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此事,舒穆羅知曉。 于是舒穆羅寬厚的臉龐上綻開了堪稱溫暖的笑意,說道:“上次的事,史那晴公主也說是因為過于艱難所以才耽誤了,誤會,都是誤會,史那晴公主一直責怪那送藥丸的人過于嚴苛了呢。” 陵淵笑笑:“那就多謝史那晴公主寬宥了。”他態度又一轉,變得很是誠懇的樣子,“本座為史那晴公主辦事一直盡心盡力,望公主明察。此次大燁長公主之事涉及南楚,行事起來頗為復雜,還望史那晴公主多給予一些時間。” 舒穆羅見他如此也立即說道:“這是自然,剛才說的是史那晴公主的死令,但行事之間的復雜多變,公主也能明白,所以陵督公但有安排,我定然全力配合!” “嗯。”陵淵面色和緩,像是要與舒穆羅交心一般說道,“眼下先看看大燁這位長公主能否修好樞節,若她修不好,你們將她迎去北戎也是白費力氣。” 舒穆羅:“她定能修好。” 陵淵:“哦?為何如此肯定?” 舒穆羅像是有些后悔剛才那句話,但只能接著說下去:“大燁皇帝重開了機關府,難道不是因為嘉恪已經精通于樞節之道?大燁皇帝想靠這位皇姐制造出機關獸與南楚抗衡,天下還有誰不知道?” 陵淵直覺剛才那句“她定能修好”說的不是這層意思,但也知道此時即使問也問不出什么,只能多加留心。于是接話道:“若是她修好樞節,大燁皇帝更不會愿意放她離開了。” 舒穆羅忽然興奮:“她若是能展演給我們看看她能修好,但隱瞞皇帝,那么和親北戎一事肯定會得到大燁眾臣的支持,皇帝在眾臣威壓之下也只能同意。” 陵淵:“這位長公主早向皇帝自陳‘已三嫁,惟愿死在大燁’,舒穆參將應當聽說了吧?” 舒穆羅:“那是被異國傷了心。北戎能給予她更大的尊榮與富貴,她不可能不動心。” 陵淵好奇地問道:“是多大的尊榮與富貴呢?” 舒穆羅:“皇子晟雖然年幼,但是最有望繼承北戎皇位的人,加上史那晴公主的助力,那是絕沒有問題的。嘉恪長公主嫁到北戎,日后會成為皇后、太后,何樂而不為?” 陵淵頗為擔憂的樣子,說道:“她嫁到草原時也是王后,可那草原王卻沒多久就一命嗚呼了——她前兩任夫君都死了,第三次就弄得南楚不寧,你說,她會不會是……克夫之命?” 舒穆羅神秘一笑,肯定地說道:“不是。”接著極快地補了一句,“我覺得不是。” 陵淵的眼波動了動,心里有了些計較。 舒穆羅此人,早在他還沒來到大燁之前,陵淵就已派人查過,此人敦厚寬和,對史那晴公主極為忠心,唯一的嗜好是喝酒,醉酒后誤過一次事,此后再也不敢多飲。從手下人的稟報來看,此人還有些嘴快,看來是真的有些快呢。 陵淵猜想這個舒穆羅知道嘉恪身體帶毒之事,那么也就是說,史那晴公主也知道了。 看來這個皇子晟,是他們打算扶持上位就棄之不用的人。現在是十歲,即使成婚了也無法有夫妻之實,而這三五年的時間里,足夠史那晴公主將皇子晟推上皇位,這時再讓嘉恪與他行夫妻之禮,讓皇子晟慢慢體弱死去,即使查也只會查到嘉恪頭上,最終嘉恪被處死,北戎也學會了機關獸之法,史那晴公主要么攝政要么直接稱帝,都是對她來說極好的結果。 嘉恪,再一次淪為其他人手中沖殺的利刃。 曾幾何時,陵淵也是這樣一把刃,鋒利到不記得自己到底是誰,只知道必須在這亂局中保持鋒利,否則很可能就被棄之不用。 她與他,何其相似。 心內暗暗嘆息,陵淵對舒穆羅說道:“史那晴公主的命令,本座清楚了。眼下當務之急是拿出誠意來,看能否打動嘉恪長公主與你們做這出戲。” 舒穆羅:“那還要多多仰仗陵督公了,聽聞這位嘉恪長公主對陵督公頗為倚重。” 陵淵對此有些興趣,問道:“這是什么傳言?她哪里倚重本座了?” 舒穆羅:“這位長公主歸國之后,朝中大臣、皇帝親信,她就只接觸陵督公一人,這還不是倚重嗎?” 她整日半軟禁地只能待在宮里,除了他這個太監,皇帝還能允許她見誰? 但陵淵并不會對舒穆羅說這些,只是笑笑道:“本座不過是借了皇帝的東風。” 舒穆羅:“陵督公自謙。”他抬手行了北戎禮數,“一切仰仗陵督公了。” 陵淵也抬手行了北戎禮數:“好說。” 陵淵回到宮中就立即前往風華無雙宮,想與嘉恪商議對策。不料嘉恪不在宮中,沈放稟報是隨皇上一同前往皇陵祭拜了。陵淵感到奇怪,按理說前往皇陵祭拜先祖是大事,一般都會提前多日準備,甚至有提前半年的,怎么毫無動靜就直接去了? 沈放見陵淵詢問,忙道:“皇上與嘉恪殿下又起了爭執,前因后果沒聽得太清楚,就見皇上非常惱怒地命令嘉恪殿下隨他一同前往皇陵,說什么‘朕就做給列祖列宗看看’,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陵淵眼皮一跳。 他吩咐沈放去忙別的事,走回自己在宮中的居所,召來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吩咐道:“讓斷雪速去皇陵,看顧嘉恪殿下!” 小太監領命立即離去,陵淵皺著眉有些不安,想起舒穆羅的話更為心煩,不免想起自己是為什么令史那晴公主有了可趁之機、讓自己受制于人不得解脫,立即眉間現了陰兀怒色,招來緝事司侍衛長白桐,吩咐道:“搜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