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若他此次當真龜縮在城中,靠楚軍自己斷糧退軍,豈不坐實了傳言?他身處萬人之上,又怎能被如此折辱? 就在阿史那鉅舉棋不定之時,突然宦汲出聲嘲諷:“楚軍補給不足?楚國國君不日前親至涪州城,押送糧草輜重無數,與咱們耗上一年不成問題。王將軍,您的情報也太落后了。” “宦汲,你!”王將軍早就看這個白臉是書生不爽了,此時被他這一通嘲諷,老臉哪里還掛得住。 宦汲可不怕他:“你不信?那楚王可就在涪州大營里住著呢!” “都住嘴!”阿史那鉅將大刀拍在桌上,這才勉強止住了爭吵。他直直地看著宦汲,忽然道:“你方才說什么?再說一遍。” 旁人皆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宦汲也撲通跪倒在地,小心翼翼道:“微臣是說,楚王,不,楚霽那廝正在涪州大營里。” 阿史那鉅忽然笑得陰狠:“不錯,是楚王,楚王此刻,正在涪州大營。”他兀自大笑了一會兒,下令道:“宦汲留下,其余人等退下。” 楚霽留在涪州軍營和眾人一起過了年,剛開春,二月初三,大軍開拔,秦縱親征蜀州城,楚霽卻還未離開涪州。 楚霽一直待在涪州城不出,秦縱又留了不少兵馬守城,這讓一心想要“擒賊先擒王”的阿史那鉅心急如焚。 但一個年節都等下來了,不差這幾日。阿史那鉅窮途末路,趁著這幾月功夫,已經和蔡曠談妥了條件。 待到蔡曠向著膠州發兵,邊境告急,楚霽這個王是一定要回到楚國主持大局的。只要楚霽出了涪州城,他便有的是法子擒住楚霽。 終于在二月底,收到膠州急報的楚霽,帶著一萬人馬,乘船離開了涪州城。 初春的天氣較為晴朗,海面風平,再有一日便要出了涪州地界,楚霽難得站在甲板上放松。湛藍色的大海一望無際,叫人心胸開闊。 “王上,剛磨的豆漿,您嘗嘗。”洪瑞此次被秦縱安排來保護楚霽安全,他本就是當年楚宅的人,楚霽用起來也比旁人都更順手。 這豆漿是楚霽特意吩咐人磨的,不僅是豆漿,船上還會發豆芽和磨豆腐,為的就是補充維生素。海上航行的時日長,新鮮的蔬菜難以供應,維生素也就得不到補充,很容易得壞血病。 原先那些個海軍中還有人不在意,但是在口角生瘡、視力下降之后,也全都乖乖地每天喝一杯豆漿,午飯晚飯也都不再挑食,專撿那些葷rou來吃了。 楚霽剛喝完放下杯子,忽然察覺到不對勁。他眸色一斂,洪瑞隨即也發現了問題,當即傳令全軍戒嚴。 那些船不像他們所乘的寶船那么大,船上也未曾揚著楚字旗,顯然不是自己人。船雖不大,但數量極多,洪瑞一打眼看去,少說有近百艘大船,用鐵索相連,才使得它們能在海面行駛。 “靠岸,保護王上離開!”洪瑞立刻命人升起桅桿,調轉船只方向。 但那些船只的速度顯然更快,它們數量眾多,將楚霽和部下所乘的三只寶船團團圍住。 “盾兵在前,掩護弓箭手進攻。槍步兵壓陣,以防有人登船。”楚霽見敵軍來勢洶洶,自知避無可避,當即發號施令,不見一絲慌亂。 楚霽所帶的人手雖少,但各個都是精兵,楚霽一聲令下,立刻組織起了抵抗。 盾牌相接,在甲板上形成屏障,保護著后方的士兵;弓箭手分成三輪,輪流搭弓射箭,抵御著敵軍。 但從天邊駛來的船只源源不斷,至少是楚軍的五倍有余。更是出現了一只由十數只小船拱衛的大船,甲板上觀戰的正是阿史那鉅 看著他手下的船只一步步逼近楚霽的寶船,阿史那鉅的眼中終于露出了久違的得意。只要拿住了楚霽,答應給蔡曠的割地和白銀還叫事兒嗎?到那時,這個楚國都是他的,要什么沒有? 知曉此計已成,阿史那鉅大步回到船艙,痛飲美酒。 天色漸暗,兩方的交戰愈發激烈,大雍軍雖還不足以登上楚軍的甲板,但海面之上箭矢紛飛地更厲害了,夜色涌動之下,海水漸漸被染成猩紅之色。 “王上,小船已備好。若有不側,末將等殿后,您乘小船回涪州去。”洪瑞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神色沉重。 楚霽卻不答話,只是靜靜站著,望向不遠處阿史那鉅的船只。 海風忽起,拂過他的發絲,帶來海水和血水的腥咸。在船帆和旌旗被吹得獵獵作響時,楚霽下達了第二道命令,擲地有聲:“槍步兵退下,弓箭手皆換火矢,向遠處船只投擲火.藥雷” “遵命!” 漫天流火在被射出,投擲到敵船上,霎時點燃船只,燒起了一片火海,又因著船只鐵索相連,一只燒著便連帶著下一只,避無可避,大雍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船被點燃,全員打撈海水救火也無濟于事,最后只能引火燒身。 “王爺,不好了,楚軍用了火攻!”士兵倉皇來報。 阿史那鉅只以為楚霽瘋了:“如此更好,入夜海上北風正勁,楚霽引火自焚!” 士兵痛心疾首:“王爺,方才風向變了,此刻刮的是東南風!” 阿史那鉅的聲音戛然而止,他沖到甲板上,看到的就是自己的船只被燒成一片的場景。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砍斷鐵索,給我突圍!” 但他的命令終究是無人執行了,楚軍備好的小船并沒有用來逃命,反而輕舟疾行,此刻楚軍已經登上了阿史那鉅的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