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沒等喘勻氣,你仔細環顧了一圈坐得滿滿當當的咖啡攤也沒看到安黎的身影,覺得他可能是忘記跟你打招呼走掉了又怕是因為眼睛不方便被人帶走,整個人慌得要命,捂住胸口努力吐息緩和情緒與因為激烈跑動而狂跳的心臟,正在猶豫要不要回車上緊急充會電就感覺肩膀被人輕輕拍了拍。 是安黎?你充滿期待地轉身,看到的卻是之前那個見過的男生。 好巧,又遇到了,喝點什么?我請你。 你搖頭拒絕:不用,呃,你手機還有電嗎?能不能幫我搜一下附近有沒有共享充電寶? 男生很干脆地答應了,在屏幕上cao作幾下以后指著不遠的攤位:那邊就有,手機沒電了吧?我幫你借一個? 你道謝,跟著他去那個有共享充電寶的攤位,等了會終于打開手機以后松了口氣:加個微信吧,意識到好像聽起來似乎很像搭訕你急忙補充,好把充電寶的錢轉給你。 倒也不用,但是可以加個好友,男生一邊說一邊打開自己的二維碼,都是同行說不定以后還有機會遇到,我叫李思林,木子李,思念的思,雙木林。 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但此刻滿腦子都是沒帶盲杖且不見了的安黎根本沒空思考,你匆忙發送好友申請自我介紹完畢就道了別。 場館內信號又不太好,你走了幾步找到信號好一些的地方就急忙給安黎打電話。 幸好他很快接了。 不等安黎說話,你就開口先聲奪人:你跑哪去了?怎么不在咖啡店。 似乎能聽到他那邊有很細弱的貓叫背景音:應該在場館的外面。 外面是哪里?這地方你也不熟悉又怕安黎手機也沒多少電,忍不住有些頭痛又怕他緊張,就壓抑了慌亂說:就在那里別動,打開位置共享我過來找你。 安黎很輕地嗯了一聲。 屏幕上顯示的位置共享顯示的距離還挺近的,你終于放心了一些,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兇,就輕輕咳嗽一下:你餓不餓?我去便利店買點東西吧。 沒吃但不餓,幫我帶瓶水? 好,等我五分鐘。 不太相信他等了你這么久還不餓,你買了水和叁明治才循著屏幕上的指向匆匆過去找他。 確實在場館外面,離咖啡攤倒是不遠,你沿著墻找了一圈才找到緊急逃生通道走了出去。 外面是一大片空地,今天天氣出奇的晴朗又掛了許多空調外機,推門出去的時候你簡直有種要被熱浪灼傷的感覺。 瞇著眼睛,你用手擋住陽光張望,看到安黎坐在遠處一小塊樹蔭下的消防栓上,像是聽到了開門的聲音抬頭看過來。 很難理解來這里干嘛,你貼著建筑外沿的涼蔭靠近,你正要問就看到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掌臟兮兮的,里面躺著一只臟得不相上下的流浪貓,只有掌心的大小,幾乎看不出顏色的毛發結綹沾滿黑色的臟污正在微弱地不停叫著。 指責掩旗息鼓,你皺眉:“是因為這只貓咪出來的嗎?” “嗯,有人說似乎聽到了貓叫,想著出來確認一下,很巧正好摸到了。” 安黎像是在外面呆了很久,熱得泛紅的臉上都是細密的汗珠、衣服的領口也被汗水浸透了一圈。 你抽出濕巾幫他擦臉,瞄一眼虛弱得連眼睛睜不開的小貓,很難想象在沒有盲杖的情況下他是怎么自己過來并找到這只貓的:“你在外面很久了吧,怎么不進去也不喊我,熱中暑了怎么辦?” 安黎抿唇:“沒有很久,我怕進去以后人太多它害怕我抱不住、覺得你應該也挺忙的,就想著再等一等人少一點再進去。” 是挺忙的,不過是忙著玩游戲。 慶幸安黎沒丟又心虛于自己忘記了他,你不好意思繼續這個話題,看他的手也臟兮兮又出了這么多汗,干脆擰開瓶蓋把冰水遞到他嘴邊:“張嘴,喝點水。” 灑出來的水混著持續冒出的汗水從嘴角往下滑,你減緩了倒水的速度幫他擦了擦:“去涼快點的地方?” 領著安黎去了離空調外機遠一些的地方,你看著他小心碰著的貓咪:“這只貓怎么辦?” 挨著你坐在消防栓上,像是已經想過方案,安黎回答得很流暢語氣卻謹慎又小心:“它太小了不管的話可能會死,我帶它回去照顧它一段時間好不好?” 眼前這只小貓又臟又丑實在很難激發你的同情心,但是聽說安黎說不管它會死又讓人很有負擔,你猶豫一下,發現他的嘴唇因為你的沉默而抿了起來你還是讓步了:“行吧,我那邊也結束了,吃點東西去寵物醫院幫它檢查一下?” 表情很快松弛下來:“好。” 騰空了便利店給的塑料袋,你讓安黎把小貓咪裝進墊了好幾層紙巾的袋子里,覺得他的手不靠水洗實在不干凈就自己拆了包裝喂他草草墊了墊肚子。 “貓咪叫什么名字?” 寵物醫院居然還要給貓咪建檔案,你眨了眨眼拍安黎的小臂重復護士的話:“叫什么名字?” 安黎認真地思考:“叁明治。” 得到了答案的護士低頭敲鍵盤,你啊了一聲扭頭看他:“是因為我過來找你的時候買了叁明治嗎?” “嗯。” 檢查還要好一會,你看安黎的手跟褲子都被蹭得臟兮兮的狼狽樣子決定趁著等檢查結果的時候帶他去醫院的洗手間清理。 只有一個單間,你張望一下發現沒有什么無障礙設備又擔心安黎不知道自己哪里弄臟了就干脆握住他的手臂進去。 用濕巾仔細擦拭一遍褲子,你開始幫安黎洗手。 溫熱的水流滑過交握的手掌,你擠了泡沫洗手液認真幫他揉擦手上的臟污。 沒有反抗,手指放松地攤開,甚至人都低下來把下巴放在你的肩膀上用鼻尖蹭你的耳朵:“我走開是不是讓你擔心了” “是,回去結果沒看到你那一瞬間差點嚇死我了。” “我本來以為我可以自己解決的,”他靠在你身上,你看不清表情只覺得他的聲音有些沮喪,“對不起。” 實在是見不得安黎這種樣子,你側過臉親了親他的鼻尖,還沒來得及開口門就被重重地拍了拍。 這才意識到確實在洗手間耽誤了不少時間,你就匆忙沖洗干凈拉安黎出去。 拍門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看你們一男一女出來的時候看你的眼神微妙又曖昧。 不喜歡這種眼神,你皺著眉毛避開了他的眼睛拉著安黎往外走,不料得寸進尺一般,男人跟你擦肩而過的時候還輕佻地吹了個口哨。 不太能理解這種莫名其妙的惡意,你腦子都宕機了。 比你反應更快一些,安黎停下腳步用空著的手撐在墻上阻止他進洗手間:“請問為什么要對著她吹口哨?” 言辭禮貌,語氣卻冷淡又嚴肅,因為個子高又戴著墨鏡,擋在門前的氣勢也顯得很強,看著很不好惹的樣子,跟剛剛還靠在你身上道歉的柔軟模樣截然不同。 “一男一女躲在洗手間里面這么久就是不出來,什么原因自己不知道啊?敢做怎么還怕被別人說?” 男人的嗓門很大,粗暴地潑起了臟水。 果然是在想這個,你翻個白眼語氣忍不住變差:“你是來這治病的?”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對著陌生人開黃腔很有意思是吧?” 男人扯了扯領口:“臭…” 安黎適時往前走了一步擋住你,沖突同時也吸引來了醫院保安,說著勸和的話讓大家到此結束。 禮貌地對保安點一下頭,安黎沒有讓步,只是很平淡地說:“道歉。” 男人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囁嚅幾句要不是自己急著上廁所什么的話語,終于還是在保安的勸慰下不情不愿地說了句對不起。 沉默。 安黎捏捏你的手:“不要不高興。” 輕輕呼出一口氣,你回答:“嗯。” 你知道很多男人是慣性地、無意識地對著女生開黃腔,根本不在乎時間地點場合也不認為這是一種不尊重反而會覺得在意這個的人小題大做開不起玩笑,但你依舊對這種行為習慣深惡痛絕。 決定了,如果下一次互動需要出現反派角色就用這個人當樣本畫一個吧。 安慰自己般地下了決心,你回握他的手:“謝謝你。” “應該的,很多事情可能當事人沒辦法很快做出反應,所以才會需要其他人的支持。” 怎么說呢,你還是忍不住有點感動。 就在這個時候能感覺到手心被撓了撓:“就像別人喊我瞎子的時候,我還沒來得及不舒服你就會第一時間幫我糾正稱呼是視障或者盲人一樣。”?有過這種事情嗎。 安黎的聲音很溫柔:“我一直沒有因為這種事情專門謝過你,所以你也不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