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重生成了朱允炆 第967節
然而,十年過去了,朱允炆并沒有能徹底解決土地兼并問題,只不過是延緩了兼并的速度與規模,卻沒有真正抑制住兼并。 十年建文朝,多了不少勛貴,這些勛貴有了權,有了錢,第一件事想的就是購置田產,上百畝地哪夠,至少也得弄個幾千畝,上萬畝。 藍山伯王真之所以打死百姓,不就是強制兼并土地的結果? 除了暴露出來的王真,還有很多沒有暴露出來的,有些沒有打死人,只是借助強權,以低價或市價購置,轉而讓失去土地的農民充當自家佃戶。 新興勛貴在這樣干,商人有錢,也要購置田地,新進入朝廷的士人階層,也得購買田地。有錢就得有田,有田才能算大族,才能給子孫后代留下個基業。 在這種邏輯的推動下,土地兼并呈現出愈演愈烈的苗頭,抑制土地兼并的力量有所松動。 在這種情況下,朱允炆再一次提出了抑制土地兼并問題,許多官員看到建文報,已經開始寫信通知家里人,該退的地退回去,該補的手續補全,千萬別被抓了典型。 一些官員不以為然,買來的,那就是自家的地,咱也是正常交易,有官府開具田契,任你怎么查,我們都是清白的。 可這些人低估了朱允炆打擊土地兼并的力度,元宵節剛過,官員剛上班,朱允炆就下達了一道旨意,內容很多,但核心內容只有一條: 抑制土地兼并,從官員做起。 一品官,最多只能有一千五百畝地,超出一千五百畝部分,朝廷按市價收回,發賣給百姓。 二品官,最多只能有一千二百畝地,超出一千二百畝部分,朝廷按市價收回,發賣給百姓。 …… 七品官,最多只能有三百畝地。 九品官,最多只能有一百畝地。 朱允炆不僅規定了官員田畝數量,還特別規定,朝廷收回再以低價發賣給農民的土地,一律采取“官藍田契”,而這一類田契,不允許二次交易。 換言之,百姓買下官藍田契的田地,只有使用權,沒有所有權。 你隨便耕作,只要繳納朝廷賦稅就行了,哪怕是死了,你兒子也可以接著種,沒人收回,但如果你想賣地,抱歉,這類土地不準買賣。 此圣旨一出,頓時激起官員反彈,除了內閣、六部尚書、侍郎外,基本上所有能說話的文官都站出來反對。 朱允炆的這一道旨意,觸動了整個官僚體系的利益,現在已經不是建文初年,朝臣對朱允炆不了解,生怕得罪出現一次建文大案,加上洪武朝的清洗讓太多人失去了反抗的資本,可經過十年的恢復,新興地主的出現,反對的官員已經有了足夠的底氣,至少他們是如此認為。 可這些官員似乎忽視了一個問題,都察院的戴德彝、練子寧沒有說話,六部尚書、侍郎沒有說話,內閣大臣也沒有說話。 一封封反對奏疏遞送武英,內閣與六部九卿們該干嘛還是干嘛,渾似沒有這一檔子事。 武英殿。 朱文奎翻看著反對奏章,臉色都有些難看,這一個個官員反對的聲音很大,就差爆粗口慰問老爹朱允炆了,還有些人把睡在孝陵的老朱拉了出來,告訴建文皇帝,你爺爺在的時候都沒這么規定過,你怎么能如此過分呢? 就算是你要規定田畝數量,你也得像樣一點,一品官至少弄個兩三萬畝,一千五百畝,打發叫花子呢? 朱允炆悠哉游哉地喝著茶,對這些奏疏一律置之不理,全交給兒子了。 朱文奎很為難,這一個個官員反對,想要處理可不容易。 “要記住一點,有時候真理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的,哪怕是再多的人反對,也要堅持自己的判斷。當然,首先你要確定自己握著的是真理,而不是胡鬧的專斷。” 朱允炆開口。 朱文奎無奈地點了點頭,苦澀地說:“父皇給我講解過土地崩潰與王朝命運,也推演過失去土地的百姓會因為盤削成為赤貧之人,一旦遇到大的災荒,沒有人會管他們的死活,繼而演變為流民,流民吃不了飯就會造反,和太祖一樣,到時天下大亂,江山不穩……” “這些道理我認為是對的,翻看史書,也確實如此。大部分穩定王朝在中后期的時候,土地都高度集中,而百姓因為失去土地連應對災難的資本都沒有,只能成為流民。宋代時流民雖然少,但都編入到了廂軍里面,即無戰斗力,也耗費了大量的財政,造成冗軍……” “無論是從歷史來看,還是從父皇教導的理論來看,土地兼并越烈,越集中,王朝越不穩定,這一點是真理。所以,他們這些反對的人,不過是為了維護自身利益而選擇反對真理,兒臣絕不會后退一步。” 朱允炆面色平靜,翻過一頁書,問:“那你打算如何處置這些官員?” 朱文奎猶豫了。 這不是一個人兩個人反對的事,而是一大群人反對的事,想要一桿子全都處理了,是不容易的事。 思考良久的朱文奎終開口說:“父皇,跟他們講道理,他們一定不會聽的。何況這些道理早年間講過,這些人不太可能都忘個干凈。” 朱允炆微微點頭。 面對自身的利益,什么道理不道理都是扯淡,他們只想要利益。 朱文奎如一個小大人一樣,皺了眉頭:“可若是退后,將此事作罷不提,那土地兼并就會一直存在下去,大明基業能不能堅持過兩百年都難說,所以不能退。” 朱允炆堅定地說:“你要擺正好自己的位置,你現在是儲君,等朕老了,你就是大明天子,作為天子掌控天下,豈有握著真理而后退的道理?再說了,你退一步,官員就會進兩步!皇權身后,無一步可退,你要么站在此處,要么就向前踏進!” 朱文奎清楚父皇說的是對的,作為帝王是不可能退后的,尤其是明明知道自己握著真理的時候,更不能退讓! “如果效仿太祖爺爺,以威嚴推行下去,不執行則殺,雖有效,卻有傷天和,不利凝聚人心,也難在治國一道上行遠。故此,僅僅依靠威嚴與暴力行不通,那就只剩下一個方法……” “什么方法?” “分化和瓦解。” “哦?” 朱允炆饒有興趣。 朱文奎清楚這是父皇的考校,是對自己辦理政務能力的檢驗,壓著緊張,認真地說:“父皇,我可以先與內閣、六部商議,說明道理,爭取他們的支持。在他們支持之下,其他官員再反對也無濟于事,只要選出合適的官員執行,一定可以按此標準推行下去……” 朱允炆沉默了會,輕輕說:“孩子,你有沒有想過,內閣、六部九卿都是官員,他們也有自身的利益與訴求。若他們也站在你的對面,反對你的政策,你該如何是好?” “啊?” 朱文奎有些震驚。 內閣、六部九卿也反對自己,那豈不是滿朝文官都反對自己了? 面對所有人的反對,拿什么來應對? 朱文奎不知所措,從來沒想過這樣的局面,有一種自己不是掌控天下,而是與天下為敵的錯覺。 怎么辦? 朱允炆看著彷徨不安的朱文奎,暗暗嘆息,現在的他肩膀還不夠寬,難以扛起過于沉重的擔子,突然面對這種問題,奢求他巧妙處理并不合適。 應該給他更多的時間來成長。 朱文奎站了起來,握著小拳頭,對朱允炆說:“父皇曾說過,官員有官員的利益,他們不太可能始終支持皇室,要學會平衡利益。我認為,應該平衡利益,通過利益來打倒利益,官員不是想要維持住更大田畝這一份利益嗎?那我們可以采取兩種舉措。” “第一,用另外一種利益代替這部分損失,如致仕養廉銀。第二,讓官員顧此失彼,兩不相顧。威脅他們為了這部分利益,失去更大的利益,如官職,如俸祿,如離開京師等。” 朱允炆看著頭頭是道的朱文奎,滿意地點了點頭:“你說得是有道理的,但還是偏軟弱了。你要學會借力打力,要善于借助其他力量。” 朱文奎有些不解,內閣、六部九卿都反對了,自己還有誰的力量可以借助? 朱允炆看向雙喜,嚴肅地說:“給李堅傳話,由水師都督府負責盤查官員田產,誰寫了奏折先查誰,查出一個,治一個,速度要快慢適中,奏折都帶過去吧。” 朱文奎看著朱允炆,郁悶不已。 自己怎么忘記了,文官看不起武將勛貴很久了,用武將打擊文官,這種借力打人的方式,還真是好用…… 文官想反對,那就去反對吧。 水師都督府可是受夠了文官的苦頭,因為王真的事,水師上下把文官恨得牙癢癢,現在父皇將盤查文官田產的事交給水師都督府,那不用說,這群人一定會下死手的…… 感謝春深見夏(always)的打賞,驚雪謝過。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至高皇權 解縉、楊士奇沒有站出來反對,并不是不想反對,而是知道反對了也沒用,何況朱允炆已經在拿抑制土地兼并當作考題考校太子執政能力了,你打算讓太子考個鴨蛋,信不信將來太子拉清單? 沒有人不心疼,解縉家的地不少,江西老家的地收斂著收斂著,還都超過了八千畝,楊士奇夠清廉了,但有了兒子之后,在老家也購置了三千畝地。 沒錯,這些大佬手續合法,證章齊全,可問題是,這個八千畝,那個三千畝,不是他們自己開荒開出來的,而是直接購置百姓手中的田產。 無論過程多合規,造成的結果是: 地方土地開始大量集中到士紳富商手中,百姓手里沒田了,只能當佃戶。 佃戶什么生活待遇? 問問朱五四,實在不行問問朱重八。 只要來了災荒災疫,先死的肯定是一無所有,寄人籬下的佃戶,死了之后,沒個好心人,你連下葬的地都沒有,只能曝尸荒野。 文官經常說以史為鏡,可惜每個人天天照鏡子,就是沒天天翻歷史,距離朱五四死才六十來年,距離開國也才四十來年,這群人都忘記當初沒土地的人干嘛去了。 消滅一批地主,成為新的地主,維護地主利益,形成地主勢力,腐爛,又被一批啥都不是的干翻,新的地主出現…… 這是封建時代的歷史周期,也是利益使然。 動了大家的利益和蛋糕,那是要拼命的,哪怕你是皇上,也得捍衛自家利益。 文官在這件事上很堅定。 但問題是,面對強勢而又有手段的建文皇帝,文官集團在缺少帶頭人的情況下,基本上也就是街頭吵架的大媽,呱噪一頓之后,還得回家該干嘛干嘛。 前面站著建文皇帝,除了吐口水,還能干嘛? 總不能拍磚、遞刀子吧。 朱允炆下旨,核心三點: 其一:自政令發布日起一個月內,主動配合朝廷政令,退掉多出田畝者,朝廷按當地田畝市價購回,不追究其兼并土地之責任。 也就是說,你主動退地,從寬處理,怎么來的土地,是不是用了什么非法手段,朝廷不追究。 其二:政令發布一個月至兩個月內,主動配合朝廷政令,退掉多出田畝者,朝廷將按當地田畝市價半價購回,不追究其兼并土地之責任,不深究其罪。 其三:政令發布兩個月之后,凡刻意拖延,遲滯,隱瞞,轉移,對抗朝廷政令與盤查,朝廷將強制收回多出田畝,收歸朝廷所有,不支給錢鈔,由水師都督府與安全局主導,追查土地來源。 旨意一出,朝堂嘩然。 實事求是地說,朱允炆對官員田畝數量的規定并不算苛刻,一品官,一千五百畝不少了,要知道諸葛亮這種級別的人物也才一千五百畝。 漢代時期,曾規定過多大的官多少地,大部分都是五百畝至一千五百畝,最多的五千畝。 當然,這只是規定,有沒有貫徹到底,貫徹了幾天,真正有多少地,不作考慮,但針對士紳階層擁有土地數量的控制是有歷史依據,有歷史憑證的,不是朱允炆一意孤行,拍腦袋想出來的。 在建文朝改革了俸祿制度之后,官員完全依靠俸祿是可以過上小康日子的,對土地收入的依賴有所降低,繼續控制與聚攏大量土地,只能會造成大量百姓失去土地,形成佃戶群體,而這部分群體規模有多大,就意味著未來大災荒時期,朝廷無力救災時期流民規模有多大! 朱允炆絕不允許這種現象持續發展下去,執意限制官員田畝數量,甚至為了政策施行,下達了一條令所有官員都驚慌失措的命令: 建文十一年二月至六月,天下所有府州縣,一律禁止土地交割。 不允許辦理田契,這也就意味著,官員想要分散土地規避風險的路徹底堵死了。 面對來勢洶洶的建文皇帝,不少官員已經打算強硬對抗了,可誰能料想,內閣大臣解縉、楊士奇,先一步上書請罪,并主動退出家中多余田畝。 內閣的姿態,讓不少官員心生畏懼,連大佬都退避三舍,負荊請罪,咱們這些小官員還怎么混? 解縉、楊士奇的低頭只是開始,刑部尚書暴昭、工部尚書鄭賜、禮部尚書陳性善、兵部尚書鐵鉉,也跟著上書請罪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