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奶奶這一個月,滋味不好受吧?” 云櫟瀟仔細欣賞著眼前這副一個月前還高高在上的嘴臉,那時候她還能隨心所欲地主宰著別人的命運,現(xiàn)在卻口鼻歪斜,如同死魚一般直挺挺地躺著,這般丑陋無能,讓人厭惡:“府內(nèi)的人最近都在暗暗議論,說你身體一向硬朗,卻突然得了這樣的病,怕不是遭了什么報應(yīng)。” 云櫟瀟眼里的笑意越來越濃,眼瞳越來越亮,閃著興奮的光芒,就像是獅子已經(jīng)完成捕食,卻還不著急把獵物吃掉,而是在獵物死之前,玩味地欣賞著獵物驚恐無助的樣子。 他像是怕老夫人聽不清楚,一字一字,說得清晰而緩慢:“可惜,我從不信報應(yīng)。” “你的卒中之癥,是我的杰作。” 老夫人因為這句話,眼睛瞪得比銅陵還大,整個身體如同上岸脫水的魚,突然彈跳而起,動作之大使得整個床榻都晃動了幾下,顫抖著伸出手來要抓云櫟瀟:“你.....你...這個小畜生.....畜生!你竟然下毒!” 云櫟瀟看著老夫人不可置信,氣怒到更為扭曲猙獰的臉,就像能看穿她的心一般,替她說道:“你現(xiàn)在一定想不通吧?這一個月來,我都因為羽雷鞭的傷勢而在藥廬養(yǎng)傷,根本不曾接近過你,而平日里你的膳食湯藥,都會有專人檢查,確認安全以后,再給你服用,你怎么會....不幸中毒呢?” 云櫟瀟掃過床頭未來得及收走的藥碗,眼神玩味:“其實,未必只有毒藥,才能害人。” 見老夫人的眼神如他所預料的那般充滿了迷惑不解,他心情愈發(fā)得好,語調(diào)都輕快了:“所以說,奶奶,不要輕易得罪醫(yī)師呢。” “其實很簡單,我在你每日進食的補藥里,換了一味藥,而新?lián)Q的這味藥比原先那味,功效強上十倍不止。” “既然本就不是毒藥,又如何探測的出?” “但如此大補的湯藥,就算是寒月哥哥這般身強體壯的人,日日服用都無福消受,會導致氣血過旺,氣息不穩(wěn),嚴重的話甚至會經(jīng)脈逆行,武功盡廢,何況是已經(jīng)垂垂老矣,毫無武功的你呢?” “不過這味藥材無論在外觀、氣味、口感上,都和先前的如出一轍,所以即便是文老親自為你抓藥煎藥,也絕對不會察覺到藥已經(jīng)被動過手腳。” “所以您的卒中之癥,在醫(yī)館的診籍上,只能是年事已高,無可奈何的結(jié)果呢。” “我只是不忍心你本人被蒙在鼓里,特地好心前來告訴你。” 老夫人手上迸發(fā)出青筋,終于死死抓住了云櫟瀟胸前的衣襟,力氣之大都不像是一個卒中之人能夠爆發(fā)出的力量,她滿頭是汗,喘著粗氣,咬牙切齒:“我.....我要告訴他們,是你....是你把我害成這樣,你休想得逞!” 云櫟瀟被拽的一時透不過氣,他挑了下眉毛,滿臉的笑容瞬間消失,伸手狠狠掐住老夫人的脖子,把她重重摜回床榻上,陰狠冷酷地告訴她殘酷的事實:“可惜的是,你不會有這個機會了。” “按照你的病程發(fā)展,頃刻以后你就會因為喉頭麻痹,四肢僵硬,再也無法說,亦無法寫,往后全身上下能動的,只有眼睛了。” 果然,老夫人原本死抓著他衣襟的手指突然僵硬,爾后無力的滑落,瞪大的眼睛里刻滿了徹骨的憎恨和恐懼,啰嗦著干枯到起皮的蒼白嘴唇,近乎是絕望地問道:“你...你小小年紀怎能如此歹毒?就因為我...因為我罰了你一鞭?” “就因為……罰了一鞭?“云櫟瀟輕聲重復了這幾個字,仿佛聽到了什么極為可笑的話,眼底沒有一絲人的溫度,“若不是寒月哥哥和寒星jiejie輪番說情,你會只賞我一鞭?” “你從始至終都想要我的命,這里沒有其他人,就不必裝了。” “當然了,孫兒做了錯事被奶奶執(zhí)行家法,也算是合情合理,反正我現(xiàn)在活蹦亂跳地站在這里,我自己的這份,我可以大度地不和你計較。” “但你好像忘了,不久之前,手上剛欠下的.....一條人命吧?” 云櫟瀟想起了那張悲傷至極,以至死不瞑目的臉,那人走后,藥廬從此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手指驟然收緊,死死地掐緊老夫人的脖子,似乎下一秒就要折斷她的頸骨,“如果不是你下令讓我親手賜死鬼針,還要由文老驗毒,羽寒陽那個廢物監(jiān)視,我就不會萬不得已使用了烈性毒藥來讓他假死,他也不會被府內(nèi)侍衛(wèi)丟棄到亂葬崗,更不會因為我有事耽擱,晚到了一步,就和亂葬崗里其他的尸體一起,被一把火,活活地燒成了灰!” “他只是一個侍衛(wèi),如何攔得住羽寒陽?”云櫟瀟眼眶因為恨意而通紅,這段時間以來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情緒失控,“是你那廢物孫子活膩了,先枉顧我定下的規(guī)矩,擅闖藥廬!卻要他為此搭上性命!簡直是可笑可恨至極!我要讓你們一個一個,都為他殉葬!” 云櫟瀟見老夫人已經(jīng)因為窒息而抽搐和翻白眼,終于松開了掐住她脖子的手,看著一向端莊優(yōu)雅的老太太,現(xiàn)在纏綿病榻,因為突然沖進氣管的空氣而不斷地嗆咳,涎水從口角流淌下來,臟污了枕頭,狼狽不堪,毫無尊嚴。 他心中的憎恨才略微消減了一些。 云櫟瀟站直身體,慢慢地掏出一方素白帕子,一根一根仔細地擦著手指,爾后重又掛上了甜甜的笑容,用最是無辜的表情望著那雙蒼老渾濁的眼睛:“不過奶奶你放心,我不喜歡親手沾染鮮血,所以,我定不會讓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