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大生產(chǎn)

    十幾天之后，劉衍再次來到火器督造處。

    此時的火器督造的所有工匠和器械、物資都已經(jīng)從大盤堡搬到了王家莊內(nèi)。新建的火器督造處占地很大，足足有三進院的規(guī)模，而且每一進院子都有各自的跨院，比原先的規(guī)模大了至少一倍不止，甚至比劉衍的百戶官廳還要大一些。

    如今火器督造處經(jīng)過幾番擴建和整飭，已經(jīng)頗具規(guī)模。而且譚曉大也真的新添了五臺畜力車床，另外還有數(shù)臺正在打造之中，不久就可以投入使用，屆時火器督造處的產(chǎn)量將會大幅提升。

    這一天，劉衍帶著苗紹和許銘、岳明來到火器督造處內(nèi)的一處試射場地，譚曉大也陪同在側(cè)，就在眾人前面的幾十步外，是一個木制的人形箭靶。

    劉衍指著前面的人形箭靶，對苗紹、許銘、岳明三人說道：“燧發(fā)鳥銃已經(jīng)研制成功了，今天咱們就來試一試威力如何。如果經(jīng)過試射沒有問題，火器督造處就可以全力生產(chǎn)了。”

    話音剛落，譚曉大便抱著一桿烏黑發(fā)亮的鳥銃走了過來，苗紹、許銘、岳明三人見狀都瞪大了眼睛，這桿鳥銃一看就是精工制作，遠比明軍中裝備的普通鳥銃強太多了。

    “這就是咱們自己打造的燧發(fā)鳥銃？”

    只見用優(yōu)質(zhì)熟鐵打造的銃管閃爍著金屬特有的光芒，烏黑發(fā)亮、異常迷人，而精鋼打造的各種零件點綴其中，鳥銃的槍身看起來熠熠生輝，在苗紹、許銘、岳明三人的眼里，整把鳥銃簡直比美女還有吸引力！

    苗紹笑著說道：“好看，真好看，這要是全軍裝備起來，什么賊寇、流賊，都擋不住一陣齊射！”

    劉衍含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就是這個道理，不管是什么強大的敵人，在這精良火器的面前，都是土雞瓦狗！”

    隨后劉衍又補充了一句：“當(dāng)然，前提是咱們自己的將士也是精銳，精良火器只有交到精兵手中，才能發(fā)揮真正的威力。”

    其實歷史上明軍裝備的火器非常先進，而且已經(jīng)發(fā)展出多種火力輸出。甚至到了明末，大明依然有迅雷銃、魯密銃、神機炮等精良火器，這些火器即便是放到清末去對付八國聯(lián)軍，也不見得會落入下風(fēng)！

    可就是這么多的精良火器，卻依然擋不住李自成的流賊大軍，擋不住滿清韃子的強弓快馬，為什么？

    就是因為所用非人，明末的軍隊除了極少數(shù)的精兵之外，絕大部分都已經(jīng)攔到了骨子里，這樣的士兵，就算裝備了自動步槍，也依然平定不了天下。

    劉衍心中感慨了一下，隨后便對譚曉大說道：“譚主事，開一銃試試，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

    譚曉大嘿嘿一笑，心里也是奇癢難耐，領(lǐng)命之后，當(dāng)著眾人的面走到桌前，熟練的裝藥、上彈、壓實，每一步都是行云流水一般，讓旁人看了吃驚不已。

    許銘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劉衍，低聲說道：“這譚主事還會放銃嗎？我怎么不知道啊？”

    劉衍白了許銘一眼，低聲說道：“少見多怪，人家譚主事天天跟鳥銃打交道，會放銃有什么稀奇的？”

    此時要是有明軍神機營的鳥銃手在場的話，一定會說譚曉大的cao作生疏至極、不堪一用，就算在劉衍看來，譚曉大的一番cao作也很不標(biāo)準。不過對于譚曉大這樣的工匠來說，能做到如此順暢已經(jīng)算是很好了。

    沒過一會兒，譚曉大便填裝完畢，然后站在距離箭靶大約四十步遠的地方端起了鳥銃。

    烏黑的銃管、精準的望山、遠遠的箭靶三點一線，譚曉大屏住呼吸扣動了扳機。

    “砰！”

    一聲清脆的轟鳴聲猛然響起，鳥銃的銃管瞬間就冒出了一陣火光，鉛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撞擊在箭靶上，頓時打得木屑橫飛，在硬木制成的箭靶上留下了一個窟窿，巨大的力量甚至將箭靶都打出了數(shù)條裂縫。

    此時，苗紹、許銘、岳明三人，以及周圍的工匠都已經(jīng)是目瞪口呆了，眾人之中有不少人都見過官軍裝備的碗口銃、三眼銃等火器開火，但是遠沒有這燧發(fā)鳥銃的威力大！

    苗紹興奮的說道：“這要是打在人身上，哪里還有生還的道理啊！”

    岳明也是激動的說道：“大人，此鳥銃真是神器啊！”

    劉衍也有些詫異，這樣的威力恐怕已經(jīng)比繳獲的那桿鳥銃強不少了，應(yīng)該是譚曉大等人精工的結(jié)果。

    “不錯！”

    劉衍笑著走到譚曉大的面前，此時譚曉大也是大笑著，雙手將那桿鳥銃遞給了劉衍。

    劉衍撫摸著鳥銃，對眾人說道：“待到這燧發(fā)鳥銃量產(chǎn)之后，我王家莊百戶所數(shù)百鳥銃手人手一桿，列陣齊射，任何敵人都將會不堪一擊！”

    “那馬隊呢？”

    這時許銘說道：“如果是蒙古人或者建奴的馬隊呢？”

    劉衍猶豫了一下，對譚曉大問道：“譚主事，這鳥銃最遠可以打多少步？”

    “剛才差不多是四十步左右，看鉛彈的威力，這精工鳥銃的最大射程應(yīng)該在八十步左右，在四十步左右的距離上，應(yīng)該可以破敵人的鎧甲！”

    劉衍點了點頭，然后對許銘說道：“這個距離已經(jīng)可以給敵人的馬隊造成較大傷亡了，剩下的事情就要看你這個騎兵哨的總旗官的了。”

    許銘自信的笑了起來，顯然對自己和手下的一眾兄弟很有信息。

    這時苗紹說道：“大人，如果敵人有大量的弓手怎么辦？步弓拋射的話，也差不多是這個射程的。”

    劉衍笑著說道：“要是跟敵人的弓手對射的話，我軍將士被弓箭射一箭也許死不了，但是敵人被鳥銃射中的話，那就是九死一生，不死也要殘廢！而且，訓(xùn)練一個弓箭手需要多久？制作一把弓需要多長時間？沒有個一年半載是訓(xùn)練不出來的。而打造一桿鳥銃需要多久？最多一個月！而一個鳥銃手只要訓(xùn)練幾天，就可以上陣開火！”

    聽到這里，眾人恍然大悟，岳明甚至有些激動的說道：“打造一桿鳥銃、cao練一個鳥銃手需要的時間，遠遠少于弓箭手！在一定時間內(nèi)敵人的弓箭手是死一個少一個，而咱們王家莊卻可以源源不斷的cao練出合格的鳥銃手！”

    此話一出，眾人都是驚疑的看向了劉衍，心中暗道；“看來這一點大人早就想到了！”

    之后，眾人便來到了火器督造處的會客室，劉衍對譚曉大說道：“譚主事，現(xiàn)在火器督造處要將燧發(fā)鳥銃的整個打造工藝分為銃管制造、銃身制造、整銃組裝三大環(huán)節(jié)，而不是像以前那樣，一個鐵匠負責(zé)整把鳥銃的制作，這樣可以大幅度提高生產(chǎn)效率。同時，每名工匠都要有自己專屬的編號，在自己打造出的鳥銃零件上印上自己的編號，一旦某一個零件出現(xiàn)了質(zhì)量問題，就要根據(jù)編號找到相關(guān)工匠進行責(zé)罰！”

    劉衍可是不想讓自己部下裝備明末那樣的“鐵炮仗”，所以必須要保證鳥銃的質(zhì)量！

    譚曉大也是將劉衍的要求一一記下，生怕漏掉任何一點。

    劉衍繼續(xù)說道：“譚主事，火器督造處盡全力打造燧發(fā)鳥銃的話，每月能打造多少桿？”

    譚曉大沉吟合計了一下，然后說道：“現(xiàn)在火器督造處需要調(diào)集一些人手開始制作子藥和鉛彈，能夠用來打造燧發(fā)鳥銃的人手應(yīng)該有一百多人，不過制作銃管的工匠只有八十人，所以每月大概能夠一百十到一百二十桿鳥銃。”

    劉衍搖了搖頭，說道：“不行！產(chǎn)量太少了！”

    “這已經(jīng)是最快的速度了。”

    劉衍說道：“這樣，火器督造處再抽調(diào)一些可靠的工匠，全部用來打造燧發(fā)鳥銃。”

    “另外，打磨銃管的簡易畜力車床也要繼續(xù)打造，火器督造處要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將燧發(fā)鳥銃的產(chǎn)量增加到每月五百桿！”

    “每月五百桿！”

    這下，譚曉大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從椅子上竄了起來，說道：“大人，就算是繼續(xù)打造車床，一個月也不可能打造五百桿燧發(fā)鳥銃！這不可能！”

    劉衍笑著說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譚主事，火器督造處缺人的話，各個工匠都可以在百戶所找徒弟，缺銀子、缺材料，岳總旗那邊可以全力支持。但是，我只要產(chǎn)量，保證質(zhì)量的產(chǎn)量！”

    譚曉大無奈的說道：“可是我有什么辦法？”

    “我有！”

    劉衍笑著說道：“我有辦法！”

    眾人也是被劉衍要求的龐大產(chǎn)量給嚇到了，心中都是十分同情譚曉大，認為譚曉大不可能完成這項任務(wù)的。

    而譚曉大更是認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改造原來的火繩鳥銃，以現(xiàn)在火器督造處的鳥銃產(chǎn)量，已經(jīng)能夠滿足需求了，除非劉衍要再次擴編軍隊，可是以現(xiàn)在王家莊的人口基數(shù)，這可能嗎？

    此時眾人聽到劉衍有辦法在短時間內(nèi)提升火器督造處的產(chǎn)量，都是十分好奇，紛紛看了過來。

    譚曉大更是迫不及待，連連詢問。

    劉衍說道：“譚主事，你告訴火器督造處的工匠，從今天開始，他們除了每月的月錢之外，每打造一桿質(zhì)量合格的燧發(fā)鳥銃，我便獎勵給工匠一兩、給學(xué)徒五錢銀子！不過，要是有誰為了趕工而用粗制濫造的鳥銃交差，那我不但要以造價的十倍價格對其進行罰款，而且還要將其送到曬鹽場去做苦力！”

    “而且，如果某個工匠手下學(xué)徒的月產(chǎn)量連續(xù)三個月超過了師傅，不管這名學(xué)徒剛學(xué)了幾年，都可以提拔為工匠，享受工匠一級的待遇。”

    “如果工匠的月產(chǎn)量被自己的徒弟超過了，便要象征性的罰錢！”

    譚曉大聞言先是吃了一驚，低頭思索了一番，而后臉上便泛起了一絲紅潤，說道：“大人的這個主意好啊！如此一來，怕是火器督造處的工匠和學(xué)徒都要日夜不停的趕制燧發(fā)鳥銃了，所有人都會你追我趕、加班加點，再加上有畜力車床的助力，一月打造五百桿燧發(fā)鳥銃也許還真是可能實現(xiàn)的！”

    “當(dāng)然！”

    劉衍笑著說道：“此外還有一點需要注意，就是火器督造處打造的所有燧發(fā)鳥銃都要確保各零件的尺寸統(tǒng)一，特別是銃管的口徑，必須嚴格控制誤差，所有打造出來的燧發(fā)鳥銃各個零件，都要能夠互換才可以，否則一律視為粗制濫造的廢品！”

    譚曉大聞言不由眉頭緊鎖，沉聲說道：“這樣的話可是有難度了，應(yīng)該以什么樣的尺寸為準呢？”

    第一百零八章 新建一哨

    劉衍仔細看了看手中的燧發(fā)鳥銃樣品，只見這桿鳥銃雖然只是火器督造處打造出來的樣品，但卻結(jié)合了譚曉大等火器督造處工匠的全部心血，做工非常之精良，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一件藝術(shù)品了，遠比此時官軍裝備的各種火銃等要精良！

    于是，劉衍便說道：“就以這桿樣品鳥銃的尺寸為準！”

    譚曉大接過了這桿樣品鳥銃，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那好，我盡快現(xiàn)將火器督造處的所有度量工具進行統(tǒng)一，盡快開始批量打造燧發(fā)鳥銃，以便替換現(xiàn)在軍中裝備的火繩式鳥銃。”

    此時，旁邊的岳明說道：“大人，屬下倒是覺得，完全可以將火器督造處的各項事務(wù)、工藝全部整理出來，形成一套制度，以便讓工匠們有章可循，如此定然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劉衍聞言也是眼前一亮，說道：“很好！這件事情就由譚主事負責(zé)了。此外我看兵甲督造處也可以如此實行！”

    劉衍與幾人商議了一下，隨后便定下基調(diào)，從今以后王家莊百戶所各處都要建章立制，任何人都要按照規(guī)章制度行事，以此來建立屬于劉衍的“法度”。

    商議妥當(dāng)之后，劉衍便將眾人提出的整理了一下，準備回去之后讓趙民寫成正式的命令，再一同下發(fā)。

    這時譚曉大湊到劉衍的身邊，問道：“大人，屬下有一事不明，還請大人解惑。”

    “說說看？”

    譚曉大說道：“大人，屬下以為，目前火器督造處的鳥銃產(chǎn)量已經(jīng)能夠滿足各哨將士所需，就算要替換現(xiàn)有的火繩鳥銃，也不會拖延太多時間的。屬下不明白的是，大人為何還要千方百計的提高鳥銃產(chǎn)量？”

    劉衍說道：“目前來講，鳥銃的產(chǎn)量的確是足夠的，可是將來呢？俗話說得好，有備無患啊。也許不就的將來，這燧發(fā)鳥銃就會取代其他的兵刃，成為全軍唯一的裝備，咱們軍中也會大擴編，這些事情誰也說不準的。”

    眾人聽到劉衍的話，都露出了震驚的神色，這些事情是一個衛(wèi)所的百戶該想的嗎？顯然不是！

    可是劉衍不但想了，而且還付諸行動了，不管是苗紹、許銘，還是岳明、譚曉大，心中在震驚的同時，也對未來充滿了希冀。

    “要是跟著管隊大人一路走下去，會是一番什么樣的前景呢？”

    每個人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這天劉衍從火器督造處回到百戶官廳之后，便開始著手組建兵馬的事情。

    而這支準備組建的人馬，便要以總旗官沈拓部為主。

    經(jīng)過火器督造處的一番巡視，劉衍對王家莊的兵備生產(chǎn)能力非常有信心，而沈拓這樣的人才，也是劉衍必須要掌握在手中的，所以這次單獨新建一哨兵馬，就顯得非常有必要了。

    不但如此，劉衍還準備在組建了沈拓這一哨兵馬之后，對王家莊現(xiàn)有的幾哨兵馬進行整編，在哨一級單位的上面，再新增加一級建制，以方便指揮作戰(zhàn)。

    于是劉衍在百戶官廳休息一天之后，第二天一大早，便在苗紹率部護衛(wèi)下，來到了黃山墩。

    沈拓聞訊急忙出來迎接，劉衍看著沈拓，以及沈拓身后的一百多名墩軍，笑著說道：“不錯啊，看得出來，這段時間沈總旗是下了功夫的，這些墩軍都有些樣子了。”

    說著，劉衍翻身下馬，大步走向沈拓。

    沈拓見狀便要過來行禮，卻被劉衍一把拉住：“呵呵，心意到就行了，咱們進去說。”

    “是。”

    沈拓看著如此平易近人的劉衍，心中也是暖暖的。雖然此前劉衍也跟自己一樣，只是一個總旗官，可是如今劉衍卻已經(jīng)是百戶官身，是王家莊的管隊官了，卻依然對自己如此親近，沈拓雖然沉默寡言，卻并不是不識好歹。

    于是沈拓笑著說道：“今日大人過來，可是有命令要傳達？”

    說話間，劉衍和沈拓、苗紹已經(jīng)來到了總旗官廳內(nèi)，三人落座，劉衍便說道：“今日過來是有事情，是關(guān)于整編你部人馬的事情。”

    沈拓微微一愣，然后一旁的苗紹便笑著說道：“大人要新建一哨人馬，由沈總旗來統(tǒng)領(lǐ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