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馬恩慧勸說，朱允炆便捏了捏馬恩慧的手，道：“不需要勸說，朕心中有數(shù)，走吧，我們登假山看看。”

    馬恩慧只好笑著陪在一側(cè)，登上假山看著遠(yuǎn)處昏暗的宮墻，道：“闌珊夜色，并無多少景致。”

    朱允炆看著夜空，緩緩說道：“是啊，不過，這星空總還是好看的。”

    九月初的星空，繁盛且明，似乎星星就在不遠(yuǎn)的高處，登高便可摘取。

    馬恩慧看著北斗七星，道：“皇上，淑妃來信，說句容那邊，郭、駱等家族已達(dá)成協(xié)議，日后合作開發(fā)石灰礦，依人力、投入分取所得利，至于淑妃那一份利，則留給了句容縣，縣衙有申請使用資金的權(quán)利，但需通過郭、駱兩家同意。眼下句容事了，淑妃即將返京，安排誰去迎接好一些？”

    朱允炆想了想，道：“她應(yīng)還有兩三日抵京，到時朕親自去接吧，東水關(guān)外的混凝土路，朕還想帶她去看看，也讓她清楚，石灰對大明的重要。”

    “這是應(yīng)該的，淑妃若知自己所為之事，事關(guān)大明基建之策，必會為參與其中而深感榮幸。”

    馬恩慧莞爾道。

    朱允炆看了一眼雙喜，雙喜做了個手勢，朱允炆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拉著馬恩慧的手，道：“你聽。”

    “篤，篤——咣，咣。”

    聲音由遠(yuǎn)及近。

    “這不是打更的聲音嗎？”

    馬恩慧聽著，嘴角浮現(xiàn)出一抹笑意。

    朱允炆拉起馬恩慧的雙手，深深看著馬恩慧，道：“皇后，生辰快樂。”

    砰砰砰。

    不太遠(yuǎn)的地方，傳出了一陣陣沉悶的聲響，伴隨著一道流光升至長空，猛地炸響開來，五顏六色的花火點(diǎn)在長空。

    一剎短暫，卻是永恒。

    馬恩慧驚訝地看著長空的炫彩與美好，映入眼簾的是一連串的煙花，如此美麗，如此奪目……

    朱允炆眼神中帶著幾分得意，拿二炮局做煙花，不知道會不會被史官罵死，不過不管了，研究炸藥是重要的，哄老婆也是重要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 憎恨“乖，摸摸頭”

    夜空被無數(shù)焰火照亮，燦爛而炫美的光芒令人沉醉。

    馬恩慧眼角有些濕潤，這是自己從小到大收到的最珍貴禮物，一份獨(dú)屬于自己的風(fēng)景，一朵朵璀璨如蓮的花火，映入秋水眸中。

    這一刻，自己是幸福的。

    朱允炆仰頭看著無數(shù)焰火照亮天地，心中帶著幾分欣喜與快意。

    煙花對于大明而言算不得什么新鮮之物，但在皇宮后院如此大規(guī)模燃放煙花的，自己必是頭一個。

    后世管得嚴(yán)，這里不準(zhǔn)放鞭炮，那里不準(zhǔn)放煙花，打著環(huán)保、安全的旗號，將過節(jié)的氣氛壓制到了冷冰冰的地步。

    過節(jié)都沒半點(diǎn)味道，相信沒多少年，就沒人能看懂陳子昂的“煙花飛御道，羅綺照昆明”，柳永的“賞煙花，聽弦管。圖歡笑、轉(zhuǎn)加腸斷”，辛棄疾的“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這些唯美的詩句了。

    現(xiàn)在自己是皇上，誰敢給自己提環(huán)保，提安全，就把他腿打斷，古有烽火戲諸侯，周幽王博褒姒一笑，今有大明皇帝，放煙花于后宮，贏皇后莞爾……

    馬恩慧迷失在溫柔里，入夢時，嘴角依然掛著淺淺笑意。

    清晨，朱允炆回味著昨夜的瘋狂，看著依舊在睡夢中，紅潤未消的馬恩慧，沒有介意她破天荒的晚起，在侍女的幫助下，穿好弁服。

    奉天殿。

    耶嘉僧遠(yuǎn)德手持占城國書，攜眾使臣覲見，一番禮儀之后，朱允炆接過國書，仔細(xì)審讀。

    占城國王羅皚在國書中所言與耶嘉僧遠(yuǎn)所言相當(dāng)，無外乎是安南變天，胡季犛篡位，大肆擴(kuò)充軍備，軍卒數(shù)量猛增，占城危險至極，希望宗主國大明能出面管一管安南，救一救占城。

    朱允炆將國書交給解縉等人，讓其與往年占城國書字跡、印鑒對比，以證真?zhèn)危瑢n愁的耶嘉僧遠(yuǎn)道：“國書朕看過了，安南若真有侵略野心，朕不會坐視不管。然安南天變是否屬實(shí)，大明仍需查探清楚再做決斷，還望使臣暫留京師，等待一些時日。”

    耶嘉僧遠(yuǎn)是一個聰明人，知曉大明皇上說的話不容更改，也明白大明不可能聽信一家之言，便行禮道：“尊敬的皇帝，還望大明早日查探清楚，占城百姓是善良的，友好的，也是苦難的，他們苦了太久了，不能再陷于新的戰(zhàn)火。”

    朱允炆微微點(diǎn)頭，道：“還請使臣放心，作為宗主國，也不希望大明的南部出現(xiàn)戰(zhàn)亂，安穩(wěn)與和平是大明的渴望。”

    耶嘉僧遠(yuǎn)再次謝過朱允炆，隨后，宴會開啟，文工團(tuán)獻(xiàn)舞，直過了午時，方才散去。

    朱允炆于暖閣，臨時召見了解縉、徐輝祖、茹瑺、齊泰、黃子澄、陳迪等人，詢問道：“占城國書應(yīng)是真的，安南天變也極有可能存在，大明是否應(yīng)提前做一些準(zhǔn)備？”

    解縉肅然道：“皇上，有備無患，臣提議，早日準(zhǔn)備出征事宜。”

    陳迪皺眉，走出來反對道：“眼下情況未名，如何就談到了出征？以臣之見，應(yīng)等待安南情況查明之后，再作打算。”

    茹瑺附議道：“皇上，此時準(zhǔn)備顯得早了一些，安南情報傳回，至少也得月余，若真有天變，我們再做打算，也是無妨，眼下秋收正緊，不宜動用民工。”

    朱允炆不置可否，看向黃子澄，詢問道：“戶部如何看？”

    黃子澄從袖子中掏出一份文書，道：“皇上，戶部已于安南之辯后，下令江西、廣東、廣西等地就地存糧、調(diào)糧，至十月底，應(yīng)足夠二十萬大軍六個月所需，若京軍出動，只需攜帶路上糧食便可，京糧并不需調(diào)動多少。”

    朱允炆接過文書，仔細(xì)看了看，欣慰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如此甚好。”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無論大明要不要打安南，提前準(zhǔn)備好糧食總是好的。

    廣東、江西、廣西等地盛產(chǎn)水稻，糧食籌備并無多少問題，這是大明的底蘊(yùn)。

    徐輝祖提議道：“皇上，若安南天變屬實(shí)，大明用兵安南或難以避免，臣請旨給云南西平侯沐晟傳信，讓其整備軍隊，準(zhǔn)備從云南進(jìn)軍安南。”

    朱允炆看了看安南地圖，大明想要攻略安南，免不了從廣西、云南兩線進(jìn)攻，便答應(yīng)道：“就由五軍都督府傳信西平侯，調(diào)動云南五萬兵馬，為南下做準(zhǔn)備，至于何時出征，暫定。”

    徐輝祖欣然答應(yīng)。

    就在眾人討論占城、安南國的時候，三佛齊舊港之上，已滿插滿者伯夷的旗幟，一艘艘船只安穩(wěn)的停靠在海港之中，原來的三佛齊皇宮已成了一片焦土。

    陳祖義攜陳士良等主力，于一處無名高丘之上約見滿者伯夷的大將烏璐，烏璐如約而至。

    “滿者伯夷果是不同凡響，一舉滅三佛齊，占據(jù)如此要地，他日必可成為這南洋霸主。”

    陳祖義恭維道。

    烏璐豪氣大笑，指了指周圍的土地，毫不客氣地說道：“陳祖義，這里是滿者伯夷的領(lǐng)地，我奉勸你最好不要打它們的主意。”

    陳祖義臉上笑容不減，言道：“怎么會，按照協(xié)議，我陳祖義只要船只，俘虜，海道，如今我拿到了這些，自然不會再覬覦舊港。”

    烏璐拍了拍腰間的尖刀，笑道：“打下舊港，你是有功的，該是你的滿者伯夷不會虧待。你已經(jīng)拿走了人與船，此番來這里，又是為何？”

    陳祖義和煦地說道：“其實(shí)也沒什么，只是按照協(xié)議，我要梁道明的腦袋，可至今打下舊港已有月余，可我依舊沒有收到梁道明的腦袋。”

    烏璐臉色有些難看。

    舊港打下來了，三佛齊也打下來了，但三佛齊的主力并沒有完全殲滅，而是在梁道明、施進(jìn)卿等人的帶領(lǐng)之下，突出重圍，逃到了西北森林之中。

    雖然烏璐數(shù)次派遣軍隊進(jìn)入森林圍剿，卻根本不敢深入，深入森林追敵，是一件極不安全的事。

    派遣的兵馬多了，后方空虛，極容易被人鉆空子，烏璐并不相信陳祖義，自然不敢放開手完全去追擊梁道明。

    可派遣的人手少了，進(jìn)入森林就是找死，不說梁道明、施進(jìn)卿都是善于森林之戰(zhàn)的猛士，便是森林本身，也是吃人的。

    一來二去之下，烏璐在森林里丟下了三百余軍士的性命，之后再不愿深入，只阻斷外圍，避免梁道明等人反攻。

    烏璐也清楚，自己去或不去，梁道明都在那里，不會輕易死，這個隱患依舊存在。

    按照戰(zhàn)后統(tǒng)計，梁道明帶至森林的人手超出了六千人，而且多是青壯主力，這些人一旦殺出森林，只憑著烏璐手中的三萬人，未必能扛得住。

    三萬人足以滅三佛齊，卻很難防備六千人。

    原因很簡單，這三萬人滅掉三佛齊之后，會分散駐扎，舊港一地便需要一萬軍士駐防，其他各地分散下來，真正能防備梁道明的力量，也只有五六千人，談不上什么優(yōu)勢。

    這也是滿者伯夷打下三佛齊的原因，閃電般的進(jìn)攻之下，梁道明所能調(diào)動的力量，只能是皇宮附近的軍隊，分散在各地的主力，根本無法回援。

    等他們反應(yīng)過來回援時，梁道明已帶人逃竄，留給他們的命運(yùn)，就只有三個：被殺，投降，逃命。

    被殺的，埋了。

    投降的，賣了。

    逃命的，跑了。

    烏璐也憂愁當(dāng)下的困境，拿下了地，可似乎沒什么好處，反而需要成天擔(dān)憂梁道明反攻，現(xiàn)在被陳祖義一問，心情更多了幾分沉重。

    “梁道明會死，施進(jìn)卿也會死，莫要著急，他們已經(jīng)走到了絕路，要知道森林里面可沒有多少糧食，他們那么多人，用不了多久就會出來投降。”

    烏璐表示道。

    陳祖義也不介意，看了看舊港的方向，說道：“兩個月，若兩個月后梁道明還活著，這里的土地，就會換一個主人。”

    烏璐目光犀利地看著陳祖義，陳祖義毫不畏懼，坦然地看著烏璐，然后帶著眾人走下高丘。

    “父親，這樣會不會惹烏璐不太高興？”

    陳士良不安地詢問道。

    不需要轉(zhuǎn)身，也知道烏璐必然站在高處，目光陰冷地看著這邊。

    陳祖義嘴角帶著幾分寒意，說道：“他不高興又如何？一個將死之人罷了。”

    “父親打算拿回舊港？”

    陳士良有些驚訝。

    自從澎湖水道被大明水師打敗之后，陳祖義的力量被大幅削弱，為了彌補(bǔ)損失，選擇與滿者伯夷密謀，幫助滿者伯夷打下舊港與三佛齊，以換取三佛齊俘虜。

    事情進(jìn)展的很順利，陳祖義從三佛齊收攏了一批力量，足有三千二百人，搶走船只八十余，曾經(jīng)威風(fēng)凜凜的海賊船隊，再次建立起來。

    然而這些被抓來的俘虜，很多并不愿意轉(zhuǎn)行做海賊，搶劫不太積極，讓他們學(xué)會殺人放火搶東西，估計還需要一段時間，倉促返回三佛齊作戰(zhàn)，在陳士良看來，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陳祖義看著遠(yuǎn)處的海，沉聲說道：“孩子，我們可不能做摸滿者伯夷腦袋的人，不過，有人會來摸他們的腦袋。”

    陳士良目光微微一閃，他很清楚，滿者伯夷國的人有一個風(fēng)俗，他們最憎恨的，就是被人摸腦袋。

    那些撫摸滿者伯夷人腦袋，一臉笑意說“乖，摸摸頭”的人，會被滿者伯夷人追幾十里、幾百里，徹底干掉。

    第二百五十五章 旁觀者，站遠(yuǎn)點(diǎn)

    陳士良很清楚，滿者伯夷是南洋霸主，國人尚武，實(shí)力強(qiáng)大，自己的父親雖縱橫海域，不將所有人放在眼中，但對于滿者伯夷卻頗為忌憚。

    可在這南洋之中，除了父親，還有誰可以承受摸滿者伯夷人腦袋的后果？

    梁道明已經(jīng)被打得成了野猴子，只能待在森林里，渤泥不敢與滿者伯夷為敵，滿剌加畏畏縮縮，小心翼翼，不敢主動惹事，蘇祿、呂宋小國寡民，更不是滿者伯夷的對手。

    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