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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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需要終止游戲。請把我的……朋友還給我,他不能待在狹小黑暗的空間里。”他解釋著,卻比任何人都清楚陸悠的狀況。 在醫院那無數個難以入眠的夜晚,他聽過陸悠破碎的囈語,見過他的崩潰與恐懼。 他的少年被那些噩夢糾纏,怕黑,怕冷,怕被限制自由。 哪怕進到這里不是他的主意,他也無法自制地懊惱自責起來。 他心急如焚,甚至來不及等對面的npc反應,就在前臺的指示下往外走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 在黑暗之中,時間也變得無比漫長。 棺材的邊緣只及腰部,努力一點也不是不能爬出來。陸悠嘗試過,可當他攀到邊緣,在隱約的光線里看見四周聳立的人影時,又在驚恐之中慢慢縮了回去。 他不知道那是披著衣服、化了妝的木偶,也不知道自己怕的是鬼,還是腦海中的陰影。 他只是怕,怕得咽喉像被空氣堵住了一樣,怕得渾身都沒了力氣。他以為自己已經長大了,可以獨當一面了,卻原來,還是那個只會躲著哭泣的孩子。 就在他漸漸無望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伴隨著熟悉的呼喊∶“悠悠,你在這里嗎?” 陸悠靜止的心仿佛又重新跳動起來,他動了動有些發麻的手腳,戰戰兢兢地睜開了雙眼。 這屋子并不是全然的黑暗,還是有隱約的光線。 謝牧川俯身看去,落在他眼里的,是他失而復得的愛人。 陸悠以一種自我保護的姿勢,雙手環抱住自己。他的臉上遍布著斑駁的淚痕,想是等得太久,眼淚已經將他身下的墊子浸濕。 他的目光是茫然的,哪怕謝牧川將他從里面抱出來,他也怔怔的,像是還未從噩夢中蘇醒。 “對不起,我來晚了。”謝牧川小聲道著歉,為他擦拭臉上殘留的淚水。 陸悠以一種罕見的乖順態度待在他的懷里,沒有反抗,沒有排斥,仿佛還是在他們最要好的那段時間,仿佛他還是那個會對謝牧川言聽計從的小家伙。 仿佛那所有的漠視、輕慢、偏心、推拒、傷害,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謝牧川在這片刻的依賴中,短暫地找回了曾經的他。也是在這一刻才清楚地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他把一個最愛最愛他,最純真無暇的少年打碎了,逼迫他獻媚取寵,將他塑造成非天然的模樣,又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時候,親手把他推進了深淵。 如果從來沒有染指過他就好了,如果沒有因為那點可笑的歉疚而差別對待他,沒有那些責備和打罵…… 他本是這世界上最無憂無慮的少年,是自己一點點剝奪了他的快樂,讓他失去了親人、朋友,讓他變得無依無靠、患得患失。 就連摧殘他最深的沈彥廷,也是自己招惹的。他代替自己承受了所有的報復,可直到現在為止,自己也沒能對他做出任何彌補。 謝牧川,你何其無能。 他抱著陸悠,一步步走向底部透著光的出口。此刻,他多么希望這條路永遠不要走完讓他可以在這里和陸悠天長地久下去。 和曾經那個還愛著他的陸悠,永遠走下去。 可他們終究是走到了出口處,與來時的路不同,只要前臺的工作人員從另一側把門打開,他們就不必再重走曲折的來路。 但這也意味著,他們要回到現實的世界里,恢復成那副見面不識的模樣。 隨著心跳的頻率,陸悠的身體漸漸回溫,他的魂靈從茫然中抽離,卻一時分不清自己在現實還是在幻境。 他的目光捕捉著被暗淡光線描摹的謝牧川的側臉,感受著他緊抱自己的雙臂的力度,甚至能聽到他寬厚胸膛內沉穩的心跳聲。 無數次出現在他幻想中的一幕,他曾無比期待的一幕,可如今真正擁有了,卻再也沒有了當時的希冀。因為他等得太久,心已經冷透了。 人在脆弱的狀態里,會變得更加不設防,他緩緩蠕動唇瓣,對謝牧川吐露道:“我其實,一直在等你……” 謝牧川低下頭,不知道他說的,是現在,還是曾經。 那一道道鞭子撕裂身體的痛處,那數不盡的諷刺與侮辱,一次次被侵犯的惡心,翻涌在陸悠的心肺里,滔滔思緒下方的河床上,藏著他從未出口過的真心話。 “……被使用后扔在地板上,一個人熬過一個又一個冰冷夜晚的時候,我都會忍不住想……只要你能出現在我面前,把我救出去,我就可以忘記所有的不愉快,繼續當你的玩具、你的情人,當你彌補袁星堯的犧牲品……” “……只要你來就好了,我什么都能原諒你……” “可我等了很久,很久,你還是沒有出現。”陸悠耳邊浮現沈彥廷滿懷惡意的嘲笑,還有他故意湊到自己眼前的那份報紙,剛剛已經被榨干淚水的眼睛,又重新變得酸澀:“后來我才知道,你不是不能來,只是不想來。” 他的身體因疼痛和嫉恨而難以抑制地輕顫,是他無法自制的生理反應。他像個小丑一樣在他最恨的男人面前淚流滿面,顯出最脆弱狼狽的姿態,他知道這很丟臉,可他控制不住。 “那時候我明白,我終究只是你可有可無的性用品。你不會管我的死活,也不會在乎我遭受了什么,你永遠……永遠不會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