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重生成了朱允炆 第339節
作為茹瑺曾經的下屬,鐵鉉在感情上是支持茹瑺的,兩人也有著不錯的私交。 但,這件事非為私情,乃是國事。 鐵鉉放下文書,正色道:“皇上,此策看似可行,但未免有些問題。古有周幽王烽火戲諸侯,今有巡撫烽火戲百姓,這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貽笑萬年?臣絕不贊同此策!” 朱允炆盯著鐵鉉,不等發問,解縉便開口道:“鐵尚書可有破局之法?移民籌備已然鋪開,北直隸、河南大片荒蕪的田地需要有人去開墾,而山西人多地少,除去士紳大戶,尋常百姓人均耕地尚不及五畝,而一旦移出去,人均耕地至少翻倍,過不了幾年,他們也將擺脫窮困。” 郁新也有些撓頭,現在戶部與地方官員,可是不斷向北運輸糧食,水師中絕大部分運糧船都拉了出去,還在民間征調了不少船只,借河道運輸到半路,然后以民工轉運的方式運抵北直隸與河南等地。 菜都下鍋了,客人不來豈不是糟蹋了一鍋食材? 移民必須進行,哪怕是用點手段,也必須進行下去。 郁新看向鐵鉉,此人立場難定,說他是茹瑺的人吧,他很多時候又有著自己的看法,并不唯茹瑺馬首是瞻,說他是解縉的人吧,也不盡然,兩人還有一些矛盾。 或許,他只是一個官員,并不屬于任何人門下。 不過在這件事上,郁新是不贊同鐵鉉的,不管是出于山西、河南、北直隸發展大局,還是眼下移民的必須性,都應該果決行事,不拖泥帶水。 鐵鉉面對幾人的質疑卻沒有慌亂,只對朱允炆行了個禮,道:“微臣認為,戲弄百姓貽害無窮,故此楊溥之策斷不可為。但是……臣聽聞陜西白蓮教勢力極大,已對陜西、山西構成威脅,朝廷應發動大軍,前往圍剿。” “嘶!” 解縉、郁新與徐輝祖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 娘咧,這鐵鉉真不愧是個鐵棍子,砸死了不償命啊。 陜西王金剛奴所帶領的白蓮教被打成了游擊隊,零零散散藏在山溝里,雖然不屬于山西都司管吧,但畢竟是鄰居,陜西遭了災,山西這鐵哥們主動幫個忙總可以吧。 王金剛奴啊,你運氣不錯,趕上了好時候,好歹也是自封“天王”,那朝廷發個十萬二十萬大軍,對得起你的身份吧。 “臣還以為,作為邊防重地,需加強演練,尤其是守城訓練、野戰訓練。若是可行,還可調動其他都司與衛所配合cao練,以護邊疆太平。” 鐵鉉肅然道。 朱允炆看著一臉正氣卻滿肚子壞水的鐵鉉,他義正辭嚴地批評了茹瑺與楊溥的建議,丟到地上還踩了兩腳,然后一彎腰,重新包裝了一遍…… 楊溥的方案是借助輿論壓力,促使百姓趨利避害,主動移民。 鐵鉉包裝之后,成了借助直接的軍事壓力,以看得見的、聽得到的、想得到的軍隊與戰爭,促使百姓趨利避害,主動移民。 總體來看,楊溥的方略成本低,執行難度小,效果上弱點,多多少少有點以謀略戲弄百姓的感覺。 而鐵鉉的方略成本高,執行難度大,效果上更突出一些,嗯,還順帶能收拾掉一位“天王”,可以說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出師有名…… 朱允炆還是傾向于花小錢辦大事,可這群人就沒學習過利益最大化的資本理論,解縉、郁新也覺得少點陰謀,多點陽謀更好,直接站在了鐵鉉這一邊,就連徐輝祖也倒戈了。 好吧,死要面子活受罪,面子是你們的,受罪的是大頭兵啊…… 既然如此,那就給你們面子吧。 這樣的事cao作起來很容易,雖然山西都司管不到陜西去,但只需要朝廷發個話,陜西都司還不得乖乖配合。 為了將效果做到最大,朱允炆打算在山西刮一場輿論風暴,但這需要一個有力的人選。 如果放任安全局的粗人去搞輿論,估計他們會整出來一個白色恐怖,茹瑺倒是一個好的人選,可是這位巡撫大人很忙,楊溥還得給他排憂解難。 山西地方官員的能力,朱允炆又不甚了解,也不信任,思來想去,人選還得從京師出。 “朕記得在兵部,有一位胡濙(ying)的官員吧?” 朱允炆突然想起來,問道。 鐵鉉略顯驚訝,胡濙是今年的新科進士,排在二甲四十多名,連進入翰林院的資格都沒有,給了個兵科給事中的小官。 按理說,這種名不見經傳,又是新人,毫無背景,更無政績的小人物,不應該為皇上所認識吧? “回皇上,確實有此人。” 鐵鉉回道。 解縉凝眸沉思,這一幕似曾相識,楊士奇的崛起,姚廣孝的飛黃騰達,楊榮的指點江山,張輔的異軍突起,而這些人,都是因朱允炆“慧眼識珠”而在很短的時間內或占據重要位置,或揚名在外。 現在,又出現了一個名為胡濙的人。 此人或許也不簡單。 朱允炆也沒有作過多解釋,而是安排道:“讓胡濙至后湖見朕。” 鐵鉉只好疑惑地點頭。 郁新拿起了茹瑺的密奏文書,不安地說道:“皇上,這封文書中除去移民之策外,還記述了茹巡撫在忻州的松崗言論,這恐怕會在朝中引起風波。畢竟他此舉有損朝廷權威。” 解縉很想站出來反對郁新,但又感覺不妥,首先自己是士人階層,茹瑺以巡撫、內閣大臣之軀向百姓低頭,那就意味著是朝廷重臣向百姓低頭。 自己是官,怎么能向低一等的人低頭道歉? 若是反駁郁新,那就意味著自己認可茹瑺的道歉之舉,而這很明顯是一個容易授人以柄的事,在“教材之爭”還沒有結束的情況下,自己還是不卷入其他旋渦的好。 最主要的是,茹瑺也屬于郁新、黃子澄之流,同為傳統政治勢力,現在茹瑺要倒霉,自己不踩上兩腳已經是仁慈了,哪里還會為他說話? 朱允炆很難理解大明官員的思維,他們的認識與邏輯很奇特。 官員犯了錯,傷害了百姓,那就用更強硬的措施,更嚴厲的語氣,更慘烈的辦法去遮蓋、掩埋這個錯,而不是站起來道歉。 比如在前不久,徽州休寧縣在稅賦之外,違背一條鞭法,創造性地加收了引渠稅,結果惹得百姓不樂意,三十幾個百姓鬧事,最后把官司打到了徽州府。 徽州府的處理方案很粗暴,一是將引渠稅取消,二是將鬧事的百姓揍了一頓,三是嚴厲下令,警告百姓誰再敢聚眾鬧事,嚴懲不貸。 至于官員的處理,只是輕描淡寫的調離二字。 自始至終,徽州府也好,休寧縣也好,沒有一個官員為此道歉,也沒有任何人低頭,更沒有人對那些被打了的百姓說聲對不起。 這件事由監察御史報送朝廷,朱允炆方知曉此事。 內閣對這種小事毫不在意,只簡單追加了一條罷免調離的休寧知縣,也沒有提其他的處理意見。 說到底,他們站在高處,向往更高處,忘記了低頭看一看腳下是萬丈深淵,還是百姓千萬。 第四百零二章 朱標的那句遺言 出于保密的需要,茹瑺送來的密奏不能外傳,相應的事件也被暫時封存起來。 胡濙聽聞傳召,匆匆趕向后湖。 太后呂氏看著眼前的場景,眼神中充滿了欣慰與安寧。 簡單的土灶,簡單的食材,簡單的日子,這里沒有什么帝王,皇后、妃嬪,沒有那么多規矩,只有一家人其樂融融。 雖然有違禮制,比如淑妃駱顏兒笑竟露齒,寧妃喝個茶也不知道遮擋一下,賢妃還敢往朱允炆碗里夾菜,馬恩慧竟還搶走了朱允炆的雞翅,朱允炆也不以為意,還特意給她挑了更多雞翅…… 禮制? 去見鬼吧。 呂氏想起了朱標,曾經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人,當年的日子里,不也有偶然放縱,違背禮制的時候? 可終歸是違背的不夠多,留下了無盡的唏噓與遺憾。 “母后,嘗嘗這個味道如何。” 朱允炆清楚呂氏向佛,不吃葷腥,便特意準備了熗了一些青菜,盛在碗中端了過去。 呂氏接過之后,心中暖著,但卻板著臉,道:“哎,你幼年時循規蹈矩,尤重規矩,這御極乾坤之后,倒放肆了許多。莫不是高位無人節制,有所渙散?” 聽聞此話,馬恩慧、駱顏兒等人都慌張起來,連忙起身請罪。 不得已,朱允炆也不得不起身,尚未請罪,便聽到呂氏道:“勞逸結合,方可行遠,張弛有度,方可長盛。怕是這禮制讓你也難以喘息吧,免了,只是日后這種事,可不得多為。” 朱允炆微微皺眉,詢問道:“母后說‘也’,是什么意思?” 呂氏搖了搖頭,嘆息道:“不必多問,倒是觀你這兩年施政,確實做到了仁、明、勤、斷,想來太祖皇帝與孝康皇帝,皆可寬慰了。” 孝康皇帝,即追尊朱標的稱號。 仁、明、勤、斷,這四字訣,是朱元璋傳授朱標治國理政的精髓。 仁,以仁治國,施行仁政。 明,以史為鑒,兼聽則明。 勤,以政為主,勤勉不輟。 斷,明斷是非,當斷則斷。 事實證明,朱元璋雖然在“心理”與“人格”上有很多缺陷,但他對自己的缺陷有著極為清醒的認識,他雖然做不到仁,但卻要求朱標一定要仁慈、行仁政。 對于很多大臣而言,朱元璋不是一個好的君主,不是一個好的皇帝,但對于大明的百姓,對于朱標等人而言,朱元璋是一個負責任的君父。 朱元璋不把官員當官員,卻把百姓當百姓,把兒女當兒女,把親戚當親戚。 歷史書記載了無數朱元璋的暴行,也肯定了朱元璋無人可否定的功業。 只是,他太嚴苛了。 朱允炆深深地看著母后呂氏,她的眼底隱藏著對過去的畏懼與不安。 陡然之間,朱允炆想起朱標臨死之前說的一句話:“我之死,徽為之也,勿忘。” 意思就是說,我朱標之所以死了,是那個叫詹徽的人做的,你不要忘記了。 當年朱允炆只有十五歲,在心底記住了這位“殺父仇人”。 詹徽何許人? 洪武十五年中秀才,之后就成為了正七品都察院監察御史,沒錯,就是秀才。一年之后,升任正四品僉都御史,之后不久,又被提拔為正二品左都御史。 一年半的時間里,從正七品飛升正二品,如此升遷速度堪比后世天舟級快遞。 這還沒算完,洪武二十三年六月,詹徽兼任吏部尚書。洪武二十五年十二月,加銜太子少保(輔佐朱允炆)。 只不過此人手段狠辣,與朱元璋一樣喜歡酷刑、重刑,多少有點臭味相投,物以類聚的感覺。 洪武二十五年,朱標與詹徽一同御審了一件死刑案。 朱標認為主犯罪不至死,詹徽認為按照朱元璋的規定,那就得殺了。 朱標竭力反對,于是這件事鬧到了朱元璋那里。 朱元璋憤怒至極,對朱標說了句“竢(si)汝有天下為之”的話,翻譯過來就是,你想施行仁政,你想改老子的規矩,等你當了皇上再做這件事吧。 隱含的意思就是,你是不是現在就想當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