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山真司也沒拂了他的意，心說就算五條老師沒教過，身上還揣著個“境界的彼方”的自己也明白這一點。當然這些額外的訊息就沒必要告訴他了，于是就問題本身做出了回答：“‘門’連接的是此方到彼方，也就是這邊的世界和‘門’另一邊的世界。形式算得上多種多樣，比如最普通的狹義上的門，連接了門外和門內兩個世界；再比如說河流，連接著此岸和彼岸；甚至是一道rou眼不可見的界限，連接著此世和彼世……”

    夏油杰不置可否，語氣輕松，嘴角亦帶著笑影：“那么，‘路’呢？”

    說著，他的腳步停了下來。

    栗山真司這次沒再答話，提著刀默默走到夏油杰旁邊，與他一同看著出現在他們面前的“路”——還是兩條，一左一右分別通向兩道紅得滴血的鳥居。在那之后，兩座一模一樣、像是剛剛翻新的神社就坐落在那里，靜靜地等候著他們的到來。

    “唔……既然這樣的話，我走這邊怎么樣？”夏油杰隨手指了離自己近的那邊，笑瞇瞇地說。

    栗山真司沒有意見，刀尖點了點與他相反的方向：“那我就走這邊。”

    “很好，那么待會兒見?！毕挠徒軗]揮手，抬腳往左邊的鳥居走去。

    就在兩人即將越過鳥居的時候，栗山真司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扭頭問了他一句：“所以，‘路’是什么？”

    夏油杰頭也不回，狹長的眼睛笑得瞇起，然而這個笑容給人的感覺反而像是戴上了面具，令他變得更加捉摸不透了。

    “‘路’是選擇?！?/br>
    而我們的每個選擇，都有著它對應的結局與意義。

    邁過那道鳥居代表的“門”后，夏油杰的聲音連同他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栗山真司面前。

    “選擇……”

    栗山真司低聲嘟囔，隨后也踏步走進了他選擇的鳥居。

    走進來感覺很奇特，他像是穿過一道巨大的肥皂泡泡屏障，光影在上面折射出短暫卻絢麗的色彩，當他兩只腳都站穩(wěn)后，眼前的一切清晰地呈現在他的面前。

    之前越過鳥居看到的神社不見了，在他眼前的，是一棟曾經出現在他夢境中的房子，帶了一個小花園，里面種滿了奄奄一息的郁金香。

    一個栗發(fā)小男孩抱膝坐在門前的小臺階上，在栗山真司到來的那一刻，驟然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抬起頭來看著他。

    當他們的視線相交，眼瞳里倒映出另一個人的身影時，過去與未來在現在奇妙地交匯了。

    小男孩直勾勾地盯著站在他不遠處的栗山真司，表情十分復雜。

    “你……”

    小男孩的話還沒說完，疾風閃過，哧地一聲，血如泉涌。一顆腦袋飛落在地上，咕嚕咕嚕滾了幾圈才停下。

    “我討厭你的視線?！崩跎秸嫠居行┥窠涃|地抓了抓胳膊，那種被注視著的針刺感這才有所緩解。

    來到高專后，在某個無良教師和同學們的幫助下，他的視線恐懼癥已經有所改善了。沒想到的是，他一來這個地方，應激反應大得幾乎快過思考。那種被非人之物盯住的悚然瞬間激發(fā)了他體內的兇性，等他反應過來已經手起刀落了。

    這個地方絕對不簡單。

    眼前的場景沒有絲毫變化，說明維持這個領域的不是被他一刀分首的家伙。簡單檢查一圈，所有的窗戶都從里面鎖上了，更是被厚厚的窗簾遮擋得嚴嚴實實。只是待在外面的話，他根本無法獲取多余的信息。

    奇怪的是，進來之前，他能從鳥居上感受到咒力波動。反倒是進來之后，他沒有發(fā)現絲毫咒力殘留，就連面前這個話都沒說完就被他砍頭的家伙，既沒有像無實體的咒靈那樣消失，也不存在受到cao控的咒力殘穢。

    不是咒術的話……難道是異能力？還是說幻覺？

    他握緊刀，面不改色地越過淌血的尸體，準備推開房子的大門。

    就在這個時候，倒在地上的男孩尸體幾經變化，竟然變成了一個身高不到一尺的木偶——當然，依舊是身首分離版的——身穿藍色的幼稚園校服，還有一頂小黃帽。

    “站??！”那木偶小腦袋非常不科學地滾到栗山真司腳邊，準確地說是撞到他鞋上，齜牙咧嘴，氣呼呼地瞪著他。

    “……”栗山真司太陽xue突突跳了跳，那種針刺般的感覺令他暴躁了，“都說了別看我！”

    眼看栗山真司就要一腳踩下來，木偶腦袋大驚，鬼哭狼嚎著圓潤地滾離。

    無頭的木偶身體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噠噠噠跑到正哭哭啼啼的腦袋旁，撿起來，把腦袋安回去。

    稍微調整一下，連接處發(fā)出吱呀吱呀不怎么靈活的聲音。好不容易安裝好腦袋，木偶長舒一口氣，雙手叉腰，轉過身張嘴就罵：“你這個家伙，太冷血……？？？人呢！喂！等等我！”

    眼見栗山真司輕松推開門，頭也不回地走進去，木偶憋著一股氣悶頭跟上去，結果剛剛進門的栗山真司突然停腳，木偶沒剎住車，撞上去摔了個屁股墩。

    “你這個家伙，就不能好好走路嗎！@#￥*……”

    木偶罵罵咧咧，忽然意識到什么，扒著栗山真司的褲腿，順著他的視線，好奇地探出頭朝二樓看去。

    二樓左邊第一間房門口，瘦削的少年逆著光走出來，大半身軀都籠罩在黑暗中。

    他一手推門，另一只手提著飲滿了血的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