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男人問:“現在也不讓他繼續留在這兒了?” “不要啦,”夏蘭琴想到了什么,臉上露出一種可以被稱為乖順的笑,甜膩又嬌嗔道,“你快幫我把他領走啦。” 男人說:“我養著你們,不好?” “你養著我好,養他不好。”夏蘭琴說。 林殊止從來沒見過他媽露出這種表情,烈焰紅唇在她臉上都不再顯得刻薄。 他記憶中的夏蘭琴從來都是面部扭曲,一開口就要張開獠牙將他吃掉的那種。 很久之后他去到林家,上了林家為他安排的小學,才學到了一個“恨”字。 詞語釋義復雜,老師更偏向于應用式教學,讓大家用“恨”字造句。 林殊止腦子里浮現出很多種搭配,小貓恨小狗,小草恨太陽,但總歸有種不得要領未能圓滿的感覺。 最后他終于想到一個。 夏蘭琴恨他。 他媽恨他。 夏蘭琴討好般抬頸與那男人接了個有響聲的吻,最終男人折返回來,將還站在原地的他帶走。 男人將他拎到了家門口外,放到鞋架子旁,最后關門。 小林殊止后知后覺。 那不是他的爸爸。 作者有話說: 原生家庭寫得好爽,但是小林好慘ww 第26章 可憐了,就有錢了。 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林殊止渾身酸痛著醒來,頭腦還是無法清醒,眼皮也無法張開,活像睡久了遭遇鬼打墻。 記憶中那男人的臉早已模糊,可那件事僅僅是作為一個開端。 家里總歸莫名多出很多高級的限量款包包,夏蘭琴總對那些包愛不釋手,往往是用絨布細細擦過后用盒子仔細封裝好放在他觸碰不到的冰箱頂上。 黃漆掉了大半的木茶幾上也經常有一些他能觸碰到的東西,比如他偷吃的草莓慕斯,再比如夏蘭琴打包回來的大閘蟹。 小林殊止很快意識到,他媽不是孑然一人,他媽有男朋友。 夏蘭琴每回穿了好看的裙子心情總非常好,那是和男朋友出門約會去了。 往往是一夜不歸的。 林殊止很早就學會怎么沖泡面,所以不會因為夏蘭琴出一趟門把自己餓死。 夏蘭琴約會回家大部分時候心情都很不錯,但也有偶爾心情不好的時候。 林殊止懂得怎樣辨別。 她心情好的時候春光滿面,在看到家里的他時臉便耷拉下來,心情不好的時候臉本來就是耷拉著的,在見到林殊止后還會罵上幾句。 鬼東西。 吃白飯的。 癩皮狗。 小林殊止對這些詞都沒什么具象的認識,但長大的林殊止懂得。 夏蘭琴也許不僅僅是在罵他,而是透過他在罵什么別的人。比如不愿意給錢的林正安。 愿意給她錢花的男人也有惹她不快的時候。 有回有個素未謀面的女人找上門來,與夏蘭琴干了一架,林殊止無辜受累被踢了一腳在肚子上。 屋里頭炸開鍋,外頭同樣熱鬧非凡。 鄰里都是愛嚼舌根的長舌婦們,七嘴八舌的你一言我一語,林殊止能聽見不少。 “小三嘛,不早知道了?” “人家老婆找上門來了,我剛透過窗戶看了一眼,打得那叫一個慘。” “裝唄。” “男的在哪兒?” “活該。” “……” 林殊止這才知道,他媽的男朋友有家室。 他媽是別人的小三。 鄰居不敢當著夏蘭琴的面嘲諷,矛頭便指到了林殊止身上。給他一顆話梅糖的鄰居會告訴他,“你媽只與男人相處得來”。 林殊止想反駁她,轉頭卻又在家里的鞋架上發現了男人的皮鞋。 哂笑訕笑譏笑,童年陰影四面八方地籠罩下來,多年前開始就要將他壓死在那幢筒子樓里。 林殊止猛然驚醒。 他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時候又睡著了。 他房間的窗簾有點毛病,拉得緊實后也會自動滑開,留出一條小小的縫隙。 月光透過那條縫隙,流淌進滿屋的黑暗里,帶來唯一的光源。 林殊止從床上坐起,身上還是發冷又發熱,他勉強撐著站起來,走到桌前接了電熱水壺里的水。 里頭的水是昨天出門時燒過的,未滿二十四小時,還能喝。 冰涼的液體淌過guntang的喉管,先帶起一陣麻僵然后是無盡的刺痛。 他在原地撐著椅背站了很久,最終返回床頭拿起手機。 屏保依舊是那張灰白為主打色,乍一看很單調也看不出主題的圖片。 林殊止盯著看了半晌,指尖遲疑地點開了通訊錄。 在聯系人里找到“秦導”,正準備撥電話過去時恍然想起已經是半夜,又悻悻退出,切換到微信界面。 他給秦陽留了言,說明事由后萬分抱歉地請了一天假,他明天實在無法上班。 大半夜的他也不想著秦陽會有所回復,只又定了個早上七點的鬧鐘起來能起來及時看到秦陽的答復。 林殊止本著不浪費的理念把杯子里最后一點水勉強喝掉,而后又裹著被子上了床。 在某些特定的情況下,未盡的夢很容易連續做。 大腦貌似又啟動自動保護機制,為了不讓自己再深陷痛苦,也就不讓林殊止再接著方才的那些繼續回憶起后來被夏蘭琴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