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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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聞欽出事的第叁年,譚鈺重新踏上了這片土地,如若不是有人所托,她肯定是不愿回到威亞星的。 公共飛行器只能停靠在別墅區附近的站臺,剩下的路還得由譚鈺親自走過去。 “下次再也不答應弗蘭卡了。”譚鈺邊走邊埋冤,大概在半小時后,她終于抵達今天的目的地,伸手按過門鈴。 “請問您找誰?”一道很溫和的聲音響起。 “我找聞黎女士,這里有一封她的信件。” 聞黎只在古書上看過有關于書信來往的記載,沒想過有一天她也能收到一封手寫信。聞家很少有人造訪,聞黎不得不提高警惕。叁年前,她的孩子們就是被逃犯埋伏殺害的。 思之于此,溢出無數眼淚的眼眶又濕潤起來,像是永不干涸的河流,在她眼窩下方與鼻梁的中間凹陷處,逐漸形成一個小水潭。 自艦艇失事后,聞黎常常把自己困在房間里,以往是為了她的丈夫,現在是為了她的孩子。她時常哀嘆惋命運的殘忍,她的孩子們和丈夫像極了硬幣的正反面,它們同時存在于世間,卻永不能相見。她又覺得這是上天給她的懲罰,她終于體會到了兄妹倆幼時的孤獨感。 聞黎把信件在手中左右翻轉,面上并沒有任何關于寄信人的信息。反倒是信件封口處的火漆散發出陣陣清香,不禁讓聞黎放松幾分警惕。 她動作輕緩地揭開火漆,不想破壞這稀有的手寫信。 「致親愛的聞黎女士: 相信您見到這封信,一定會很驚訝,不過我們會替您保守住這個秘密,絕不會破壞聞黎女士在我們心中優雅的印象。 首先很抱歉,這封信在星際中遨游了那么久,才傳遞到您的手上。在此之前,希望您不會傷心太久,那不會是我們想見到的畫面。諸多原因,我們無法親自來拜訪您,但是你要相信我們會在遠方深深思念您。 接下來說點心里話,以前我的確有怨恨過您,為什么一門心思撲在方懷遠先生身上。我仍舊會想起幼時我因為害怕打雷,哭著去敲您的房門,你卻把我拒之門外,最后我只能去找埃蒙獲取安全感。后面埃蒙告訴我,他時常隔著門扉,聽見您的啜泣聲。 我才知道害怕打雷的不止我一個人。 我釋懷了,也不怪您了。任何一位母親都應該擁有赦免權,在我這里,您也一樣。我終于明白母親只是您的另一重身份,我們現在更希望您能重拾聞黎這個主身份,以自己為先。您也無需為我們牽掛,可以告訴您的是我們都很好。 目前為止,您所做的一切都已經足夠償還幼時的空缺,我們扯平了,您不用感到內疚。 還要感謝您在我出生的前一年誕下埃蒙,不然我大概是熬不過那個漫長又孤獨的童年。 說到埃蒙,我也同樣怨恨過他。我曾經因為一隅之見,認為您們愛他勝過愛我,我也曾傻乎乎地和他爭個“你死我活”,但是您知道嗎,當他奄奄一息躺在我面前時,我還是救下了他,我想我大概是不愿意他死亡的。 我一直不愿意承認,我愛他的占比早已勝過我恨他的占比。從他身上我學到了很多,現如今我也能流利地給您致歉。 對不起,辜負了您們的信任。我和埃蒙在一起很幸福,我不奢求得到您們的支持,只是為了將這份喜悅分享給你們。 (在說完我原諒您之后,再說這句話有些道德綁架,是不是?好吧,前面的部分是埃蒙強烈要求我那樣寫的,這段是我趁他不注意時悄悄添加的。我當然希望得到您們的祝福和支持,畢竟除了埃蒙,您們就是我最親密的人了。我都不怪您了,拜托您也不要怪我了,當然怪埃蒙可以。) (對了,還有請原諒我們無法陪伴在您身邊,看在以前的份上,您應該也能理解的,對吧。) 還是諸多原因,這封信只能是一個單向箭頭。為了我和埃蒙的安全,麻煩您閱后即焚。 最后,祝您余生幸福,當然還有方懷遠先生。 您的弗蘭卡。」 火焰張開猩紅的大嘴,從食物的邊緣開始蠶食,不出五秒,它便全部食盡,似乎為了表現出已經饜足,它甚至打了一個飽嗝,灰色的煙霧從它的口中嗆出,最后不甚滿意地吐出黑灰色的消化物,仔細分辨還能看出原本的模樣。 “原來你也有會調皮的一面,是我太不了解你們了。那就照你說的吧,我們扯平了,還有祝你們得償所愿。” 低語隨著消化物一同被倒進垃圾桶中,再無生息。 聞黎小心翼翼地把火漆放進口袋里,擦拭眼角的淚水,面帶微笑地向書房里的方懷遠走去,走向她的新生活。 譚鈺送完信件之后,還約了程尚在一家咖啡店見面,前些日子他緝獲了一群販賣婦女的犯罪團伙,她沒趕上現場,只能從他這里得到第一手材料。 rou眼可見,程尚變了很多,他依舊風度翩翩,但多了一分冷冽,語氣淡淡的:“好久不見,譚鈺。” 說完他頓了一秒,大概是撫今追昔,他失落地垂下眼眸。 “好久不見,聽說你升職了,恭喜你。”譚鈺飽含深意地看著程尚。 “謝謝,一會兒我還要回軍隊,麻煩速戰速決。” 應程尚的要求,譚鈺撿了一些最為主要的問題進行采訪,整個采訪過程不超過五分鐘。 他禮貌地抿了一口咖啡,朝譚鈺頷首:“那么我先走了,有緣再見。” 譚鈺沒有第一時間挽留,當程尚快要走到門口,她才慢悠悠地說出她爛熟于心的臺詞:“既然已經從小黑屋里逃出來了就不要再停滯不前了。” 房間安靜下來,隨后沉重的腳步聲再次響起,是程尚折返的聲音。他雙手撐在桌子上,杯子里的咖啡被他嚇到,一小部分逃竄到茶碟中,還有一些濺在他的手背上,但他沒有在意,只是死死盯著譚鈺,急切地詢問:“誰告訴你的?” “相信你不需要精神寄托,也可以過得很好。”譚鈺面不改色地接著背。 “她還活著,對不對!”他的呼吸急促,幾乎快要蓋過店里播放的音樂。 譚鈺慶幸還好定了一個包廂,不然程尚當眾發瘋的樣子明天就要登上星訊頭條,她可不希望娛樂新聞的熱度蓋過她的新聞。 她斂去多余的情緒,面上還是一副從容的模樣,起身繞過程尚。這回輪到她打開包廂門,微微側頭輕聲說:“她說她累了,耽誤了你這么久,她很自責,希望你能擁有自己的生活,成為自己的精神寄托。” 門被關上后,程尚失魂落魄地倒在沙發里,他望向天花板。 貪婪終于吞噬了他,在他有過將聞欽藏起的念頭時,他就應該想到會有這樣一天,這一切都是他的自作自受,他要為此付出代價。 頭頂的吊燈是由兩片云朵構成的,它們親密地挨在一起,他想它們大概從生產初始就維持了這種形態,估計會持續到它們的報廢。程尚平靜地盯了很久,長時間的干瞪眼讓他的眼眶溢出了生理淚水。忽然間,他苦笑出聲:“真是栽在你手里了,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我答應你。” 離開咖啡店的譚鈺感覺渾身輕松,任務都完成了,她果斷地買了一張車票逃離這里,前往車站的期間,她還不忘回稟任務情況。 【譚鈺:一切搞定。】 【弗蘭卡:謝謝啦,回來請你吃甜品。】 【譚鈺:小心我把你們店吃空。】 【弗蘭卡:隨時歡迎。】 “笑什么呢?” “譚鈺讓你做好店被吃空的準備。”弗蘭卡側身,亮出聊天頁面。 “那小子,你也叫她帶話了?” “當然。”弗蘭卡關掉光腦,聽出埃蒙話里的不滿,有些好笑,“總不能讓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要是這些話就能讓他死心,那他的喜歡也太廉價了。” “照你的意思,我要讓他繼續喜歡我嗎?你早說啊,譚鈺應該還沒上車。”她忍著笑,又重新點開對話框。 “小欽!” “你怎么還沒改過來,”她環顧四周,瞪了埃蒙一眼,“還好現在沒顧客。” 埃蒙趁她沒注意的時再次關掉對話框,再捏捏她的肩膀,討好地笑道:“我下次一定記住。” 關于這個名字的由來,必須要回到叁年前的那個凌晨。 當時她們還沒走多遠,一股熱浪將她們掀翻在地,隨同她們一起倒地的還有飛揚起來的沙塵和從爆炸中心迸發的鐵片。事故附近的地表的溫度迅速升高,灼燒了聞欽的手掌,她踉踉蹌蹌地起身,順帶把聞敘也一并扶起。 當聞欽若有所思地回頭,她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嗡鳴聲在她的耳邊環繞,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的人生算得上循規蹈矩,不敢做出格的舉動,總擔心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后果。而最嚴重的不過就是失去生命,可當死亡真正擺在她面前,她忽然松懈下來了。 這對兄妹用生命向她證明,作出選擇其實不需要做過多的心理建設,頂多一秒的時間何必給自己添堵。 聞欽早該想到的,無論是那對兄妹最后的一言不發,還是角落里堆積的物資,是她疏忽大意了。 沒等她繼續責怪自己,一股黏膩又溫暖的感覺包圍她垂在身側的手。她側目望去,是聞敘用那只裹滿了鮮血的手牽住了她。心里的雜念瞬間被撫平,躲回了內心深處。 她還不知道這對兄妹的名字,也不知道這對兄妹的長相,但她想她會永遠記住她們。 有些時候死亡或許不是終點,而是解脫。 隨即一個瘋狂的想法就像野草一樣,在聞欽腦里扎根,生命力頑強到她無法將它驅逐出境。 聞欽向它妥協了,她點開光腦的最近聯系人,一番cao作后,她無所畏忌地扯下肩章往正在燃燒的艦體奮力一拋,肩章瞬間被火苗吞噬,一切歸于平靜。 從火堆飄過來的煙霧熏得她眼睛發酸,她仰望星空,視線里是廣闊無垠的天,從此以后再也沒有能夠困住她的圍墻了。 背后的艦艇被火燒出呲啦的尖叫聲,像是在朝她呼救,她冷漠地牽著聞敘的手走了,在這段路上她的頭從未有過轉動。 托楊虹的福,從此以后聯盟再也沒有聞欽和聞敘,取代她們的是弗蘭卡和埃蒙。 弗蘭卡怎么也不會想到,有一天她會被幸運眷顧,她偶爾會驚恐,怕這是一場夢。幸好埃蒙會牽起她的手,告訴她,這是她種下的善念,自然她也能享受它開出的善果。 她值得這一切。 她終于不會再自怨自艾。 向往自由的人終獲自由,這次她并不是孤身一人,她的身旁還有一個忠誠的保護者,他會帶領她走出那個曲折的迷宮。 “麻煩幫我把那個也包起來吧。” 埃蒙順著顧客的手指看去,是孤伶伶擺在櫥窗里的蛋撻。 “抱歉,今日蛋撻已售罄,這盒是我留給我愛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