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與其等徐知忌聲勢蓋過了他再去動手,這個時候死了是最好的。 可漫長的四年過去了。 在他大婚的夜里,他居然夢到了徐知忌。 若是當年徐知忌沒死,現在朝堂的形勢會不一樣嗎? 迷迷糊糊間他又想到了許多。 先帝子嗣不少,他又是最年幼的,那些皇兄們從來不搭理他,更有的視他為眼中釘rou中刺,唯獨瑞王徐知忌不一樣,他愛逗弄他,跟他說說笑笑,說宮外的事,說天下的事,偶爾也會給他帶點機巧的時新玩具。 再后來,先帝去了,他登上了人人都覬覦都寶座。 他戰戰兢兢,不知所以。 第一次開朝會的時候,他穿著明黃的龍袍,戴著冠冕,他一步一步走到龍椅上坐下,透過晃動的垂珠,他看到了滿殿的文武大臣。 分明離的不遠,可每一張臉都是模糊的。 他緊張的手心冒汗,死死的抓著兩側的扶手。 直到徐知忌在他身旁站好,輕聲說了句。 別怕。 從前他以為當皇帝是天下第一得意的事,可以享盡天下的富貴,手握無邊權利。 可真正當上了帝王。 他才知道, 這個皇帝當的有多辛苦。 有看不完的奏折,有見不完的大臣,有無數繁瑣的事等著他去拍板,有人居心叵測,有人諂媚拍馬,每個人的心腸都是十八道彎。 他得時時刻刻警醒著,好讓自己看清身邊的人到底是何妖魔鬼怪,藏著何種心思? 累。 太累了。 初登基的時候,朝堂著實動蕩了一段時間,尤其他的皇兄們,打著祭奠先帝的名義,堂而皇之的在京城里不走了。 他惶恐,害怕極了。 可每每看到風輕云淡的徐知忌,他那顆不安的心總能安定。 仿佛天下的事只要徐知忌在,就不是問題。 時間匆匆而過。 四年里他經歷了許多,滅了陳王,剿了齊王,將權利一步一步收攏到自己手里,其中的艱辛和算計旁人哪里曉得。 其實他有喜歡的人。 是花房里伺候花草的一個小宮女。 小宮女名叫芍藥,長的纖巧可愛,圓圓的臉,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 他喜歡跟她待在一起。 因為跟她待在一起的時候,有一種少有的松弛和放松感。 可他是皇帝。 他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盯著。 也不知是哪一天,他如常去了兩人約定的地方,卻沒等來她。 后來, 康清源告訴他,芍藥到了年紀,已經放出宮去了。 起初他也以為是的,為此還傷心許久。 直到有一次醉酒他去了花房。 見到芍藥的好姐妹,薔薇。 薔薇紅著眼圈告訴他,芍藥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徐永年只覺得嘴里像是含著黃蓮。 從口一直苦到心里。 枉他還是帝王,九五之尊,連一個小小的宮女都護不了。 朝堂上大臣們的奏折如雪花一樣的飄到了他的幾案前,每一封都在催促他成婚立后,好安邦定國,延綿子嗣,充實皇家血脈。 偶爾走神的時候,他會想。 生那么多孩子干什么?生了然后讓他們自相殘殺,父子兄弟相殘嗎? 真是笑話。 后來他想明白了,權利就是毒蛇。 中毒的人都會赤紅著眼去拼,去算計。 他的心越來越硬。 立過皇后,他又娶了貴妃,還有其他妃嬪。 皇后拼了命的想要生下皇長子。 可徐永年卻只冷眼瞧著,他倒要看看舅舅家的手如何能伸進后宮里。 后來他有了子嗣。 除卻第一個孩子,他稍稍有些激動外。 后來皇子公主有了十來個,他便漸漸沒了感覺,他覺得都差不多,反正都是他的孩子,每一個都怕他,卻又想諂媚于他。 朝堂上的派系依舊存在。 每個人都在斗。 就算沒了徐知忌,也有旁人。 徐永年越來越經常想起徐知忌,他的王叔。 至少在多年后回想起來。 他再也沒見到過那樣溫和的,不摻雜任何算計與欲望的眼神。 彼時。 春光正好。 他躲懶,貪戀外頭的春色,悄悄的盯著窗外的海棠出神,被徐知忌發現后,徐知忌只是輕輕搖了搖頭,繼而嘆了口氣。 “皇上,微臣總有不在您身邊的時候,趁微臣在的時候,您還是上心些吧?!?/br> 語氣里的責怪是長輩對后輩的那種關愛。 那個時候的他,是怕徐知忌的。 雖然男人面上總是掛著笑。 可后來男人真的死了。 他的第一反應卻不是難過。 他覺得那一刻的自己丑陋無比。 ...... 同一時間。 邊地。 有個三四歲的孩童,手里牽著個小馬駒,或許是頭上的帽子太大了,不停的往下掉,他拿rou乎乎的小手不停往上戴著。 他對著不遠處的小伙伴道。 “我才不怕你們,我爹爹力氣可是很大的,能一下就把你扔到山那邊?!?/br> “我父親會認字,是部族最好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