎帝怒吼道:“這么多的錢糧,可以cao練多少精兵,可以賑濟多少百姓!這么多的錢糧,洪承疇的十幾萬大軍何至于兵敗忻州,我大明的半壁江山何至于被流賊攻陷!” 崇禎帝不是傻子,相反還非常的聰明,只是沒有經過系統的帝王教育,聰明才智并沒有轉化為權謀和手腕。 此時崇禎帝通過這一百一十七個東林黨官吏的倒臺,也能夠看出來,朝中大臣究竟有多少人是清廉的?他們手中掌握著多少錢糧?恐怕這些大臣的財富加在一起,比整個大明的財富都要多! 此時崇禎帝甚至有一種沖動,將那些貪官全部抄家下獄! “陛下!” 陳新甲說道:“陛下,現在錢糧有了,臣奏請立即從其中劃出劉衍部大軍所需的軍費錢糧。” “準!” 崇禎帝發xiele一通之后,頹然的坐在椅子上,然后說道:“剩下的錢糧全部入國庫,并且將那些東林逆黨的罪證公諸于世,讓朝野上下都知道,看看這些蛀蟲是如何趴在天下百姓的身上敲骨吸髓的!” “遵旨!” 陳新甲聽到崇禎帝稱呼東林黨為東林逆黨,便知道此時的崇禎帝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開始贊同劉衍的政治認知了,將來東林黨在朝中就更沒有容身之地了。 “唉!” 陳新甲幽幽一嘆,然后便聽到崇禎帝問道:“劉衍何時能夠集結兵力出征?” “啟稟陛下,劉衍已經給兵部上報了大軍的集結方略,各營將在十日之內朝著京西紫荊關集結。劉衍率領新軍親衛營、騎兵營、炮營將在三日內從通州出發,經北京城前往紫荊關。” “此外,劉衍還奏請陛下,想率領新軍親衛營、炮營、騎兵營入城,請陛下檢閱大軍將士,然后率部直接出城前往紫荊關集結。” 崇禎帝頓時松了一口氣,劉衍終于同意率軍出征了:“準奏!” 第五百零二章 我要做曹cao 正月底的北京城依然洋溢著喜慶,新春的氣息還掛在城中百姓的臉上,仿佛不久前數十萬清軍大兵壓境的危機,已經是非常久遠的傳說一般。 正月二十九日,劉衍率領新軍親衛營、騎兵營、炮營抵達東直門外,兵部尚書陳新甲在城門外迎接大軍進城。 “呵呵,魯國公一路勞頓,辛苦!” 陳新甲看著站在寒風中依然挺拔的新軍將士,心中的一顆石頭也落了下來,只要劉衍肯率軍出戰李自成,自己這個兵部尚書就算是穩了,眼下朝中東林黨官吏被“干掉”絕大部分,朝中許多位置都空缺了出來,內閣也只有蔣德璟一個人在苦苦支撐著,這可是陳新甲入閣,甚至出任內閣首輔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 所以陳新甲見到劉衍格外親切,一番寒暄之后,便上了馬車,隨同大軍一起從東直門進入北京城內。 隨著新軍三個營三萬多將士浩浩蕩蕩的開入城內,沿途的百姓紛紛聚集在街道兩邊圍觀,順天府的衙役和京營士兵已經在沿途部署好,正在極力維持著秩序。 劉衍騎在戰馬上,身旁跟著苗紹和許銘,不時向著沿途的百姓揮手致意,眾多百姓更是熱情,紛紛朝著新軍將士歡呼著。 走了一陣,大軍來到前三門大街,從這里便可以通往午門外,按照兵部制定的流程,劉衍將率軍從這里轉向午門,接受崇禎帝的檢閱,然后直接率軍從西直門出城,前往紫荊關匯合新軍、駐防軍其余各營。 陳新甲此時也從車馬下來,然后來到劉衍跟前,笑呵呵的說道:“魯國公就從這里改道吧,從這里到午門,只有不到半個時辰的路程,陛下也應該快要動身了,咱們不要耽擱了檢閱的時辰。” 劉衍看了看周圍聚集的百姓,并沒有理會陳新甲,而是對許銘說道:“按計劃行事吧,記得不要沖撞了百姓,盡量減少傷亡。” “得令!” 陳新甲看著自顧自下達命令的劉衍,只覺得一股寒意直沖頭頂,顫顫巍巍的說道:“魯國公?你要做什么!” 此時許銘已經策馬沖到前方,新軍騎兵營大批將士沿著前三門大街四通八達的道路,開始向北京城中各處沖去,沿途的百姓見狀還以為這是朝廷的安排,并沒有慌張,反而朝著英姿颯爽的騎兵將士大聲歡呼著。 劉衍這才看向陳新甲,笑著說道:“本督現在要見陛下,還請本兵前面帶路!” 陳新甲咬著牙,怒聲說道:“魯國公當真要行那遺臭萬年之事!” 劉衍冷聲說道:“本兵不會天真的以為,拿掉了朝中一些東林黨官員,大明就能夠再現盛世了吧?現在的大明就好比是一個病入膏肓的壯漢,尋常的溫補湯藥已經沒有任何效果,只能以猛藥沖之,才能有一線生機!” 陳新甲看著周圍正在開往各處的新軍騎兵營將士,以及正在朝著城中各處開去的新軍親衛營將士,用一種幾乎是懇求的語氣說道:“魯國公千萬不要亂來,現在的大明已經承受不起如此動蕩了,快去午門接受檢閱,然后盡快出城吧,趁著局勢還沒有失控!” 劉衍盯著陳新甲看了一會兒,然后說道:“局勢,就由本督來掌控吧!” 說完,劉衍便策馬向前,同時說道:“讓本兵上馬,隨行!” “是!” 隨后陳新甲便被幾名新軍將士強行上馬,跟在大隊新軍親衛營將士趕往了午門。 此時沿途的京營士兵也察覺到了不尋常,可是面對戰無不勝的新軍兵馬,面對沖在前面的魯國公劉衍,以及跟在后面的兵部尚書陳新甲,這些在北京城中習慣了混日子的京營兵將,根本不敢阻攔,反而是繼續阻擋沿途的百姓,還在維持秩序。 很快,劉衍率領親衛營左部、中部抵達了午門外,苗紹策馬來到劉衍的身邊,說道:“督臣,騎兵營負責奪取北京城各處城門,錢樰率領炮營將士前往城中各處武庫和府庫了,親衛營右部也前往京營駐地,以及北鎮撫司、五城兵馬司等處,各部的夜不收會及時傳遞消息。” 劉衍點了點頭,然后說道:“進宮之后,你立即率領親衛營左部將士控制皇宮各處城門,凡是反抗者,格殺勿論!” “是!” 劉衍在做什么?自然是控制北京城,控制大明朝廷! 在劉衍提出要進城接受檢閱的時候,便已經定下了這套計劃。而許銘、苗紹、錢樰三人知道消息的時候,都是激動地幾乎戰栗。 至于荀景云和吳國金二人,劉衍并不是不相信,只是這次行動必須要保證出其不意,他們二人暫時也排不上用場,便被劉衍安排在后面料理大軍輜重了。 此時劉衍命人將陳新甲帶到身邊,說道:“請本兵叫門。” 陳新甲怒聲說道:“我絕不與叛逆為伍,想讓我叫開宮門,休想!” 劉衍嘆息一聲,說道:“本兵是想做一個循規蹈矩的忠臣,然后看著大明亡國,再看著天下被李自成攪成白地,最后便宜了關外的滿清。還是想跟著本督搏一把,也許可以再創盛世?” 陳新甲此刻猶豫了,不過還是說道:“新軍再強,難道還能讓你一步登天?” “本督沒想過要登天,只是想安定天下,至于皇位上坐的是誰,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