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賀思珩手邊是雪美拿到的金獎獎牌,他還沒來得及和小真分享這份喜悅,想著等《滴綠》殺青后,小真回到港島,一點一點把驚喜告訴他。 * 6月很熱,7月更熱。 熱到一動不動都出汗時,薛霽真的戲份終于所剩無幾了。 桑恪雖然是主角,但其實最后一節已經沒有什么戲份,且大多出現在別人的回憶之中:他從前英姿勃發的儺舞,他那一手絕傳的調色滴畫之法,他瘋瘋癲癲時都不忘跳下河救人,以及最后年過40,還在牛棚外面的茅草小屋里和從前地主家的小姐拜天地成親…… 當然了,最后一件事情有待考證。 因為這不是大家親眼所見的,只是有人看到牛棚外有頭有一對兒快要燒沒的描金紅蠟燭。在村子里幾經傳播,就變成了瘋子桑恪和鳳繡私自拜天地。 只是那時,桑恪都病死了。 鳳繡依然在牛棚做活,她身軀瘦弱而枯槁,每天都扛著一筐一筐的草料,還要清理牛棚。這種最累最臟的活是給成分最差的人做的,大家可憐鳳繡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子,卻從沒有人像桑恪那樣幫她做些什么。 他們不動嘴去議論鳳繡的過往,在很多人看來,似乎就已經是一種寬容和憐憫了。 桑恪死的那天,鳳繡依然在崖邊給牛打草。 是從前被他救了的那個孩子跑來告訴她:“桑恪死了!” 鳳繡只是麻木地揮著銹鈍的鐮刀,神色蒼白。 那孩子走近了些,望著她渾濁的眼睛,又說了一遍:“桑恪死了,村里沒有合適的木頭做棺材,剛好前頭李家的那個舅老爺沒了,要不……” 跟著一起下葬吧。 聽到這里,鳳繡揮刀的動作頓住了,她扭過頭,渾身的骨頭都跟著伶仃作響,就像一具搖搖欲墜的破爛骨架撐著皺巴巴的皮rou,干枯的嘴唇被血痂糊住,甚至張不開嘴,只是艱難地哈氣,像被灰塵卡草屑住的脫谷風箱—— “不。我、我去……” 去什么? 后來李家舅老爺出殯,葬在村西頭的李氏祖墳。 桑恪的喪事果然無人關心,只有那孩子跟在鳳繡后頭,幫著她一起刨了個不深不淺的坑,將裹著席子的桑恪拖了進去…… “你別太傷心。” 鳳繡難得梳攏亂發,灰白的發絲只余一小把。 她干裂的唇完全沒有血色:“我沒難過。” 沒什么難過的。 這樣艱難的世道,桑恪走了也好。如果不是桑恪,她其實也撐不下去了。桑恪走了,她反倒覺得松了一口氣,以后是死是活,盡憑天意。天讓她活著,她就活著;天要她死,早點去見桑恪也沒什么不好。 演小孩兒的小演員在附中讀書,拍完之后蹭了合影。 她似乎有點嗑薛霽真和那憐。 無意間撞見這兩人私底下處得跟兄弟似的,心思破滅,很是郁郁了兩天。直到薛霽真殺青,那憐沒收住情緒,在墓前為他哭了一場,小姑娘兩眼又放光了! 那憐擦了擦眼淚,摸摸她的小辮:“你還小呢。” 薛霽真笑而不語,脫了“壽衣”戲服后,戴敏趕緊給他換了清爽干凈的t恤和牛仔褲,沙馳的殺青紅包也遞了過來:“圓滿結束。” “大家辛苦了。” 一束帶著自然清香的花塞進了薛霽真懷里。 他抬頭望去,正是賀思珩。 對方抿唇笑了笑,說道:“我每一次都會在。” 薛霽真連人帶花被他抱進懷里,他們在起哄聲、歡呼聲中靜靜擁抱了幾秒,又笑著分開,賀思珩理所當然地成為他的發言人:“晚點請大家一起吃飯,慶祝小真順利殺青。” * 《滴綠》拍得時間也就半年不到,但整體的感覺是叫人疲憊的。 殺青宴后,薛霽真一覺睡到第二天傍晚。 在這期間,賀思珩一直陪在他身邊。 恍惚間,他能聽到身邊戀人打電話、開會,甚至是喝水吃東西的動靜,偶爾會低下頭吻他,會掀開被子鉆進來,像抱娃娃一樣將自己整個攏住,一會兒親親嘴唇、一會兒摸摸睫毛,還怕薛霽真口渴,對著嘴喂了水…… 直到薛霽真睡夠了,窗外華燈初上。 “想吃什么?” 賀思珩替他換衣服,換好又將人抱回懷里細細啄吻。 “我不想動。” “那我喂你。” 薛霽真抱著他的腰,把自己嵌進賀思珩懷里,兩條腿跨在他腰側,懶洋洋地扭了扭:“你太沒有底線了。” 賀思珩哭笑不得:“這就叫沒底線?” “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能買給你。你只是不想自己動手吃東西,我來喂又有什么難的。”說著,他捧起薛霽真仍然困頓的小臉,在他唇上輕輕咬了一口,“餓的小腹都癟了,吃點什么吧,休息得差不多了,我們就飛港島。” 離開g省之前,薛霽真還請那憐吃了頓飯。 “你還有幾天?” 那憐也瘦的過分,可見拍這部電影真的吃了不少苦,她自己也說過,這是從業以來拍得最難最累的一部片子,投入了前所未有的精力體力和情緒。 “四天吧。不出意外是四天。” 薛霽真看她快把吸管頭咬爛了,被子里的果汁也沒見少。 “所以琳姐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