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回答道：“狗娃, 你是不是餓懵了，這風這么熱，怎么可能涼了？”

    狗娃仔細感受一下，驚奇地說：“是真的！你們仔細感受一下, 天氣真的變涼了！”

    “你這孩子, 是不是逗弄我們尋開心？”一個年輕的婦人滿臉蒼白，說話有氣無力地說。

    “二嬸我沒有！”狗娃著急地跳起來, “我沒有, 我真的沒有！”他雖然人小, 但從來不說假話，更何況是在這么困難的時候？怎么會用這件事情開玩笑呢？

    忽然，一陣冷空氣襲來。

    大漢打了一個哆嗦, 眼神中冒出了幾分驚喜：“天好像真的變涼了, 風都是涼的了！”

    “真的, 真的！”

    所有人的語氣中都帶著些驚喜，但是看了看周遭的環境, 光亮的眼神瞬間黯淡了下來。

    “就算是變涼了又怎樣，不下雨莊稼就活不了, 我們還得死！”

    “為什么啊！老天爺不能給我們活路嗎？”

    一時間，氣氛又變得萎靡起來。人們的臉頰凹陷, 面黃肌瘦, 更是一點精氣神都沒有，渾身散發著死氣。但他們的手上還機械式地刨著土, 有種明明想要活下去, 卻對抗不了天命的不得志。

    狗娃看著天, 天空中一片黑暗，偶爾有幾顆星星閃爍, 萬里無云，他眼中閃爍著迷茫的神情。

    倏地，他瞪大了雙眼，似乎覺得自己眼睛花了。揉了揉眼睛，繼續看著，眸中滿是震驚，隨后閃過幾分驚喜。

    他沒讀過什么書，但也曾聽過家里人說過，角似鹿，爪似鷹，麟似魚的就是傳說中的龍。龍能登天潛海，呼風喚雨，無所不能，是皇權的象征。

    可是他怎么瞧著在云層中翻滾的，那么像傳說中的龍呢？難道說，上天知道了他們的苦難，特意派真龍下凡，解救他們與苦難之中？

    “龍、龍？”他的聲音一開始極其微弱，細小，但很快他的聲音就放大了，“龍！這是龍啊！”

    大漢一臉無奈：“狗娃，你又在逗趣！”

    狗娃沒有反駁，還繼續抬頭看著天：“龍，龍啊！是真龍！五個爪子的金龍！”

    大漢和其余人都搖搖頭，這小子可能是餓花了眼。這世界上哪有什么真龍啊！

    突然，林中狂風大作，一道銀白色晃在所有人的臉上，把人臉上的麻木照的清清楚楚。寂靜的夜里，忽然一道驚雷，似乎要沖破所有人的鼓膜。

    剎那間，所有人抬頭看向天。

    一條閃著金光威風凜凜的龍，五爪張揚，眼睛如鷹一般，身軀巨大，翻滾在云層之中。它仰天長嘯一聲，那聲音似乎能夠使天震蕩，使地塌陷。

    隨著它的叫聲，天上忽然烏云密布，雷鳴電閃，看著似乎就要下雨一般。

    “神跡，神跡啊！”大漢跪在地上，虔誠地說，“多謝真龍降世，為我們帶來甘霖！”

    青州的家家戶戶，睡著的，沒睡著的，都被這驚雷驚到了。驚過后，就是喜。

    一時間，滿街滿巷都是人，所有人都出來，爭先說道：“打雷了，打雷了！要下雨啦！”

    人們漸漸地都從屋子里出來，有人抬頭望天，震驚地說：“大家快看天，是龍，是龍啊！”

    “真的是龍！真的是龍！”

    “龍神保佑！龍神保佑我們啊！”

    天上烏云密布，金龍在烏云中來回穿梭。偶爾傳來幾聲龍嘯，百姓們的靈魂似乎都在顫抖。

    一股尊敬從所有人的骨子里冒出，他們崇敬地跪在地上，向金龍致謝。

    “當今皇上是真龍天子，定是他庇佑我們，真龍才會降世，才會特意拯救我們百姓于水火之中！”

    所有人跪在地上，向著京都的方向磕頭，感謝著皇上。

    而最開始說出這句話的人，早已忘了蹤影。

    鐘楚用原型召喚著大雨，忽然感受到一陣天意。天意注定讓青州大旱三年，可是她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青州百姓去死。

    她來的這幾個月修煉了一些靈氣，本以為可以輕松完成降雨。但是對抗天意后，完成降雨，她肯定會將修煉的靈力完全消耗殆盡。

    不過，為了百姓，一切都值得。

    她巨大的龍身上閃爍著金光，光中散發著祥和氣息，她向天深處飛過去，仰天長嘯中，暴雨從天空中傾瀉而出。

    對于這些飽經饑餓，很久沒有痛快地喝過一次水的人來說，天降甘霖就是救他們一命。

    所有人都淋著暴雨，在暴雨中甩著衣服。有的人直接仰頭接著雨水喝，有的人拿出盆子接著水，有的人跪在地上雙手張開，感謝著龍神的仁慈。

    “謝謝大慈大悲的龍神！”

    “多謝老天開眼，多謝真龍降世啊！”

    大雨持續了兩個時辰，直至天亮，土地都被澆透了，雨才停止。

    太陽當空照，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雨水的濕潤，土地的泥濘味，青草的澀味。這樣一股不好聞，甚至是難聞的味道，大家都沒有厭煩，反而吸著鼻子聞著。

    “這種味道真是好久沒有聞過了！”

    “是呀！”

    一個老丈推著車走了出來，旁邊的鄰居問道：“劉大爺，出攤啦？”

    劉大爺笑的臉上的褶子都出來了：“對啊，昨夜下雨了，日子都有盼頭了！”

    “多虧皇上啊！之前就有傳言說，皇上登基那日有真龍降世。還有多嘴多舌的人說，那是皇上為了皇位，自己造出的假象。當時還有人說皇上不顧我們的死活，只顧著自己的皇位。現在看來，皇上真的是真龍降世，只不過有jian佞小人在信口胡說罷了！”

    前幾日，坊間都說皇上不仁，只知道享樂，為了地位不顧百姓死活。現在卻都改了話術，所有人都說皇上是真龍天子，才不是那種弄虛作假的人！

    甚至有人給龍神和皇上立了長生牌，打算日日夜夜供奉著，以報降雨之恩。

    “龍神大人，您的大恩大德小人無以為報，只能為您日日祈禱。”

    “皇上，您貴為真龍天子，小人只盼望著您長壽健康！”

    鐘楚睜開眼睛，感受到了一股純粹的信仰之力在自己身上流淌。她眸中多了幾分柔軟，從床上起來。

    青州下雨的消息今日就會傳到京都，今日的賞花宴可有好看的了。

    此時，龍族內。

    龍族少族長正在榻上小睡，忽然有個蝦兵闖了進來，大聲喊道：“少族長，少族長，不好了！不好了！”

    少族長捂住耳朵，把被子蒙到頭上。

    蝦兵還在大喊：“少族長，你快起來吧，族長來了！”

    少族長“騰”地一下就從床上起身，眼中滿是驚恐：“我爹怎么來了？”難道是他昨天把學堂夫子的胡須剪了，爹爹找他來算賬？還是說他昨天調皮，把剛兩歲的小龍的球給搶了？

    他穿好衣服，恭恭敬敬地走到龍族族長身邊：“爹！”

    族長瞟了他一眼：“你就吊兒郎當地活吧！誰能活的過你？”

    少族長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爹您的法力那么高強，我只是一個小人物，怎么可能比你活的時間長！”

    族長噎了一下：“你！”他這個兒子自小就頑劣不堪，現在更是連話中話都聽不出來，真是不堪大用！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立這家伙為少族長。可是，他們金龍一脈，現在除了他，根本就沒有小輩。

    唉！

    族長嘆息著想，當初如果燭染不被人騙走私奔，而是和族中的青年才俊在一起，沒準也能生一個金龍，他也能有第二個選擇。

    可惜沒有如果啊！

    燭染只生下了一條小雜龍，還學著她的母親，在和鳳凰族訂婚前期，她居然也跑了！為了族中的聲譽和兩族之間的關系，他只能壓下這個消息，只說燭染公主的女兒閉關修煉。

    可是，無論他怎么尋找，竟都沒有找到她的消息。要不是鐘楚的長命燈來亮著，他都以為鐘楚早已不在人世了。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鐘楚，而是另一件事。

    族長咳嗽一聲說：“明輝，你也大了，應該可以自己獨自做事，承擔起少族長責任了。”

    明輝點點頭：“嗯，爹你放心吧！”

    “好，現在有一件事要交給你解決！”族長的面色嚴肅，“天界給我傳來消息，說有龍干預降雨等事宜，你去下面看看，到底是誰做的！”

    明輝抿著唇，堅定地點頭。但很快，他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目光怔怔地說：“爹，你說會不會是她？”

    族長搖搖頭，顯然知道明輝說的是誰：“能夠降雨的龍族都是純種血脈，鐘楚的血脈不純，根本沒有這個能力。”

    明輝點點頭。

    人間。

    賞花宴在御花園舉行，官員們的親眷都坐著馬車趕到了宮門。到了宮門處，所有人都下了車，步行進入。

    周夫人牽著女兒周靈的手，端正地向前走著。

    耳邊是周太傅下屬夫人的恭維聲：“夫人真是有福氣，周太傅對您這么深情，家中只有兩個妾室，您可真是太有福氣了！”

    周夫人眸中神色有些勉強，但依舊保持著得體的態度。

    過了一會，那夫人見周夫人不熱情，倒也不再說什么了。

    周夫人松了一口氣。

    一行人走到了御花園，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中間的主位肯定是鐘楚的，她下首的那幾個位置都是宮中品階比較高的太妃太嬪們。

    下面就是劉丞相的夫人帶著十二歲的孫女，李將軍夫人帶著十六歲的女兒，周夫人帶著十三歲的女兒等等。

    他們都入座后，主人公還沒有到。

    一些夫人開始聚在一起竊竊私語：“你們聽說那件事了嗎？”

    一位夫人眼神瞟了最上面的鳳椅一眼：“是那位的嗎？”

    另一個夫人點點頭。

    現在有風聲說，當今太后是孤女，而皇上卻是真龍天子，有這樣一位生母，就是皇上的污點。甚至還有人說，只有賢太嬪出身高貴，才配當皇上的生母。

    “我覺得啊，說不準就是頤年宮那位自己傳出來的！”

    “噓——”一位夫人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說說太后也就算了，那位可不敢說。”人人都知道，太后是孤女，沒有娘家支持的。先帝在的時候，先帝護著她。先帝不在了，她就算當上了太后，也是無權無勢的。

    就算她的兒子當上了皇帝，也是要靠著前朝老臣的支持。而且，當今皇上和太后之間的感情并不深厚。

    所以，當她們聽到這個消息后，第一個反應就是，丞相要和皇上合作，而合作的交易就是讓賢太嬪當上太后，成為皇上的生母。

    他們認為，這個交易對皇上來說，沒有一點壞處。既能讓自己的出身變得更好，又能獲得丞相的支持，百利而無一害啊！只是犧牲了一個不親厚的生母，這個交易任誰都會同意。

    “太后駕到——”

    鐘楚穿著白色的廣袖長袍，袖口間用金線繡著花紋，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華貴而神秘。她并沒有帶著名貴珠寶，只在發件插著一支玉簪，卻顯得高貴極了。

    落她幾步跟在后面的賢太嬪，穿著鵝黃色的一群，臉上妝容看起來比御花園中的花還要嬌貴。她雖然站位比鐘楚低，但臉上卻沒有以往的囂張，反而看起來恭敬極了。只是仔細看，就會發現她眸中深處的得意與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