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即使人不多,面對陌生人,她還是會提前感到焦慮。 這很難控制。 江栩淮抬手看了眼手表,回頭和張阿婆說。 “我先帶她上去休息會,到吃飯點再下來?!?/br> “好好好,坐幾個小時飛機了,多休息會,不急著下來。” 兩人房間在二樓的最里側,挨在一起,房間里空間不大,但格局很好,整面的落地窗正對著海面。 舒知意掃了一圈,看著正在給她放行李箱的江栩淮莞爾道:“這里很漂亮?!?/br> “那就好?!苯蚧茨闷鹱郎系囊黄康V泉水擰開,而后遞給她,“你睡一會,等會我喊你起來吃飯?!?/br> “好?!?/br> — 舒知意昨晚有些失眠,睡得斷斷續續,加上今天趕路確實有些累,她沾上枕頭的瞬間就有了困意。 睡著后她做一個夢。 夢里所有景象變得模糊不清,一點聲響都會被無限放大。 一個女孩被關進狹小的黑屋里,她蜷縮在角落,周圈像是有迷霧把她困住。 屋內只有一束昏黃的白熾燈,在頂上咯吱咯吱地來回搖動,小窗被鐵桿層層包住,一只小鳥棲息了片刻后,尖叫著飛走。 房門并沒有關嚴實,露出一條小縫,擋不住外頭的光亮和飯桌上的歡聲笑語,也擋不住這光亮照在滿臉淚光的女孩臉上。 舒知意緩緩蹲在女孩的面前,想看清她。 迷霧若隱若現,撥開一圈還有一圈,最終只剩一團白煙,女孩的臉終于清晰。 看清了。 是舒知意小時候的那張臉。 這場夢里。 原來困住的,就是她自己,沒有其他人。 舒知意慢吞吞地掀開眼睫,不知何時眼角已經噙滿了淚水,純白的枕頭套被浸濕,變得皺巴巴。 房間里的燈在睡前已然被全部關掉,黑漆漆一片,酸澀堵滿了喉間,她忍不住哽咽,拱起身子,又變成了蜷縮狀。 她討厭這種與世界失聯的感覺,像是被刻意地丟下,為什么總是丟下她。 凝滯了須臾。 舒知意起身,她隨手披上毛毯,拉開陽臺的門走了出去。 冬日的白天太短,夜色濃稠,額前的碎發被海風揚起,她手觸上冰涼的玻璃面,鼻尖全是潮濕咸咸的味道,海浪推著波浪一次次地撞向礁石。 如此空曠,如此孤獨。 她仿佛置身于一片廢棄廠房里,尋不到任何。 驀地。 一絲淡淡的咖啡香倏然間混雜進海風里,被她輕嗅到。 舒知意抬眸看向一側,才發現陽臺和隔壁是連在一起的,中間只用了一到小門隔開,門上有把手,可以旋扭打開。 江栩淮雙手各拿著一個紙杯,氤氳起的熱汽模糊了他臉的輪廓,卻掩不住他帶著笑意的棕瞳,像是才洗過澡身上透著淺淡地倦懶。 “要熱咖啡嗎?” 他微微瞇眼,聲線被風吹得帶上幾分沙啞,尾音醇厚低沉,“新煮的?!?/br> 舒知意忽然有些委屈。 她微垂眼睫,搖搖頭:“不要。” 下一秒,她眼眶泛上些濕意,莫名地有些缺氧。 她聽不見海風的聲音,也聽不見輕微地呼吸聲,恍惚間只聽見自己小聲地說。 “江栩淮,我要你抱抱我。” 第16章 海島椰冰茶 或許是因為才睡醒的意識渙散,又或者是因為無處宣泄的委屈沖塌了殘留的最后一絲理智。 憑著本能,舒知意只想尋求一個擁抱。 這個姿勢像是在被打撈—— 我們隔絕了外面這個嘈雜的世界,只允許對方靠近,允許對方感受那份獨屬的溫度。 她需要勇氣,她需要被打撈。 江栩淮并沒有對她的要求感動驚訝,只是在話音落地的須臾,放下手中的紙杯,而后打開中間的那道玻璃門,徑直向她走來。 在舒知意還垂頭失神的時候,他伸手一把將她扯進懷里,攬住她的腰然后收緊,跌入滿是他氣息的空間里。 心跳和呼吸同時糾纏交織,舒知意微怔,幾秒后踮起腳尖,慢慢抬手隔著垂下來的毛毯一角,與他相擁。 頃刻間,剛才夢里丟下的那塊拼圖碎片,在此刻找到了空缺的位置。 冬夜的海風,也因這個擁抱而變得溫熱無比。 時間一點一滴地慢慢流逝。 江栩淮突然輕笑兩聲,揉著舒知意發頂的手停下,轉而下移捏了捏她的后頸,低喃道。 “知意,記得呼吸?!?/br> 皮膚上的癢意把舒知意的意識募地從一片混沌中拉了出來,她才想起來自己一直在憋氣,因為唇瓣貼著江栩淮的喉結,緊張到不敢換氣。 “我是忘記了。”舒知意把頭往旁邊蹭了蹭,額頭抵著他的胸膛,小聲嘟囔著。 江栩淮聽出她情緒緩過來了,他向后退了半步,在昏暗的光線下盯著她有些泛紅的眼圈,皺眉問:“做噩夢了?” 舒知意低垂著眼睫點點頭,不想多說。 江栩淮捉住她的手腕,嗓音再度響起,沉聲道:“以后做噩夢了就來找我。” 他目光從眼尾掃下來和她對視,“什么時候都可以?!?/br> “嗯?!?/br> 徹底意識回籠,驀然間有些覺得丟人,舒知意給自己找臺階下,“那你以后做噩夢也可以過來找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