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在“皇朝”電梯門前的摔倒和潑在身上的汽油再次重創了連夏本就不太富足的精力,近一個月的入院治療也沒能讓他再恢復之前的狀態。 所以瞿溫書眼睜睜的看著他心尖上的人坐在輪椅上, 在瓢潑的雨聲中向自己走來。 那輪椅其實是瞿溫書從國外請了碳鋼方面的專家,又聯系最好的匠人手工打造的, 就連骨架結構圖都改了一遍又一遍。 所以,在輪椅行進的過程中, 應該是沒有絲毫聲音的。 可瞿溫書卻分明仍舊能感受到輪椅堅硬的輪轂,狠狠從人體脆弱的心臟上碾過的痛覺。 瞿溫書想給坐在輪椅上的少年撐一把傘。 可另一把黑色的大傘先他一步撐在了連夏頭頂。 于是瞿溫書看到了瞿楚舟。 也看到了瞿楚舟一手撐傘,一手為連夏將毛毯蓋在腿上, 然后俯身, 在連夏耳邊吻了吻。 隔著越來越厚的雨幕。 連夏這段時間一直沒能恢復的臉色顯得愈加蒼白,他單薄的坐在那副輪椅里,在雨中顯得并不清晰,只余一道模糊的剪影。 像是欲飛的蝶。 不知瞿楚舟在連夏耳邊說了什么。 連夏瞇起眼笑開來,然后轉身, 配合的仰起頭,任由瞿楚舟低頭親吻自己。 那么親密。 那么繾綣。 那么旁若無人。 瞿溫書從沒覺得自己原來這樣像個笑話,也從來沒有這樣不甘。 他無數次告訴自己不要上前,不要以失敗者的身份站在瞿楚舟面前。 可等他回過神來,他已經站在了連夏身邊。 大雨傾盆。 雨滴砸在地面的啪嗒聲在寂靜中清晰可辨。 瞿溫書聽到自己說:“連夏, 你能不能別跟他走。” 哪怕帶著病容。 連夏的臉依舊漂亮又多情。 他唇邊甚至還帶著潤濕的水意,開口卻驕縱又跋扈:“那跟你走嗎?再被你關起來?” “我愛你。” 瞿溫書道, “連夏, 可是我愛你。” “呸呸呸。” 連夏伸直腿, 盡自己的全力給了瞿溫書一腳,踢在他膝蓋上, “晦氣資本家,要不是你,我根本不會受傷,走開,別來沾邊。” 哪怕是在這一刻之前。 瞿溫書也從沒覺得資本家這三個字有哪里不妥。 他生在這樣的家庭,他本就應當為自己的使命全力以赴。 而資本的原始積累是血腥,是競爭,是殘酷的掠奪。 可直到這一刻—— 他終于真正直接的,從連夏的口中感受到了他對這三個字的極度厭惡。 瞿溫書沒來得及打傘。 于是如注的雨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又沿著額角落下來。 長久的沉默。 “對不起。” 瞿溫書道,“連夏,雖然你或許不會相信。但我為我之前在你面前所表現出的一切裁員,輕蔑,裁奪道歉。” 瞿溫書:“但這就是我。我無法徹底改變自我,可如果你真的難以接受,我會盡最大努力做好權衡。” 身體官能下降只是個籠統的稱呼,它并不是指某一方面下滑,而是身體的所有機能都在減退。 因此連夏其實并沒有能將瞿溫書的所有話聽得清清楚楚,他只懂了大概。 但連夏歪了歪頭,神情真誠:“不用。” 瞿溫書微怔。 “我甩了你,是因為我本來就很花心,我厭倦了你的多疑陰郁,厭倦你的表里不一。” 連夏抿抿唇,渣得明明白白,“還有,你老了,我喜歡更年輕的,比如你弟弟。朝氣又活力,活應該也比你好。” 站在一旁的瞿楚舟終于笑出了聲。 “這句話說的很對,夏寶真聰明。” 瞿楚舟又當著瞿溫書的面俯身親了連夏一口,“哥,你知道嗎?前兩天我剛看了篇科學數據統計,十九歲每一場能堅持兩個小時十六分鐘,可到了二十九歲,最多只能有一個小時三十六分鐘了。” “你早就該自覺退出了,瞿溫書。” 瞿楚舟推著少年的輪椅,擦過瞿溫書的肩膀,意氣風發的向車子走去 。 走了幾步。 坐在輪椅上的連夏回過頭;“瞿溫書。” 瞿溫書像被拯救似的猛然抬頭。 “雖然你又惡劣又多疑,愛吃醋又高傲,但我還是很愛你給我的‘皇朝’。” 連夏朝瞿溫書拋了個又嬌又媚的飛吻,“我愛吹過曠野的風,愛風吹草低的云,愛一切的向往和自由。” “所以我討厭你,無論是庭書哥哥,還是瞿溫書。” 連夏用一根手指湊近唇邊,然后在瞿溫書的目視中像兩人曾經親密相擁過的無數次那樣晗進口中,帶出晶瑩的絲線和一片潮濕。 瞿溫書看到了他白生生的指尖上瑩潤的水漬。 也看到連夏將手指伸向半空,在雨幕中一筆一筆的虛寫。 “老男人,bye bye。” 第二十六章 楚舟的車不比瞿溫書的卡宴, 是輛bmw的寶藍色轎跑。 坐在輪椅里的連夏自然不能靠自己上車,于是怡然自得的抱著楚舟的脖頸,任由清純男大當著瞿溫書的面將自己抱起來。 在被妥善安置在副駕駛之前。 被伺候的很好的連夏親了一口楚舟的側臉, 不吝夸贊:“好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