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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我重生成了朱允炆 第541節

    周圍來自山西的百姓多,加之是通往北平城的要道,趕路的人不少,免不得落個腳歇歇,崔娘又會做豆腐、豆漿,便在門口支起了棚子。

    不過開春時,大地尚未化開,無數移民百姓已等待不及,奔上了荒原墾荒,誰家又愿意落后,加上農時可耽誤不得。

    用牛墾荒一個人是cao作不得的,至少需要兩個人,一個負責牽牛,一個負責掌犁。

    崔娘在牽牛的日子里,家里的攤點都是交給陳余來管的,她還需要照料兩個meimei,至于兒子陳力、陳樹,已經送去了社學,十日才有兩日假,雖說每日黃昏時也回家,但他們以后是要考取功名的,家務活哪里輪得上他們。

    當父母的,再苦再累,也不能耽誤了兒子的前程。

    “娘,王嬸家又賒賬了。”

    陳余小聲地說。

    崔娘將陳余拉到一旁,道:“鄉里鄉親的,賒點賬算不得什么,不要掛在心上。你也知道,王嬸身體不好,這一路顛簸耗了多少氣力,冬日里吃了好多藥才活過來,眼下是困難的時候,咱們能幫襯一點是一點?!?/br>
    陳余哦了一聲,然后將錢屜子拿給崔娘,崔娘笑著搖晃了下,沒聲,又搖晃了下,還是沒聲,連忙打開錢屜子,看著里面空蕩蕩的,來回翻看了幾次,確定一個銅板也沒有,一張錢鈔也沒有,不由看向陳余,問:“錢呢?”

    陳余指了指東面,說:“娘說的都對,鄉里鄉親的,能幫襯一點是一點……”

    崔娘指了指錢屜子,又問:“所以?”

    陳余低下頭:“我都給了王嬸?!?/br>
    崔娘手不斷張合著,一轉身跑到了家里,隔著門喚陳余進去,見陳余入了門,這才拉到院子里,拿起一個掃把就朝陳余腿上打去,道:“這里可是還有你弟弟的束脩錢,你全給了,他們咋還上社學!”

    陳余知道母親素來心軟,平日揮得重打得輕,可誰知這一次竟然下了重手,不由委屈起來,眼淚巴巴地說:“爹說過,天大地大人命最大,到底是弟弟社學重要,還是王嬸的命重要?!?/br>
    崔娘愣住了,丟下掃把,默然地看著空了的錢屜子,哀嘆道:“孩子,那也不能把所有錢都給王嬸看病啊,咱家也難?!?/br>
    陳余撇了撇嘴,走近了,拉著崔娘的胳膊道:“娘,朝廷不是說免費讀書嗎?現在社學也辦起來了,緣何又收起錢來?”

    崔娘搖了搖頭,說:“朝廷是說免費讀書,免費進入社學,可沒說先生不收束脩啊。聽說孔夫子就開始收學生的束脩了,沒聽你弟弟說,有學生三個月沒交束脩,孔夫子還埋怨吃不到rou,叫什么來著,想起來了,三月不知的rou味……”

    陳余被逗笑了,搖晃著崔娘的胳膊道:“娘啊,弟弟念的是‘與齊太師語樂,聞韶音,學之,三月不知rou味’,是孔夫子學音律太入迷,吃rou都沒吃出rou味?!?/br>
    崔娘翻白眼:“少騙人,吃rou怎么可能吃不出rou味,娘做夢都想那個味道,孔夫子連這味道都吃不出來,他怎么教學生,豈不是誤人子弟?”

    陳余張了張嘴,不知道怎么解釋……

    崔娘拿開陳余的手,狠狠地瞪了一眼,道:“那可是五百文錢,你要做多少豆腐才能賺回來!”

    “崔娘,豆腐!”

    門外有人喊道。

    崔娘饒了陳余,答應一聲便走了出去。

    傍晚,十二歲的陳力、十歲的陳樹從社學回來,給崔娘與陳余等人講著社學里學到的東西,崔娘聽不懂,但很享受,陳余聽得懂,卻還得磨豆子。

    陳木回來時,陳力與陳樹早已睡下。

    夜中,崔娘對陳木說了王嬸借錢的事,有些擔憂:“咱家沒留個借據,若王嬸有個好歹,他家……”

    陳木靠在床頭,知道崔娘的話不好聽卻也是事實,一冬天吃過去了,又吃了一個春天,這都已經入夏了,還沒好利索,什么時候是個頭。

    但作為一起遷移過來的山西人,又不能眼睜睜看著其困頓,連藥都抓不起吧。

    “孩子束脩的事我想辦法,王嬸的病我們還是需要幫幫的?!?/br>
    陳木說得很認真。

    崔娘點了點頭,在嘆息聲中睡去。

    翌日一早,陳木、陳數就已經起床背誦《論語》,崔娘與陳余擺好了豆腐攤點,陳木去地里跑了一圈,見地已吃透水,便放心地回家,到門口卻見崔娘與陳余都朝著北面的趙寡婦家看,不由問:“咋啦,有人給趙寡婦說媒?”

    “爹,你說什么呢,趙寡婦家里可是掛著貞節牌匾的,哪里來說媒的。”

    陳余有些不高興。

    陳木見女兒這般樣子,呵了一句;“真有媒婆,就給你說門親事!”

    陳余雙手做了個鬼臉:“朝廷可是說了,女未滿十六歲不得成婚,說媒也白搭,我今年才十四。”

    陳木剛想辯駁,崔娘連忙打斷:“張先生去了趙寡婦家,你說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張先生,他怎么又來了?”

    陳木有些驚訝。

    “啥,張先生來了?”

    陳力、陳樹跑了出來。

    陳木看了看兩個兒子,然后走到了趙寡婦家門口,里面有些安靜,劉瓜也帶著婆娘、孩子過來吃瓜了,往日里男人誰敢站寡婦家門口,連路過都是匆匆,今日倒好了,不少人圍了過來。

    張博志坐在院子里,心平氣和地對趙大娘與趙氏說:“你們的孩子正是上社學的年齡,多少孩子都去了社學,隔壁家的陳力、陳樹,《論語》都能背誦過半了,你家孩子也可以的?!?/br>
    趙大娘連連搖頭,感嘆道:“張先生莫要再勸了,自從我兒生病走了,家里就剩下我們四口,孩子在家,多少能幫襯幫襯,干點農活家務,一旦去了社學,所有伙計可都要孩子他娘一個人擔著……”

    張博志知道這家人苦,好不容易落戶宛平,可冬日一場風寒奪走了男人的命,家里的頂梁柱沒了,老人就希望讓孩子多擔待一些,所以讓孩子從社學退回家,充當頂梁柱。

    可孩子趙博才十歲、趙文才八歲啊。

    張博志不想放棄兩個讀書苗子,朝廷給足了政策,只要是移民的孩子,社學一律免費讀書,日后升入縣學也是免費,這是改變命運的事,怎么能說不讀書就不讀書了?

    “我知道家里難,但你們想想,若是這兩個孩子讀書有成,他日入朝為官,不也是光宗耀祖的事?即便是沒有考上功名,孩子也識字通文,哪里沒有他的用處?”

    張博志掰開了道理講。

    趙大娘依舊搖頭,打定了主意不讓孩子去社學了。

    張博志很是無奈,看向趙氏:“你說,你愿不愿意讓兒子讀書?”

    趙氏看了一眼母親,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張博志知道,一家之主是這趙大娘,趙氏哪怕是發了話也沒半點用,不由起身,看著兩個孩子,一咬牙,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個錢囊,遞給趙大娘:“這里是一兩三錢,夠你們找個人幫襯幫襯家里了,讓孩子去社學吧?!?/br>
    趙大娘驚訝地看著張博志,從來都是聽聞學生給老師束脩,沒聽聞老師給孩子家長錢的,這算怎么一回事?

    “這錢我們不能要,張先生也知道,我家兒子走了,不方便找外人幫忙,請你回吧?!?/br>
    趙大娘看也沒看,就將錢囊還給了張博志。

    張博志握著錢囊,咬牙道:“趙大娘,不是張某無禮,而是希望趙大娘仔細想想,趙老大還在的時候,是多希望讓孩子讀書,他將孩子交給我張博志的時候,可是給我磕了九個頭,現在他走了,我卻沒有辦法教導他的孩子!我對不起他,還請容我給趙老大上柱香,還他九個頭!”

    “先生。”

    陳力、陳樹走了出來,一臉眼淚。

    劉瓜的兒子劉田也走了出來,圍觀中的孩子紛紛走出,這些人都是張博志的學生。

    陳木、劉瓜眾人已被感動,張博志是一個稱職的先生,他教導孩子極是用心,從不體罰學生,聽說他是皇上親自派來到北直隸的,是一個飽學之士,大儒。

    如此之人,如此性情,如何能不讓人動容?

    陳木一把將崔娘拉了出去,然后使了個眼色,崔娘明白過來,走向趙大娘,道:“趙嬸,讓孩子讀書是好事,咱們從山西搬來,不就是為了子孫考慮?眼下孩子還小,也幫襯不了多少農活,要不這樣,你家的柴我來劈,水我來挑,讓孩子去社學吧。”

    劉瓜感嘆不已,陳木這個混賬怎么娶來如此通情達理的老婆,看看自家婆娘,就知道在這里感動,也不知道上前說句話。

    劉氏被劉瓜推搡了一把,這才想起來勸說。

    趙大娘被張博志的話所觸動,仔細想想,全家跑了幾個月從山西到宛平,為的可不止是五十畝地一頭牛,還有讓孩子讀書識字。

    他們是自己的孫子,年齡還小,現在若不讓他們去社學,以后這輩子都會留在這五十畝地上了。

    “趙嬸,趙老大走了,你還有我們,這樣吧,以后莊稼熟了,我們先幫你家收,就讓孩子去讀書吧?!?/br>
    陳木也跟著勸。

    事到如此,趙大娘再堅持下去就很難做了,起身就要給張博志行禮,被張博志一把攔住。

    “張先生大恩大德,當我趙家一拜?!?/br>
    “不可,萬萬不可?!?/br>
    “趙博、趙文,給先生行禮!”

    趙博、趙文兩個孩子,有模有樣行禮:“先生在上,弟子這廂有禮了。”

    第六百四十章 大明社學

    宛平縣社學有十六所,分散于宛平四周,以移民子弟為學子。

    張博志與孫舉文因為一場“豪賭”,將自己從鎮江送到了北直隸,承擔起了教育重任,考慮到社學之重,隸屬于縣、州、府,行事處處受制,很容易重蹈明初覆轍,兩人曾在一月份上書朱允炆,提議將社學、縣學、府學獨立出地方,即:

    社學隸屬于縣學,縣學隸屬于州學,州學隸屬于府學,府學隸屬于國子監,國子監隸屬于禮部。

    朱允炆親筆回信贊賞兩人的提議,并表示會慎重考慮,希望張博志與孫舉文等人先打好社學基礎,招攬好百姓子弟,以做到“弱冠以下,適齡者務必進學”。

    張博志經歷過洪武朝,知曉當年社學出過多少的問題,背后有多少的不堪回首。

    受制于洪武朝的高壓政治與官僚統治,社學只是一個形式,學生不在學,師儒不講論,甚至還成為了官吏迫害百姓,撈取好處的一大手段。

    社學沒好處可以撈?

    呵,太天真。

    這個世界上,官吏但凡想要弄點好處,螞蟻縫都能摳出錢來。

    首先社學是有名額的,比如五十個名額。

    其次,有愿意讀書進入社學的,問有錢沒有,沒錢,滾。你家有錢,好,啥,孩子來了卻不想讀書,想玩?沒關系,有錢就不需要讀書。

    最后,哎呀,不夠名額了,找人吧。比如種地的,經商的,沒空讀書的,逼著對方來社學,不來都不行,啥,給錢,哦,那什么,我們換一家接著請,社學都夠名額。

    朱元璋對這些事的定性是“逼壞良民不暇讀書之家”。

    當然,社學在當時不被歡迎的因素有很多,比如課程設置有些無稽,以《大誥》為主課,不說《大誥》里面的黑暗暴力元素,就說《大誥》這本書,實在是寫得文理不通,思想昏亂,詞語鄙陋,語氣狂暴,態度蠻橫。

    可以斷定,《大誥》絕對不是哪位儒生搶手寫的,而是朱老板親自所寫。老朱什么文憑,還寫書……

    作學問,怎么可能拿如此書當主課,這還怎么教導孩子?

    社學辦不下去,純是折騰出來的緣故。

    但朱允炆的社學與朱元璋的社學迥然不同,首先在課業上,取消了《大誥》與《大明律》,就設置了三門課業:

    儒學、數學、雜學。

    沒有任何強制要求,準許先生談古論今,準許先生用自己的方法教學,取消了硬性的體罰。

    最讓張博志感覺到舒心的是,朱允炆不僅給予了先生相應的待遇,還免除了其家人徭役,給予了先生極大的尊重與禮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