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 第103節
鳥吠陣陣,撕裂的殘肢在空中拋飛,內臟等一地都是,若這樣都能復活,應該稱他們為神而不是人。 一種驚恐的情緒在所有人心中蔓延,連李信都不由得舔了舔嘴唇,握緊了武器。 至少,這怪物現在是他們這一邊的,每次擊殺的都是敵方,也沒見范雎失控的樣子。 白霜感染者是非常不可控的,比如在戰場中使用白霜感染者,甚至會出現失控反殺自己人的情況。 趙國的這截殺人數不算太多,也許趙國人覺得,擁有不死術的趙國死士完成任務應該十分穩妥吧。 天空的銅鳥真正盤旋,如同狩獵者在選擇需要撲殺的獵物,剩下的為數不多的獵物。 范雎的身形正在撲下,這時一道虹光從遠處橫跨而來,直接從天空中的青銅鳥身上穿過,血花四濺。 范雎的身體就那么從天空落下。 他原本身體都覆蓋著青銅,按理防御力堪比寶甲,但此時卻被那虹光洞穿了身體,直挺挺地從天空落下。 范雎痛得都麻木了,他以前就想過,非得太高,誰不定會被人打下來,結果沒想到還真發生了。 回頭看向那落地的虹光,是一支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作而成的利箭。 這東西怕是比子彈的射程還遠,強度還大,畢竟子彈打在銅衣包裹的身體上,估計也是打不穿的,更何況是透體而出。 趙國人士氣高到了極點,他們的援兵來了。 李信臉色難看:“趙國乾坤化虹弓,這等商周之戰時遺留下來的地母器皿都用上了。” 果然想要單憑一件地母器皿就逃過趙國王室安排的刺殺不可能。 趙國王室的死士,地母器皿“乾坤化虹弓”,這是必死之居。 而且持乾坤化虹弓之人乃是趙國大將軍,來著人數定然不少。 李信隨手將地上的一些尸體扔進攔路的泥坑,然后將范雎疼得爬都爬不起來的身體扔進馬車:“走。” 那乾坤華虹弓的射程較遠,必須在對方趕到前想辦法逃離。 馬車上,范雎疼得牙齒都咬緊了,趙政小手都哆嗦地想要去幫范雎捂住肩膀上的血流。 那血流得自然是有些凄慘的,將馬車上的黑石都滲透了。 古時戰場,兩兵交戰,直接殺死的人數也不過一半,剩下的一般都死在傷口感染等,即便運氣好沒死,缺胳膊少腿也是必然。 范雎的傷在古時已經算是嚴重的重傷,能不能活都是個問題。 馬車十分顛簸,也許是太疼了,范雎反而感覺不到了。 趙政慌亂地想要去找藥,但他發現他們好像根本沒有準備藥。 也是這時,后方哄亂聲傳來。 趙國擅騎射,在一馬平川的草原,沒有人能跑得過趙國騎兵,更何況他們的馬車本來速度就不如馬匹。 依稀能聽見對面的下令聲:“全部殺了,一個不留。” 再次兵戈交擊,一片大亂。 范雎其實現在已經從頭昏眼花中清醒了不少,心道這一次趙國人下了殺心,即便范雎有什么顛覆六國的方法,對方也不會停下來。 殺人,心無顧慮才叫殺人,這些趙人得到的命令就是這個,其他的任何都不關他們的事。 范雎忍著痛和血流,再次戴上了青銅面具,他第二次白霜洗禮后,能使用地母器皿的時間延長了不少。 對方人多,又是王室死士,還有地母器皿壓陣,光靠李信他們必死無疑。 又或者多一個自己,也不過是多掙扎一會兒罷了,但等死并非范雎的性格。 青銅大鳥再次凌空,撲擊,鳥類,天生就是兇猛地狩獵者。 李信蒙武都愣了一下,他們原本以為范雎僅是一個嘴皮子上有一些能耐的文人,沒想到受了這么重的傷,幾乎沒有休息,又再拼殺了起來。 一股血腥之胸腔沸騰而起:“風,大風!” 是秦軍鼓舞士氣的戰歌,僅僅幾字,卻能讓人充滿了無畏的死志。 沖殺聲一片,沖向那明明殺不死的人群。 一場小小的戰役,卻跟攻城略地的大戰一般。 沐血毫志,但一向都會變成悲歌。 范雎的腦袋開始發脹,這是使用地母器皿到了極限的感覺,過度失血也讓范雎視線都變得模糊了。 但,趙人更多了。 范雎已經飛不起來了,所以他看不到,甚至不知道還有沒還能一起混戰的同伴。 或許都死了吧,就像被自己撕碎的那些死士,或許都被趙人砍成了碎片了吧。 這一刻范雎深深地感受了的戰爭帶來的是什么,什么對與錯,什么正義與邪惡,都不是,都不存在了,僅僅是最簡單的為了生活。 那些死士撲了過來,這一次無論如何也會讓范雎再次騰空。 范雎眼睛被血沾染得連視線都是紅的,也是模糊的。 似乎直接要昏迷了過去,也是這時一道妖魔般的陰影沖到了范雎眼前,似乎如同野獸一般撲向了沖過來的趙國士兵。 范雎看不清楚了,視線太模糊了,只覺得頭腦脹痛得厲害,就那么直挺挺地倒下。 …… 等范雎再次醒來的時候,身體在發熱,似乎因為傷口感染在發燒。 人體的疲憊,就像被打了麻藥,唯有手指還能動彈。 似乎在馬車上,還沒有死嗎?這怎么可能? 馬車外似乎有篝火的響聲,但并無刀兵之聲,安全了?像是在一個地方扎營? 范雎奮力的,好不容易轉動了一下腦袋,肩膀上的傷口被人粗略的包扎了一下,侵出來的鮮血一大片,傷口上的藥,像是奇怪的粉狀藥物,臟兮兮的。 范雎感嘆,這傷口不感染誰感染,止血或許有點用,但也免不了截肢之類的吧。 視線再往下,趙政小腦袋正撐在范雎的大腿上,小眉頭皺得成了川字,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噩夢,眼睛顫抖得厲害。 而當范雎將視線放到另外一條似有重物壓著的大腿時,瞳孔都縮了起來。 壓在他大腿上的是個什么玩意? 銀發,玄瞳…… 是那妖魔! 范雎在夢中見到過,在長白山下的地底陵墓也遇到過的那只妖魔。 范雎都以為自己傷得腦子都糊涂了出現了幻覺,但那妖魔正睜著蛇瞳一般地豎眼,審視著,觀察著范雎。 那讓人心顫的冰冷目光,嚇得范雎不自然地向后退縮,但卻被那妖魔不滿地腦袋直接地繼續靠上來。 范雎:“……” 要不是對方眼色太過冰冷,倒是很像一只狗。 這到底是個什么玩意? 為何會出現他的馬車上,還跟一只狗一樣靠在他大腿上? 范雎現在腦子如麻,有些理不清,倒是馬車上的那塊黑石碎成了碎片,散落得到處都是,也沒人收拾。 被一只妖魔莫名其妙地靠著大腿可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 范雎小心翼翼地嘗試著將大腿移開。 結果惹得對方一陣惱怒,腦袋一個勁往范雎腰窩子擂,不愿意挪開。 這么幾次,范雎也發現了問題,似乎對方并非想要靠近他,而是守著他腰間的運動挎包,一步不想離開,就像守衛財寶的守財奴。 范雎眼睛閃爍,他運動包里面,也就那只青銅盒子特殊一點。 一只守衛財寶一樣守衛青銅盒子的妖魔? 或許是范雎剛才的移動,將趙政給吵醒了,趙政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見范雎醒來,臉上一喜,趕緊推開馬車的窗子:“李將軍,仙人醒了。” 范雎通過窗子向外看,外面升起了篝火,的確是在扎營,一些傷兵疲憊地守著篝火,人數明顯比他們剛出邯鄲時少了很多。 而且這些逃脫的傷兵,能活下來的估計也沒有幾個,全看命和運氣。 范雎有些驚訝,他們是如何脫險的? 以他昏迷前的情況,他們必死無疑。 現在活著的人數,都算是多得超出意外了。 李信走了過來,看了一眼馬車內,居然臉上不自然的蒼白了一下,也不敢靠近,而是點點頭:“我去拿一些吃的。” 那些同樣看過來的士兵,臉色也是巨變,有的甚至直接跑到旁邊嘔吐了起來。 范雎:“……” 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這些人都是上過戰場的人,還見過他生生地四五五裂趙人,那時候他們都沒有表現出來畏懼或者不適,為何現在…… 范雎不由得看了一眼大腿上的狗,恩,妖魔。 因為它嗎? 在自己昏迷之后,到底發生了什么?能扭轉戰局又能讓自己人如此忌憚? 不多時,李信送來食物,范雎根本吃不下, 他發燒得厲害,失血又多,若不處理甚至活不過今晚。 范雎現在沒什么力氣移動,更別說移開腿上的妖魔。 奇怪的姿勢,奇怪的物種,奇怪的現狀。 范雎也在觀察著外面現在他們隊伍的情況,傷員很多,甚至稱人人帶傷也不為過,情況比想象的還要糟糕。 這一次的歸秦,比想象的還要困難,趙國人的戰斗力也超出了范雎的認知,殺不死的死士,還有多少是范雎無法了解的秘辛。 馬車上,趙政因為太小加上今天的奔波和受到的刺激,再次入睡,不過這一次睡得倒是踏實了很多。 連那只妖魔,腦袋擂著運動包里面的青銅盒子,都睡得呼呼的。 范雎看了看深夜中的隊伍,大家都餐風露宿地睡著,范雎能有一輛馬車遮風避雨,不受寒氣,已經算是最好的了。 所有人似乎都在疲憊中修養著,等待著未知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