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wù)員的反復(fù)確認(rèn)、禮貌性微笑、長久地注視，都會讓她感到緊張不已。

    如果實在遇到需要當(dāng)面點單的情況，她往往會選擇套餐或者隨便勾兩個選項。

    之后完全碰運氣。

    遇到喜歡吃的就會開開心心地吃完，遇到不喜歡的她就會在心里默念“鋤禾日當(dāng)午”，然后痛苦地吃完。

    江栩淮垂眼看了會，片刻后側(cè)頭對著服務(wù)員交代：“脆皮乳鴿盡量炸酥一些。”

    舒知意垂頭在心里默念：有眼光，脆皮乳鴿如果不酥脆那就相當(dāng)于魚丸粗面沒有魚丸，毫無靈魂。

    “酸湯東星斑的湯底酸度往上調(diào)點。”

    舒知意垂頭繼續(xù)默念：就是就是，精華就是湯底，有的店偏偏沒什么味道，讓她一個巨愛吃酸味的人該怎么活！

    “蜜梨燉雪蛤，就不要了，她不能吃梨。”

    舒知意繼續(xù)準(zhǔn)備默念：太太太對了，梨子——

    思緒中斷。

    不對……

    她頭頂募地冒出一個問號，江栩淮怎么知道她不能吃梨？

    舒知意抬眼疑惑的看著他，有些不解。

    感到不解的不止她一人——

    一直在本子上忙著記錄的女服務(wù)員，正幽幽地用余光瞥向面前這個，姿態(tài)慵懶半靠在椅背上的男人。

    沈總每次帶一堆公子哥來這吃飯的時候，總是會提出一堆建議，名義上說是為老板改良菜品，實際上就是錦衣玉食慣了，口味極其挑剔。

    唯獨只有江總最好說話。

    沒有什么要求，只要照著菜單上菜就可以了。

    所以店里所有的員工都很樂意為他服務(wù)，雖然有些高冷但斯文矜貴，而且相貌又很養(yǎng)眼。

    怎么今天，完全變了個樣。

    “可以了，就這些。”

    服務(wù)員走神到一半，被江栩淮突然落頭頂?shù)穆暰€又拉了回來。她頷首，離開了包間。

    等空間里只剩下兩人時，舒知意的語氣中帶著不確定，輕聲詢問：“我記得我沒有和你說過我不吃雪梨……吧。”

    有說過嗎？

    沒說過嗎？

    她也有些迷糊了。

    江栩淮神色有片刻的愣怔，只用了一秒便恢復(fù)如初，他淡淡開口：

    “你說過。”

    “啊？我怎么……記不得了。”

    “你和周婕說過，她告訴我的。”語氣篤定淡然，讓人無法懷疑。

    聽聞此話。

    舒知意稍稍一頓，眼眸轉(zhuǎn)了轉(zhuǎn)，回憶半晌后最終恍然確定：“哦對，我是和她說過。”

    她小聲嘟囔一句。

    “她也是夠八卦的，什么都和人說。”

    —

    舒知意發(fā)覺，自己在江栩淮的面前已經(jīng)能夠做到完全放松。

    譬如。

    明明她是個以前在外面只會埋頭吃飯的人，此刻突然想找話題和他閑聊。

    她瞥了眼身旁椅背上搭掛的西服，想了想：“我等會回去的時候，順便把你這西服帶回去干洗。”

    江栩淮慢條斯理地用公勺給她舀了一碗湯，說：“我自己來吧。”

    “還是我來吧，畢竟我剛才披在身上的，我洗完下次見面帶給你。”

    江栩淮本想說沒事，因為“下次見面”這幾個字音，又轉(zhuǎn)變了話鋒。

    他指尖輕觸木筷，眉梢間藏著淡淡的笑意，頷首道：“謝謝。”

    “應(yīng)該的。”舒知意嘴巴張了張，猶豫須臾還是問道，“你今天怎么會在醫(yī)院，是哪里不舒服嗎？”

    江栩淮坦言：“家里長輩生病在住院，我今天是去探望的。”

    他對上舒知意有些擔(dān)心的眼神，補充了一句寬慰她，“小問題，已經(jīng)快好了。”

    舒知意點頭，松了口氣。

    此時，門被突然拉開，服務(wù)員端著餐盤進來上菜。

    她下意識地抬眸，一男一女從他們包間門口路過，其中一人不經(jīng)意地側(cè)身看過來，正好和她的視線對上。

    那人先是掃了一眼，看清舒知意的樣貌后，兀地愣在原地。

    舒知意也在那瞬間把他認(rèn)了出來。

    她趕忙偏開頭，抬手掩住半邊臉，不想與他有眼神上的接觸。

    拒絕的意味很明顯。

    偏偏有人就是看不懂這些微動作。

    男人跨步上前，用力將原先要闔上的門猛地拉開，嗓音粗獷，尾音往上提。

    “舒知意？”

    他走近俯身看，“真的是你啊，這么巧在這兒也能遇到你。”

    已經(jīng)沒辦法再裝作沒看見了，舒知意輕咳一聲，蜷了蜷指尖，緩緩抬頭故作平靜地和他打招呼。

    “你好，于言。”

    于言和舒知意在高中的時候同校不同班，沒什么交集，甚至都叫不出互相的名字來。

    這樣疏遠(yuǎn)的關(guān)系，沒想到在畢業(yè)之后反倒有了聯(lián)系。

    半個月前，吳紅霞猝不及防地出現(xiàn)在舒知意的家門口，強硬地拽著她去相了場親。

    對象是她最近結(jié)識的牌友兒子，也就是于言。

    那場相親舒知意全程腦子都是嗡聲狀態(tài)的，于言那張嘴實屬能說，一個小時一直在高談闊論自己的職業(yè)規(guī)劃和性格優(yōu)勢，不像是在相親反倒像是在發(fā)表獲獎感言。

    舒知意那么畏懼社交的人，從一開始的緊繃狀態(tài)變成后來的眼神逐漸不再聚焦。

    是的，硬生生被他說困了。

    “你怎么還沒通過我的微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