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陳牧站在風里,秋日的光清冷明亮,郝嘉和陳牧太久沒見過面了,一時竟然追溯不起上一次見面是什么時候。 “你倆還是那么好,形影不離。”陳牧的目光停留在郝嘉身上。 郝嘉說:“好久不見。” 眼前的陳牧像中學時候一樣高挑清瘦,眉目間的棱角比少年時更清晰深邃,跟她想象中描摹的形象有出入,她以為年齡的溝壑會將人的棱角磨得平潤,至少她是這樣的。 余夢柔急火火的說:“我得趕緊接孩子去了,你們聊會兒。 我先撤了,看看郝嘉哪天走,走之前我們吃個飯啊!”余夢柔鉆進車里,先走了。 剩下郝嘉和陳牧,風越來越大,突然間呼嘯起來。 “這個時候要是能吃上豬rou白菜燉粉條就好了。”陳牧突發奇想的說道。 “燉菜和狂風最配。”郝嘉笑了。 “去我家吧,我給你做。”陳牧說。 “太麻煩了。”郝嘉推脫。 陳牧不知道該怎樣更熱情的邀請,本來也是趁著大風的助力說出這句話。 路過菜市場,又是做飯的助力。 “反正是飯點,總是要吃飯的。”陳牧說。 “那去買點菜吧。”郝嘉已經朝菜市場方向走著。 菜市場布局規整,人聲鼎沸,絡繹不絕的不遠處人群里,郝嘉看到一位打扮入時,短發燙卷,身形富態的大媽正在與攤販討價還價。 郝嘉下意識的躲到陳牧身后,悄聲的說:“擋住我。” 陳牧不解其意,問道:“怎么了?看見誰了?” 郝嘉蹦出兩個字:“后媽。” 陳牧把郝嘉罩在自己外套里。 透過外套,郝嘉瞥見那個富態身形逐漸走遠,她長舒一口氣起身。 “你這次回來還是沒回家?”陳牧問道。 “高考之后,那就不是我的家了。 走吧,買菜去。”郝嘉拉著陳牧來到菜攤。 外面的狂風吹散天空陰霾,風灌進菜市場,眼看著,一場大雨即將傾注下來。 第5章 童年舊夢 闌風長雨的午后,十六歲的郝嘉提著暖壺從宿舍一路小跑到教室,避開站在教室門口查崗的班主任,踩著上課鈴聲坐在座位上。 班主任酒后微醺紅著臉開始講英語習題,講臺下同樣昏昏欲睡,一節沉悶冗長的課結束,班主任拿出一疊信,講臺下的同學們從下午第一節 困倦的天書課里蘇醒過來,臉上難掩期待興奮,等待著自己的來信。 班主任不倡導通信往來,認為不利于學習,似乎帶著一種故意的“羞辱”,有收到來信的同學走上講臺親自去領,但同學們并不認為以此為恥,常有來信,約等于被人惦念的魅力,青春期的人羨慕還來不及呢。 郝嘉時常接到來信,高中離家,曾經的同學各奔東西,情誼在距離中被加深,成為彼此青春里的重要組成。 “郝嘉。”班主任眼皮不抬,嘴角蠕動出郝嘉的名字。 郝嘉挪步到講臺,拿到了屬于她的一封平信。 發完信,班主任沉著一張紅臉走了。 信封上寫著“現代中學,高二七班,陳牧。” 郝嘉打開信封,一張信紙,信紙上畫著一株向日葵,一行小字上寫著:“像我對的思念,日益茁壯。”郝嘉照著信紙上的字,抄寫了一遍:“像我對你的思念,日益茁壯。”她小心翼翼的貼上郵票,準備寄回去。 信封的郵戳上:2007 年 9 月。 十六年后的買菜回來的路上,狂風大作,郝嘉回想起高中時候的往事。 通信的男孩已經長成被寄予厚望三十而立的男人。 兩人在狂風中艱難的走回家,路程不遠,只是風大。 跑進陳牧家單元樓的一刻,大雨頃刻下起來,幸虧沒有淋到。 這棟樓郝嘉并不陌生,當年家屬院拆遷之后,郝嘉家和陳牧家各奔西東,陳牧家就搬到這里,也算當時特別好的小區,二十多年過去,新居變成舊樓。 郝嘉看著樓門外的大雨出神,陳牧沒有打擾她,兩人躲在樓棟里不約而同的感受著大雨。 半晌,門外有人進來,打亂了他們此刻的沉靜。 陳牧說:“走,回家吧。” 郝嘉跟著陳牧爬樓,問:“你自己住在這兒?” 陳牧回答:“你怎么知道的 ” 郝嘉笑答:“我覺得你應該不會和叔叔阿姨同住。” 陳牧說:“他們現在搬到新房子去了,這房子離我上班近,我就自己住這。” 門開了,陳牧招呼郝嘉:“你隨便坐,我去做飯。” 郝嘉四處環視,鋪設簡單,重新裝修過的樣子。 雖是老房,但南北通透的房屋格局就算在暴風驟雨之下都透著明亮氛圍,房間干凈,看上去是男人獨居的氛圍。 郝嘉記得這房子最初的樣子,當年流行的木質精裝,整個家被昏黃色的木頭包裹住,房間里一股木香,潮濕天氣浸染久了,木香變成腐朽味道,混雜著人生活的氣息,另有一番溫馨。 郝嘉走到廚房,問:“我幫你吧。” 陳牧沒有拒絕,把一頭蒜遞給郝嘉:“扒頭蒜。”郝嘉接過蒜,悶頭扒。 肥rou下鍋練出晶晶亮的豬油,挑出油渣,蔥姜蒜爆香,下五花rou翻炒,匯入大白菜,粉條,蓋上鍋蓋燜煮,一頓cao作,陳牧很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