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與仙人掃落花 第199節
吳仁有些著急,“那該怎么辦?” 江顧卻絲毫不著急,能聯系上曲豐羽已經算意外之喜,而且看她啰里啰嗦一大堆話,應該也是性命無虞,“你們二人去逆城。” 林飛白不放心道:“你自己在這里可以嗎?” “沒問題。”江顧道。 有曲豐羽在,頂他們兩個不成問題。 林飛白和吳仁見狀也不再猶豫,離開前林飛白留給了江顧兩串鈴鐺,“這個是傳音鈴,比通音符好用些,隨時保持聯系。” 江顧點了點頭,收進了儲物袋中。 兩人離開后,他根據曲豐羽提供的信息一路摸了過去,這處宅子比之其他地方寬闊不少,門前的燈籠上寫著“宋”字,應該就是曲豐羽所說的宋府。 府邸戒備森嚴,江顧耐心地在旁等了許久,才等到一個侍女模樣的人提著籃子從后門走了出來。 他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對方應該是負責采買靈藥的侍女,在藥鋪中逗留許久才出來,她出來后行色匆匆,顯然是要趕時間,為此還抄了幾條小路,只是等她再站到宋府后門時,神色卻又淡定了許多。 江顧提著手中裝滿了藥材的籃子,垂眸看了眼身上鵝黃色的衣裙,面不改色地扣響了門。 “腰牌。”那門開了條小縫,強悍的陣法靈力從縫隙中泄露出來。 江顧遞上了腰牌,上面刻著個靈字。 “靈兒jiejie,你可算回來了。”門被人從里面打開,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生得圓潤可愛,上來便接過了江顧的籃子,“快,宋公子沐浴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正缺這幾樣藥材。” 江顧跟著她順利地通過了最外層的陣法,那小姑娘疑惑道:“靈兒jiejie,你怎么了?都不與我說話了。” “心情不好。”江顧淡淡道,他還記得這靈兒被打暈裝進靈寵袋前,衣袖上有淚痕。 “唉,也是。”小姑娘嘆了口氣,“不過靈兒jiejie你也別太難過,公子那是什么人,咱們這些做侍女的根本高攀不起,也就是沾了生得好看這點光才進到府里伺候,若換成別的女子,怕早就被送進塔里了……我偷偷看了,公子帶回來的那女人生得也不怎么樣,估計沒多久就膩了。” 江顧眉梢微動,“你去看她了?” “噓,我悄悄去的。”小姑娘神神秘秘地靠近他,“西苑的陣法有個小漏洞,我結個印就能進去,我只告訴你一個人,靈兒jiejie,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 江顧點頭,“走吧,別讓公子等急了。” 小姑娘帶著他一路進了內院,門口已經有幾個侍女在神情焦灼的等待。 “玉兒,靈兒,你們可算來了。”有人上來便拿過了那籃子,遞給了身后的人,那女子一把握住了玉兒的手,“真是多虧了你們兩個,若是今晚沒有這藥材,公子定然要發落咱們,保不準就會被送進塔里去了。” 玉兒嚇得臉色一白,江顧聞言道:“你們見過那塔嗎?” “自然是沒有。”玉兒搖頭,眼底卻有懼色,“進了塔便逃不出來了,就會……” 她捂住嘴,“我寧愿死都不想進去。” “行了,你們都快回去休息吧,這里交給我們。”那接籃子的女人年紀稍大,見他們臉色都不好,便好心趕人離開。 “走吧靈兒jiejie。”玉兒大概是被嚇到了,快步走在了前面。 江顧隨她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小院落,里面還住了兩個侍女,只是見他們進來也神色淡淡,并不關心。 玉兒帶他進了個狹窄的房間,里面只有兩張床和一套簡陋的桌椅。 “靈兒jiejie,快些休息吧,明日還要早起去洗池子。”玉兒道。 江顧點了點頭,見她歇下,隨手往她身上安了個隔音罩,起身便去了西苑。 他看過這靈兒的記憶,對去西苑的路并不陌生,很快便摸到了門口,他剛準備尋玉兒所說的漏洞,識海中忽然一陣波動。 江顧目光驟然凌厲,元神沉入識海便準備將入侵進來的元神絞殺,結果猝不及防被濕潤的霧氣撲了滿臉。 “衛風?” “咳咳……”被他掐住脖子的元神劇烈地咳嗽了兩聲,抓住他的手腕艱難道:“師父。” 江顧力道稍減,卻沒有松開手,神色冷凝道:“你的元神為何能進我的識海?” 他在識海中設下了無數屏障,就是為了防止有人入侵進來,除非是修為極高的大能,尋常修士根本進不來,更不必說衛風—— “我想你了。”衛風卻避重就輕,周圍的霧氣興高采烈地往他身上貼,卻被江顧毫不留情地揮開。 “你們拿到十八籠了?”江顧一邊問他,一邊仔細檢查起識海來。 “啊,差不多吧。”衛風含糊其辭,眼神卻忽然警惕起來,他使勁嗅了嗅江顧,疑惑道:“師父,你身上……怎么有股脂粉味?” 他說著,便想從識海中跑出來看江顧的真身。 夜色中,化作女子模樣的江顧面色一寒,元神抬手便攬住了衛風的腰,將人撈了回來。 第211章 生死無咎(八) 猝不及防被人攬進懷里,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后頸,衛風下意識地繃緊了背,但很快熟悉的味道就將他包裹住。 “師父?”他放輕了聲音,極力克制住想將融進身后的元神里的沖動。 淡金色的靈力將漆黑的元神覆蓋住, 江顧力道稍松, 卻沒將人放開,淡定道:“外面到處都是陣法, 你現在只有這塊元神, 出去會被發現。” 衛風很容易就被他說服, 但還是不死心地聞了聞, 識海外陌生的脂粉味讓他警鈴大作,“師父,你的靈寵袋里是不是又裝了什么人?” 江顧不理會他的問題,只冷聲道:“先回答我的問題。” 衛風心虛地摸了摸脖子,“牽了根線。” “什么?”江顧不解。 衛風心一橫, 轉過身來大著膽子摸到了他的耳后, “我之前在永安城的傳送陣法里偷走了里面的神器,就是那本姻緣譜, 然后我就……研究了一下。” 他指尖冰涼, 江顧卻沒有躲開, “然后呢?” “然后我就發現姻緣譜雖然只能結道侶契,但只要稍微改一下,再用換影陣融煉進去鬼紋代替其中的紅線,就能無聲無息連通兩個人的識海, 元神可以自由出入。”衛風越說越心虛, “我就悄悄試了一下。” 江顧想起了前段時間他總是化作霧氣纏在自己身上,每次都會殘留下幾絲鬼紋和霧氣, 不過他沒有在意,沒想到竟著了這廝的道。 “……我每次只敢放一小點。”衛風滿臉乖巧道:“費了好大的功夫,我也沒想到能成功。” 他早就看出來江顧總想丟下自己,不得不未雨綢繆。 江顧被他沾沾自喜的樣子氣笑了,“很開心?” 衛風立馬搖頭,一本正經道:“師父,這是聯系你最快也是最安全的辦法,否則我們一直被蕭澹監視著,處處都要受限制。” 江顧有些意外地看著他,“怎么說?” 衛風笑嘻嘻道:“你和江向云其實都商量好了吧,他帶著蕭清焰和焚臺殿那些人去生死樓,說是拿十八籠,用三樣神器打開界鄉,但根本就是你們用來迷惑蕭清焰的幌子,其實你們只想拿金靈塔……或者有別的方法。” 江顧眉梢微動,“還有呢?” 衛風也沒有多仔細想,對他來說誘惑力更大的是來找江顧,但被他這樣看著,莫名有些緊張,“蕭清焰本人可能不知道,但其實仔細一想便能明白,蕭澹怎么可能真的讓這么重要的人脫離自己的掌控,而且還拿走了神器鑰匙之一的鏡花卷,我覺得他更可能想通過蕭清焰來對你做些不利的事情,當時在飛舟上他主動給我記憶我便覺得不太對勁。” “嗯。”江顧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衛風有些詫異道:“你知道他給了我記憶?” “你以為我為何給你傳音?”江顧垂眸掃了一眼他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沒動。 衛風恍然大悟道:“我說你怎么突然傳音,差點忘了你有離火繩監視著我。” 他不服氣:“你能隨意進我的識海,我只偷偷進你的識海一次你就不愿意,這不公平。” 他整個人都快撲進江顧懷里,江顧紋絲未動,“你都看完了?” “沒有。”衛風心虛地轉移話題,“這個不重要,總之蕭清焰能被我們帶走就很不對勁,我不是針對他,這是客觀事實。” “嗯。”江顧表示贊同。 “還有江向云,他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面將你們的計劃事無巨細地都說出來,明面上是警告我,但在場那么多人,我都快以為他要叛變了。”衛風面露嫌棄,“你們肯定早就商量好了,演這么一出就是為了干擾蕭澹的視線。” 江顧看他的眼神帶上了幾分贊賞,“不錯。” 衛風期待地看著他,“所以我都猜對了?” “猜對了一半。”江顧說,“能拿到十八籠最好,我們可以將計就計真的打開界鄉,但可能性不大。” “那你們究竟想干什么?”衛風問。 “你沒想到?”江顧看著他湊近的臉,摩挲了一下指腹。 衛風皺眉道:“我在生死樓看見謝池春時便覺得不太對,他明明已經神魂俱滅了。” “謝池春?”江顧道,“之前試煉之境中他一直活著,并未隕落。” “姚立也是這樣說的,但兩年前他就已經死在了楚觀山手里,我的分神當時就在他身邊,我還吃了一多半他的元神。”衛風說,“所以我懷疑望月這些人有復活的辦法,你又直接來了順逆樓,還讓我拿到十八籠后也過來……” 他還是琢磨不透江顧的目的,“反正有問題。” 江顧見狀也不再賣關子,“當時你要找曲豐羽,江向云的消息傳回來,她是被宋崇時拍走的,但二重境結束時,榜上他的名字已經變灰了,他的確已經死了,所以我們懷疑望月這些人,都有分神留存,不是像我們一樣分為主次,而是直接一分為二,相當于他們都會多一條命。” “可當初在試煉之境有些人的確死了。”衛風道。 “我們猜測這個特權只有少部分人才有,而且只有一次機會,像閻淮然很有可能像謝池春一樣,之前便死過一次,所以不會再出現。”江顧沉聲道:“背后應該有件極為稀有的神器在支撐此事。” 衛風隱約明白了他的意思,“金靈塔?” “不排除這個可能。”江顧道,“望月界鄉內幾乎所有人的元神都很污濁骯臟,而且程度都不同,金靈塔和所有人的關系都非常緊密,元神越臟,可能與金靈塔關系越大。” 衛風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黑漆漆的元神,悄悄離江顧遠了些。 江顧見他這般,忽然不想再繼續說下去了,“你的元神特殊。” 衛風扯了扯覆在元神上的那層淡金色靈力,悶聲道:“嗯。” “……這是為了——”江顧想說這是為了防止神交,卻被衛風打斷。 “我來之前已經帶江向云他們到了第十六層,原本是想擄了謝池春威脅謝成蓮,但仔細想想謝成蓮未必在意他這個弟弟,所以在想其他辦法。”衛風像在和他匯報,“我就是……想你了,順便試試姻緣譜好不好用。” 他說完,又不太自在地往后退了退,“師父,我會把這仙收起來的,等我拿到十八籠,就馬上來找你。” 江顧見他轉身,冷聲道:“你的元神受得住?” “沒關系的。”衛風擠出來了個笑容,又不死心地補充道,“師父,霧氣比元神干凈多了,而且等我拿回軀殼,還可以化成白霧。” 他只要化成霧氣,哪怕是黑霧師父也不會嫌棄,人形也勉強能靠近,元神就不行了,又丑又臟,師父不喜歡也在情理之中。 江顧皺起了眉,神色冰冷。 衛風好像終于明白師父為何一直拒絕神交,心中酸澀,轉身就要出識海,卻被人一把扣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