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迭港 第37節
emma眼觀心心觀鼻,平靜回了句“沒事”,實則正在瘋狂腹誹。還問,還問!你們搞得多激烈自己不知道嗎?! 雪白纖薄的后背上青紅交錯,咬痕、吻痕、指痕……一個疊一個,個個清晰可見,可以想象出是被男人的指骨怎樣揉弄過才能留下的。在場的幾位都是成熟職業女性,只看了那么一眼,都不免臉紅心跳 造型師清咳一聲,機靈地糊弄過去,“我忘了,開羅紫外線太強,還是換一件吧。” 一換就換了一件從脖子裹到emma都沒有哄她的余地,只好借口有別的工作避了出去。 兩天,她收到將近六百封郵件,因她的郵箱是公開掛在個人主頁上面,因此里面近半的都是嗅到八卦氣味聞風而動的小報媒體,剩下的另一半是擔心被她牽連的同事和co author等等利益相關人士,純粹關心她個人的寥寥無幾。 這些顧影早有預料,跳過一串垃圾郵件,只回復了皇家學會的質詢信。清完郵箱去清微信,她心態很穩,直到屏幕下方突然跳出了一個紅點。 聶西澤的好友申請。 顧影鼻腔猛地一酸,眼睛輕眨,從眼角落下一顆淚。 他說要絕交,但他還是對她心軟。 還是舍不得對不對?聶老師。 一只手從后面伸過來,溫熱地捧住顧影的臉。 “哭什么?”沈時曄垂眸打量顧影的神色,微微瞇了瞇眼,突如其來決定,“顧影,我們去約會。” · 這是沈時曄最近三天內的第二次變卦,好在有了上一次打底,這一次董事辦有了經驗,井井有條走來走去打電話,重新安排安保、車隊、應急預案,推掉了一個商務會面,又見縫插針地插了另一個進來。 顧影其實沒什么期待,跟沈先生約會么,十有八九是要穿長禮服戴高珠,坐在高級餐廳里,輕聲細語。 直到她被要求換上沖鋒衣登山褲,被帶上一輛車……應該是車吧。雖然它改裝得像一架坦克,通體軍事化裝甲,里面卻是和其他豪車別無二致的內飾。 沈時曄手指夾煙支著長腿靠在駕駛座一側,竟然沒有穿西裝三件套,一身青褐色的飛行員夾克、工裝褲、硬質軍靴,英俊得陌生。 見他掌心握著車鑰匙,顧影一愣,“你開車?” 沈時曄繞到她這一側為她扣上安全帶,撫著她臉頰,順勢在頸側吻了一吻,“難道你開?” “可是……”顧影欲言又止,雖然上一次也見過他開車,但她依然感到深深的違和感。 還是覺得,他應該永遠坐在勞斯萊斯的尊貴后座、私人飛機的定制皮椅,而不是在這輛硬核座駕上手握方向盤,像個要帶著她赤手空拳搶劫玫瑰場的黑手黨教父。 沈時曄坐上駕駛座,瞥眼呆呆的她,“不喜歡?” “……”顧影否認不了,小聲說,“……喜歡。” 沈時曄戴上墨鏡,勾了勾唇,丟給她地圖衛星電話和指南針,“我們要走兩天一夜,去的地方沒有信號,靠你看路了。” 顧影來不及冒出更大的疑問,沈時曄一聲“坐穩”,一腳油門就轟了出去。 * 越野車像脫韁的巨獸,區區不過兩小時,已從開羅市區經過戈壁、河谷,來到紅海的海岸線,破著溫涼的海風,一路往海邊的礁巖上開。 都說男人開車和到一片綠色。眼淚還在無意識地流,時不時就會可憐地抽泣一下。沈時曄分神輕撫她側臉,耐心等她緩和過來。 過了很久,顧影才滿含水淋淋的委屈看他一眼,“沈先生,你怎么能這么嚇我。” “不好玩嗎?”沈時曄篤都有人鞍前馬后地伺候,該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不料他的野外經驗看起來比她還要豐富,眨眼間就組好了明黃色的方形帳篷,把車后座的物資一點點轉移進去。他做事很細致,慢條斯理地壘著木材,不多時,帳篷前面便升起了穩定的篝火,嘶嘶地驅散了周圍的濕冷。 顧影恍然想起,很久之前聶西澤告訴過她,他第一次進野外就是表哥帶他的。 沈家在中東北非皆有產業,表哥雖然是港媒口中所謂“千金之子”,有時也不得不親赴戰亂腹地。在這些地帶,即便有私人安保,也總有力所不能及之時。所以他會開車、開小型直升飛機、野外生存、修理槍械、識別常見植物、給自己止血……這一切知識和經驗,他都親自教給聶西澤,很多年后,聶西澤又如數教給了她。 原來早在她認識他之前,他們的人生經驗就已經淺淺淡淡地交錯過。 帳篷前面有一棵毛毛樹,上面的爬藤一絲絲垂落,成了一個天然的門簾。顧影裹著外套穿過大樹的簾子,像貓一樣躡手躡腳鉆進帳篷里面。 沈時曄正背對著她在卡式爐上準備熱食,背影被帳篷頂上的暖燈照得很溫柔。他包辦了所有的事情,顧影沒有什么插手幫忙的余地,窸窸窣窣地在他身邊的防潮墊上滾來滾去,被他一定道,“顧影,你喜歡的。” “……” 顧影反駁不了,科學家都是瘋子,天生喜歡冒險。她的眼睛開始閃閃發光地東張西望,“這是哪里?” 車子駛進了熱帶雨林,生機rou眼可見變得熱鬧。水花飛濺在車窗上,高山云雀飛離枝頭,矯健,美麗,引吭高歌。 “迷迭島。”沈時曄轉過臉,黃昏的金光穿過密林為他英俊的眉骨鍍上一層金色,“世界上所有的地圖和文字都不會記載它,衛星圖像也會抹去它的痕跡。寶貝,這是只屬于我的島。” 第36章 chapter 36 兩天一夜的行程,要爬升一千米,穿過密林和湖泊,到達小島另一端的迷迭港。沈時曄告訴她,這時候是鯨魚洄游的時節,他們會在海岸上聽見鯨魚的歌聲,假如運氣足夠好,也許還能看見午夜的熒光海。今夜天空晴朗無月,在凌晨三點,他們會在露營點看見四年一遇的象限儀座流星雨。 顧影不知道沈時曄怎么猜清楚,令霜滿地,可黑暗之中,最亮的是他燃燒的眼睛。 顧影被捏著肩膀,粗暴地轉過去,半跪差也沒完全倒過來,坐在螺鈿餐桌旁邊懨懨地喝完一碗奶油濃湯,一抬頭,被眼前的陣仗嚇得魂都飛了。 成排的大小長短禮服掛在龍骨架上被推了進來,因為太多,顏色要按色譜的漸變來排。單是禮服就擺了十幾架,后面還有高跟鞋、絲巾、手表、各種小配飾,品牌的sales從電梯間浩浩蕩蕩排到衣帽間里。 顧影握著湯匙的手抖了抖,還沒來得及阻止,emma直接示意品牌的員工把珠寶盤端到她面前,“因為你沒空試衣服,我直接幫你all in了六大全部的早春系列,將來送回倫敦也還可以繼續穿,不合適的可以捐出去做charity。只有珠寶是必須要你自己挑的,戴在身上的寶石最要緊的是合眼緣,美人配大鉆,尺寸和級別我已經幫你選到定格,你看喜歡的顏色就好。” 天鵝絨的首飾展示柜上塊開闊草甸就是露營地。隨著海拔攀升,山林里奶白色的濃霧彌漫,只要走出去幾分鐘身上就凝了一層水霧。沈時曄把外衣脫下來披在顧影肩”顧影睜大眼,被迫半張著唇。腰下被他手臂肌rouguntang禁錮,反抗不了。 果漿被他guntang指尖捂熱,沿嘴角淌落,伴著手指攪動的水聲,很糟糕。 沈時曄只用兩根手指揉她,面無表情,只有呼吸比平常粗重一些。他把問話又離奇地繞了回去,“在你眼里,我只能是一個乏味的商人、工作狂?” 顧影小貓磨牙似地恨恨咬了他一口,“你會……你最會玩了,行了吧!” 看她破防實在是沈時曄為數不多的樂趣,打破了湖面的冰,她就變成了有生機的流水,在他面前鮮活地流動。 沈時曄唇角上揚,收回手,用棉布擦凈玉骨般的十指,又開始裝正人君子,“不用說違心話,我的確不是個會搞浪漫討女人喜歡的男人。” 顧影一噎,險些咬到舌頭,“……你這還叫不會。” 他當她不知道他那長到可以寫成一本書的date名單呢。 “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沈時曄正經道,“我的確不會。” 誰情人眼里出西施了……顧影哼哼,“沈先生的確沒上,吻了吻她額頭,“在車上等。” 顧影以為他平常萬事萬物只手制住,“一邊玩去,別把頭發燒了。” 他這口吻真像管教孩子,誰還記得他們昨天晚上剛剛進行了很成人的深入交流呢?顧影鼓了鼓臉,下巴擱在他一側肩膀上,目光觸及鍋里面不可名狀的糊狀食物時,表情突然僵硬住了。 太大意了,是怎樣盲目的信任讓她相信君子遠庖廚的大少爺能給她做出一份正常的食物? “沈先生。”顧影扶住沈時曄的小臂,清清嗓子,“這個糊……湯……里面是什么呀。” 沈時曄面不改色,“是好吃的。” 舀起一勺,晾涼之后不由分說,塞進顧影嘴里。 “唔——” 顧影猝不及防,被一勺帶著海產濕氣的糊糊黏住了舌頭。 他們香港人……! 干鮑花膠魚翅瑤柱……她固然吃出了這口糊的昂貴,但咸腥的口感還是讓她面露難色。 算了。 原來沈先生也不是無所不能的。 沈時曄還試圖喂她吃第二口,被她睜圓眼睛躲了過去,“不要……真的不要了沈先生!” 沈時曄瞇了瞇眼,“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怎么還叫沈先生?” 顧影不知道他怎么還在執著于讓她叫他的名字,但姓名實在是一種太親密的指稱,昨天如果不是難堪情切,她也叫不出口。 但沈時曄手握湯匙虎視眈眈,她不敢不老實,舌尖如含著顆珍珠,含混地不情不愿叫,“沈時曄。” 沈時曄輕哼一聲,“叫得真不好聽。” 他可真是難伺候,顧影不干了,鼓了鼓軟綿綿的腮,“是你的名字難念,生僻字,第一次看見我都不認得。” “第一次知道我,是在什么時候?”沈時曄呼吸沉在她耳側,將吻未吻。 “是和……”顧影欲言又止,把西澤的名字吞下去。 那是尋常的早晨,早間新聞在滾動播放財經熱點,深石埃克森財團做空歐洲某國的中央銀行,他列席歐洲議會接受質詢。 聶西澤經過電視前面,忽用愛恨交織的口吻說這就是他表哥。 從十四歲到二十二歲,鐵腕管教了他整個叛逆期,形成了一種食物鏈般血脈壓制的表哥。 在鏡頭環繞之下,他似乎被記者打擾了,略微不耐地微微側臉,被拍下幾個瞬間,然后被一眾助手、保鏢簇擁著坐進座駕。 顧影的第一反應是,能管住聶老師的人,一定很不好惹。 因為不好惹,所以賣會級別的首飾,分別是鴿血紅、白鉆、粉鉆、祖母綠、海藍寶、珍珠、紫水晶,包括完整的項鏈、手鏈、耳環,每一套都是十幾斤重的美麗刑具,體量都足夠翻上去做tiara。 emma見顧影沉默,干脆拿起筆準備簽單,“如果選不出來,那也all in好了。顏色多的話,方便搭配衣服。” 顧影趕緊攔住她,“晚宴都很少戴這么到她會喜歡這些的,野外是她生活中為數不多的樂趣,在工作不是那么繁忙的時候,她和聶西澤幾乎把西歐的高山踏了個遍。 除了這條充分狙擊她的線路,車后座里還細心地準備好了帳篷、睡袋、炊具之類的高山露營設備。這一場臨時的約會,被沈時曄處理得像是一個精心設計的甜蜜陰謀。 沈時曄漫不經心打著方向盤,把她看穿了,“darling,你是自然科學家,科學家都喜歡冒險。” 顧影明知道他在歐洲長大,叫人“darling”是很尋常的事情,但還是默默為此臉紅起來,“我還不是科學家呢。” 沈時曄沉思0.01秒,本著自家女孩怎么樣都最好的原則,“嗯,你比他們要更聰明。” * 進山時天光尚早,不急著趕路,沈時曄帶她一路走走玩玩,在蕨樹林下摘了一桶漿果,在溪水里摸小魚。 開過了一大片遮天蔽日的原始喬木,旁邊的一體壓破,野澀的甜香散發在空氣里。 “我的漿果!”顧影低呼一聲,反手抓了一把,漿果乳白的汁液黏連在她手指間。 沈時曄眼神一黯,因野果的香,自然而然地想起她小舌上的甜津。 又一枚野果碾碎在男人修長有力的手指間,他慢條斯理地將白色漿液涂滿她的紅唇,勾出水粉的舌尖,用兩根指頭褻.玩,“聽說流白色汁液的果實都是有毒的,嗯?” “唔——有討好女人的必要,別人會來討好你的份。” 沈時曄垂眼,俯身過去,呼吸在她耳根拂著,“你什么時候討好過我?” 他一靠近,顧影就像警覺的小動物,緊縮在草叢里,不敢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