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大軍閥 第298節
五月底六月初的北京城驕陽似火,北京的西山仿佛也化作了火焰山,將近在咫尺的京城炙烤得蒸騰不已。 洪承疇在府中只穿了一件白色紗衣,但是依然止不住汗流浹背,在這樣的天氣里,涵養再好的人,也忍不住會心煩意亂。 只不過此時讓洪承疇心煩的不止是炎熱的天氣,還有衍圣公孔胤植的彈劾奏章。 一大早,內閣執事房的當班大學士便急匆匆的來到洪承疇府上,將這份燙手的奏章遞了過來,洪承疇只看了一眼封皮,便頓時頭皮發麻。 “山東當真是禍亂之由!” 洪承疇苦笑著,山東有一個劉衍就已經讓自己頭疼的了,現在山東各處藩王、曲阜的衍圣公都跳出來,三方開始“打擂臺”,洪承疇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隨后洪承疇交代那個當班大學士暫時口風緊一些,這份奏章自己先存下,然后直接稟報圣上。 那當班大學士也是人精,見洪承疇接下奏章,拱手謝過,便一溜煙的跑掉了。 “唉!” 此時洪承疇打開奏章,只見孔胤植將劉衍推行新政、整頓各地衛所及護衛的舉措,說成是與各地藩王爭奪軍權。 洪承疇不禁氣憤的說道:“劉衍本就是山東總督,只要是山東兵馬自然是歸其節制,藩王哪來的兵權,何來爭奪軍權一說!” 洪承疇氣得將奏章重重摔在桌子上,暗道:“這個孔胤植,好好當個衍圣公享受榮華富貴就好,卻要跳出來蹚渾水,當真是不知好歹!” 這時,門外下人稟報兵部尚書陳新甲來訪,洪承疇思索一會兒,便說道:“快請!” 片刻之后,陳新甲拿著一份奏章來到屋內,開口說道:“閣老,山東出事了!” “何事?” “我今早收到德王給兵部的公文,說是山東各地藩王與護衛勾結,阻撓山東總督劉衍整頓兵馬,這不,寫了奏章彈劾山東各地的藩王!” 陳新甲滿臉焦急的說道:“這可如何是好,劉衍在山東鬧出那么大的動靜,朝中言官本就有議論,現在德王又上了一道彈劾奏章,還不知道要鬧出什么亂子來。” 洪承疇苦笑著拿出那份奏章,說道:“不光是德王,我剛剛收到的,曲阜衍圣公的彈劾奏章,同時彈劾了劉衍與山東各地藩王,本兵看看吧。” “啊?” 陳新甲頓時眼前一黑,心中萬般后悔,不應該冒冒失失的跑來找不自在。 洪承疇說道:“衍圣公彈劾劉衍與各地藩王爭奪兵權,我看這是兵事,不如本兵將奏章拿走,改日一并啟奏陛下好了。” 陳新甲差一點一口氣沒上來,一臉的苦相,許久才說道:“閣老替我想想辦法吧,這兩道奏章要是放到陛下面前,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亂子來,現在山東可不敢亂啊!” 此時李自成在河南、山西、陜西已經鬧大了,孫傳庭部被數十萬流賊大軍壓制在潼關一帶動彈不得,三省的兵馬幾乎被流賊大軍打光,其余幾路馳援兵馬也多是敗績,中原局勢大有崩盤的勢頭。 前幾日陳新甲、洪承疇還在商議,要征調楊國柱、王樸、李輔明等部南下圍剿李自成,卻因為大軍統帥人選沒有取得一致,遲遲沒有下達征調命令。 此時要是山東再亂起來,那朝廷也就沒有什么希望了,估計戰火很快就會席卷天下! 洪承疇眉頭緊鎖,說道:“為今之計,必須要穩住劉衍。那些藩王平日里奴役衛所兵馬也就罷了,如今卻還要與劉衍頂著來,真是不長眼!我看本兵與我一同面圣,向圣上彈劾諸位藩王,此事你我必須站在劉衍一邊,否則劉衍怒而生亂,誰也擔不起責任!” “好!只是衍圣公那邊怎么辦?” 洪承疇說道:“衍圣公,名頭而已,不予理會!” 第四百三十一章 詭異的火災 盛夏之夜,悶熱異常,青州府城內歸于寂靜,就連往日巡夜的打更人和守軍士兵也不見了蹤影。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十幾名身穿黑灰色服侍的男子快步跑過街道,轉眼就沖進了小巷子里,隱匿到了夜色之中。 這處小巷子不遠處便是漢王府。 漢王府坐落在青州府城的東面,距離原青萊鎮總兵府,也就是現在的新軍中營參將府沒多遠,過了兩個街口便是。 月黑星稀,漢王府大門外掛著兩個大燈籠,將門外的街道照亮,那十幾個黑衣漢子從不遠處的巷子里探出頭來,為首一人便是王陽。 “主事,新軍那邊部署到位了嗎?” “廢話,不該問的不要問,咱們只做好自己的事即可。” “是。” 王陽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便對左右部下點了點頭,只見兩人各自取出一張手弩,對準了漢王府門口的燈籠射出弩箭,嗖的一聲,兩個燈籠應聲掉落,燭火瞬間將地上的燈籠燒了起來。 “上!” 王陽低吼一聲,帶著十幾個部下沖上去,每個人的雙手都拿著小陶罐,身上還系著不少同樣的小陶罐。 “扔!” 十幾人奮力將一個個小陶罐扔進高大的院墻內,陶罐內裝的都是火油,落入漢王府內頓時碎裂,火油流了一地。 “點火!” 所有小陶罐扔完之后,王陽與兩個部下將點燃的火折子扔了進去,只聽呼的一聲,大火瞬間燃起,將漢王府大門附近幾十步的范圍都點燃起來。 與此同時,在漢王府四周也陸續燃起大火,從前到后、從左到右,至少數十處起火點,轉眼之間,熊熊大火就將漢王府包圍了起來,猛烈的火勢開始從外向內蔓延開來。 “撤!” 王陽低聲叫到,眾人紛紛跟著王陽沖進了不遠處的夜色之中,不見了蹤跡。 “走水了!” 此時漢王府內亂成一團,漢王朱由栩驚恐的跑到院子里,望著四周的大火,叫道:“救火!快去救火!” 如今的漢王可不是永樂年間的漢王朱高熙一脈,當初宣德年間朱高熙謀反身死,其國被除。現在的漢王是崇禎帝的平輩,也是出了名的狂橫,與當年的朱高熙也有幾分相像,可見“漢王”這個封號,也是有一定傳承的。 周圍眾多仆人和宮女、侍衛驚恐的跑來跑去,一眾下人將朱由栩簇擁著,想朝著大門跑去,卻被猛烈的大火逼了回來。 “王爺,大火是從外面燒進來的,有人要殺王刺駕!” 朱由栩當即想到了劉衍,難以置信的說道:“怎么可能?他怎么敢!” “王爺小心!” 一個侍衛大吼一聲,將朱由栩推開,隨后一根已經燒紅的長廊梁柱倒下,將那侍衛砸在下面,頓時慘叫聲響起,那侍衛被壓在下面,被大火直接點燃。 朱由栩看著侍衛瘋狂的扭動身體,面容猙獰可怖,頓時嚇得連連后退,不管不顧的朝著旁門跑去。 就在此時,朱由栩聽到外面傳來大隊人馬跑動的聲音,緊接著便聽到一聲聲呼喊:“新軍中營前來救駕!” “啊?劉衍的兵馬來了!” 朱由栩頓時喜上眉梢,看來是自己誤會劉衍了:“本王在這里,快救火,本王在東便門!” 前面大火擋住了去路,朱由栩根本無法靠近側門,而外面的大隊新軍將士卻已經封鎖了街巷。 突然,朱由栩想到了一個問題:為何駐扎在王府左近的青州中護衛的兵馬沒有動靜,反而是距離更遠,駐扎在城中軍營校場的新軍中營先到了? 中護衛的兵馬去哪了? 想到這里,朱由栩頓時大汗淋漓,好似水洗的一般,顫顫巍巍的拉著左右的下人,苦著臉說道:“這可如何是好!” 漢王府外,中營參將沈拓策馬看著已經被大火籠罩的王府,此番沈拓帶來了中營中部三千多名將士,將漢王府團團包圍。 中部游擊將軍滕江河正帶著兵馬疏散王府周圍的百姓,其余將士則堵住王府的各處大門,并且沿著王府的圍墻不斷巡邏,就是沒有人去救火! 小半個時辰之后,滕江河策馬過來,說道:“將軍,王府周圍三條街范圍內,數百戶百姓都被遷走了,屬下已經安排將士在各處街口把守,不會有人過來的。” “救火的人呢?” “安排了,不斷有人從外圍送水進來,然后屬下安排人在王府旁邊倒掉,外人看不出端倪的。” “嗯,很好。” 沈拓冷聲說道:“敢跟督臣對著干,找死!” 滕江河低聲說道:“聽說當年宣德年間漢王朱高熙謀反,就是被宣德皇帝給烤死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現在這個漢王也是一樣的下場,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屁的天意!” 沈拓瞪了滕江河一眼,說道:“在山東這里,督臣的意思,便是天意!” “嘿嘿。” 滕江河笑著點了點頭,隨即說道:“咦?火候應該差不多了!” 沈拓隨即想起晚上吃的就是烤rou,頓時胃里一陣翻騰,不由得又瞪了滕江河一眼。 此時大火沖天,幾乎小半個青州府城都被火光照亮,漢王府周圍的新軍將士被迫后退了一些,炙熱的熱浪不斷襲來,烤的將士們的臉頰火辣辣的。 “命令各部將士準備救火!” 沈拓眼見差不多了,便命各部開始囤積水源,滕江河說道:“不用再等等?” “再等?” 沈拓說道:“再等下去,火勢就要控制不住了,大火蔓延開怎么辦?” “是。” 片刻之后,大隊的新軍將士提著水桶撲向大火,沈拓還調來了十幾輛水龍車,專門對著火勢較大的地方噴水。 經過一夜的奮戰,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漢王府的大火終于熄滅了,不過此時華麗的漢王府,已經變成滿地焦土,到處都是斷壁殘垣。 王府內,上到漢王朱由栩,下到宮女、太監、侍衛,沒有一個活口。 當沈拓帶著大隊兵馬進入漢王府的廢墟之中,只見到無數倒塌的房屋,遍地燒成木炭的木料,以及隨處可見被燒得蜷曲的尸體。 “立即搜尋,一定要找到漢王殿下!” 沈拓對周圍的新軍將士下令,隨后自言自語道:“希望還來得及!” 大隊新軍中營將士開始在廢墟中翻找,將一具具焦尸抬出來,然后想辦法確定身份。當然,絕大部分的焦尸已經辨認不出具體身份了,能看出是男是女就已經算是不易了。 “將軍,找到了!” 足足一個時辰后,一名新軍百總大聲呼喊著,沈拓和滕江河急忙過去查看。只見好幾具焦尸的下面,一個燒得半焦不焦的尸體趴在地上,那尸體的身上還能看出親王的四爪龍紋。 此外,新軍將士還在這具尸體的腰間發現一枚印章,正是漢王的隨身印信,沈拓查驗后,點頭說道:“果然是漢王!” 隨后沈拓對左右將士說道:“將漢王裝殮,送到軍營中停棺。” “是!” “立即向督臣大人稟報:漢王府深夜失火,中營救援不力,以至漢王闔家遇難!” “是!” 滕江河問道:“將軍,青州中衛那邊怎么辦?郭榮還帶著人在那邊看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