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狼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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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維茲做了一個夢。 黃色的小雛菊開了一地,在漫天飛舞的花瓣中,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莉婭?” 雖然有著一張極其平凡的面孔,但她身上恬靜的氣質是村中其他女子無法模仿的。所以查維茲一眼就能認出。 背對之人沒有答話,也沒有轉過身來。 老人蹣跚的腳步走走停停,飽經風霜的臉上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不悔。 為了保全村子,他不得不下狠心。 被村民疏遠的那幾天,簡陋的樹屋里沒有傳出一聲咒罵,只有令人黯然嘆息。 查維茲數次偷偷站在莉婭家的樹下,聽著她因病痛而忍不住的呻吟,還有思**兒子的低喃。幾次想施以援手,卻被家人與其他村民阻止。 是我們的自私害了你,如今你也要像維克多那樣,對村民施以報復嗎 猶如一抹幽靈般屹立在村落廢墟上的身影在查維茲心頭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像是聽到了他的心聲,背對的女子終于轉過身。 久病而白凈的皮膚變成了泥土般的深褐色,就像缺水的老樹皮一樣,皺折之深,猶如一塊破爛的抹布。 查維茲驚恐的大退了幾步,呈現在他視線中的,不再是往昔溫柔如水的微笑,也不是化不開的哀愁。這張臉比森林中的任何怪物都更具驚駭效果,米黃的膿水從眼窩、嘴角、鼻孔任何一個有洞的地方流出,偶而還有幾條蛆鉆進鉆出,惡心極了。 “謀殺”枯瘦的手指緩緩抬起,指向查維茲。 “不我沒有”老村長驚恐萬分。 “你們和殺手同罪” 忽遠忽近的嗓音直接在耳邊直接炸響,震得查維茲肝膽欲裂,他只能結結巴巴地為自己辯解。 “不是的我們只是被逼無奈我也不想” “兇手!”腐爛的死尸步步逼近,伸出枯瘦的雙手,死死掐住查維茲的脖頸。 “原諒我莉婭”無法掙脫的查維茲忘了自己是做夢,他大聲呼喊著,拼命擺動四肢,試圖擺脫糾纏的夢魘。 “村長!你怎么了?” 篝火旁,躺在毯子上的查維茲陷入噩夢之中不可自拔。他的喃喃自語先是驚動了在一旁守夜的卡帕,然后又驚醒了一些靠得很近的村民。 “醒醒,父親!”威廉輕輕搖晃老父,卻怎么也喚不醒他。 “我來”警覺的盧西恩也聽到了查維茲的囈語,他走至村長身旁,現自己剛驅散的邪惡之氣又死灰復燃了,而且比之前更為濃烈。 “你的保證一點可信度都沒有!”覺察到這一情況后,盧西恩的語氣也沒了原先的和氣,帶著微慍的聲調讓四周的村民和幾個湊熱鬧的考生都困惑不已。 [我可沒有對他動過手腳,這老頭是被怨靈纏身,怎么能怪到我頭上。]漆黑如夜的黑袍在篝火旁悄然現身,惹得附近的村民紛紛躲避。 “維克多!” 威廉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揪住巫妖的衣襟。卡帕來不及阻止,只好謹慎的盯死維克多,防止他對村長幼子下毒手。 [我可不記得與你熟到可以直呼名字的地步。請叫我伍德,勞埃爾家幼子。]瞇著眼,面無表情的陳述讓所有人都吃驚不小。 以前的維克多雖然沉默寡言,言辭卻遠沒有現在這樣犀利、惡毒。 “放手!” 這聲呵斥表面上是針對維克多,但在場之人都明白,盧西恩斥責的對象是沖動的威廉。 “哼你囂張不了多久的。”不時會到米維拉鎮交換皮貨的青年面帶不甘的松開手:“你這個墮入邪惡的家伙,我們走著瞧。” 維克多用鼻孔出一個簡單的音,以藐視不可能有什么作為的人類男子。 “你答應過我不找麻煩的。”盧西恩捂住額頭,強忍住拔劍將剛當了兩天兄長的男子劈成兩半的**頭。 [我承諾過的事,自然會遵守。至于查維茲他做了什么要被惡靈糾纏,那就該問問這些義憤填膺的村民了。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瞥了一眼圍作一圈的村民,維克多毫不避諱的言辭讓卡帕急忙出聲打斷。 “咳騎士閣下,村長只是勞累過度。”湊近盧西恩,無論是年齡還是思想都更為成熟的獵人向他解釋了原因:“幾天前,本村不慎被一場大火燒毀了,村長他憂心村民,所以” 盧西恩的視線在拘謹的卡帕臉上轉了一圈,然后散射到四周的村民身上。或多或少,他們眼里都有無法掩飾的憤怒,還有埋得極深的恐懼。 “明天的狩獵” “不用擔心,即使村長身體不適,也不會到這次考試的進程。引導考生捕捉戰狼的工作,是由我負責。” “那就一切拜托你了。”簡潔的說了句客套話,盧西恩目光切向滿臉鄙夷的維克多。 接到暗示后,巫妖也不做停留,身形一如來時那般,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不要沖動,保全村子重要。”擔心威廉會做出惹怒維克多的事,卡帕耐心勸說,讓他不要亂來。自幼就看維克多不順眼的青年早在心里暗暗誓,一定要狠狠教訓這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家伙。 ***分***割***線*** “別說那老頭的噩夢和你沒關系這樣沒有意義的謊話。”在距離營地不遠處的地方站定,盧西恩負手而立。 “甘德爾?賈拉迪。”如幽靈一樣現身,維克多只回答了一個名字。 半側過身,盧西恩以目光出詢問,怎么又和他扯上關系了。 “甘德爾雇傭霜狼,目的在除掉煉金院長唯一的弟子,雖然我現在還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做這樣的決定。但結果是,二流貴族找上了二流殺手。他雇傭的霜狼是由三名女子偽裝,懼于黑暗精靈的威名,這個村莊里的村民接受了殺手的要求,集體疏遠我臥床多年的母親,至使她活活餓死。” 雖然出身貴族世家,見慣了阿諛和內斗,但自十二歲起就待在教廷的盧西恩還是不贊同布赫村民的做法。 “知道我的舌頭怎么丟的嗎?就是那老頭修了一封急箋,說母親病危,我一時不察,等見到尸體時已經晚了,中了假霜狼的招。尊敬的圣騎士閣下,聽了這理由,你是否還會阻止我對那群自私的村人做小小的報復?” “你想怎樣?”聽到維克多提及報復,盧西恩眉頭再度皺緊。 可別是屠殺全村才好。無論是作為大公之子還是教廷騎士,都不可能袖手旁觀。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維克多凝望夜空的眼里閃過凌厲:“我要所有知道內情的人都逃不過良心的譴責,我要他們夜不能寐,困在夢魘的糾纏中不能脫身。” “真正害你母親的人是賈拉迪,你要報仇也該找他才對。”盧西恩不想擴大受害面積,即便只是夢魘,也會出人命的。 “哼主犯和從犯雖然在罪責上有高低之分,但他們在道德的天平上分豪不差。圣騎士閣下莫非要我給你背誦一遍瑪拉法典?”斜眼望向試圖給村民開脫的盧西恩,維克多沒想到他一反之前的雷厲風行的作風,在這種是非問題上拖泥帶水。 盧西恩不吭聲。 諸神太遙遠了,大災變至今已有千年時光。習慣了安逸的人類道德敗壞,就連善惡的邊界也早已模糊不清。就連他同意認下已經貼上不死生物標簽的大哥這種事,圣力沒有絲毫減弱,而身為圣物的瑪拉之光也沒有任何反應究竟是神對信徒的放縱呢,還是原本信仰之道原本就沒有法典上說的嚴格? 他沒有答案。 “還有半年”輕撫著腰間的瑪拉之光,盧西恩黯然一嘆。 “半年?”正準備離開的維克多聽到他的喃喃自語,不由產生了詢問的**頭。 “沒什么,等你通過了最后一關再說吧。”似不愿多談,盧西恩沒有接著話題講。 營地方向忽然傳來幾聲凄厲的呼喊聲,盧西恩只得將還在作思考狀的維克多丟下,獨自趕回去。 半年一個不算長的時間期限。 這小子究竟在煩惱什么,會和他那個奇怪的‘理想’有關嗎? 巫妖一邊思考,一邊隱沒在黑暗中,對營地里生的事完全沒興趣。 “不!我不是有意的” “原諒我啊我也被逼無奈” “不要殺我,我還不想死” 驚恐的哀求聲在營地里播散著,被嚇醒的考生紛紛擠作一團,見鬼似的看著一個個陷入噩夢無法清醒的村民。 除了負責守夜巡邏的獵戶,絕大多數布赫村民都不約而同的做了噩夢。癥狀與查維茲相當,這讓卡帕編造的謊話立刻穿幫了。 “只是身體不適?” 匆匆趕回的盧西恩一望便知,是維克多所說的詛咒爆了。他瞪了一眼只能苦笑的卡帕:“看來這身體不適的病還會傳染,等我回到圣凡塞緹斯可得把這奇怪的癥狀向大祭司詳細的稟報才行。” 整整一晚,營地里回蕩的都是痛苦的呻吟和囈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