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他替蒯息接住的那個金玉算盤,可是讓他醋意大發(fā)。 他當(dāng)然曉得,那算盤是楚霽特意囑咐工匠制作的,很是用心。 楚霽并不答話,只是傲嬌地一揚下巴,轉(zhuǎn)身出門去了。 秦縱瞧著楚霽的背影,暗自美了一會兒。 隨后,他替楚霽剪了銅燈的燈芯,便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書房里空無一人,卻燈火煌煌。 楚霽推開門的一瞬間,他看見了萬里江山。 群山綿亙,江河浩瀚。 城池林立,山野鄉(xiāng)村。 天下十六州,盡收眼底。 可遠不止于此。 這是一個軍事沙盤。 一切皆按照楚霽書房內(nèi)的大雍地圖打造。 將原本的平面輿圖轉(zhuǎn)變?yōu)榱Ⅲw沙盤,指畫形埶,一目了然。 天下十六州的守軍分別以不同顏色的旗幟為代表。 現(xiàn)如今,滄州城池之上便插著四面玄色旗幟。細看之下,上頭還有一個描金的楚字。 這是十六色旗幟里,獨一份的待遇。 除了天下十六州以外,還包括了南奚、大闕、東蠻,可見秦縱之野心。 而一切數(shù)據(jù)的來源,則是楚霽遍布天下的情報網(wǎng)。 眼前的這個沙盤,是楚霽的實力和秦縱的智慧結(jié)合而成的作品。 楚霽繞著沙盤,輕而緩地走了一圈。 這是一份,難以言喻的驚喜。 他楚霽從不溺于情愛,亦不耽于享樂。 他要的,就是這萬里江山。 新年已至,現(xiàn)為宏光七年,天下群雄并起之勢已成。 對于楚霽來說,這座可以縱觀天下兵行之勢的沙盤,來得出乎意料的好,比一切都要好。 楚霽俯瞰著這個沙盤,發(fā)現(xiàn)一旁的漆盤里壓著一張紙。 他撥開盤中的各色旌旗,將那信紙抽了出來。 自然是秦縱的字跡。 “愿我的楚楚高居明堂,可撫綏萬方。縱將懸旌萬里,使萬里亦同風(fēng)。” 心潮澎湃,淚意洶涌。 此刻,比起眼前的萬里江山,楚霽想要去找這個給他萬里江山的人。 此刻,他覺得就自己和秦縱的心臟從未有過的貼近。 而秦縱此時,正與蒯息一同于院中飲酒。 “好濃的酒香。”蒯息不由得感嘆。 他心中有事,腳步自然放緩。 因此,秦縱出了楚霽的院子后,很快便追上了蒯息。 二人一同行至了秦縱院中,才發(fā)現(xiàn)秦縱有獨屬于他的“忘憂亭”—— 酒為忘憂君,專用于飲酒的亭臺便稱忘憂亭了。 秦縱邀蒯息坐下,親自動手,在那紅泥小火爐上為其溫酒。 當(dāng)那濃郁勁長的酒香飄散時,蒯息終于體會到何為“忘憂”。 只是聞著酒香,這百歲憂愁便仿佛皆可消解。 秦縱在一旁的杯架上選了兩個天青色的斗笠杯來,置于酒桌之上。 蒯息本就好酒,這倒是讓他來了興致。 “何以用這斗笠杯?” “此酒濃烈甘爽,當(dāng)大口飲之方不辜負。且這斗笠杯為瓷制,可增溫酒之香。”秦縱道。 蒯息一聽,便知秦縱對酒也有研究。 他又問道:“那主公的葡萄酒呢?” “葡萄酒顏色瑰麗,氣味馥郁,當(dāng)以白若無色的琉璃盞盛之。” “若是享譽天下的玄酒呢?” “玄酒味香而色濁,當(dāng)以白玉杯增色。” “梨花春?” “美人觚。” “梅花釀?” “竹根杯。” “千里醉?” “犀角杯。” …… 二人你來我往間,酒溫好了。 蒯息直接為二人斟滿:“秦將軍請。” “酒桌之上無品級,更何況我視息先生如友,何不喚我秦縱?” “好!那你又何必說什么息先生?叫我蒯息即可。” 說完,蒯息端起斗笠杯,大口飲下。 果真是萬中無一的好酒。 夠烈,夠勁。 秦縱本就是為了拉近和蒯息的關(guān)系,當(dāng)即叫了一聲“蒯息大哥”,隨后便與蒯息對飲起來。 這提純過后的烈酒自然濃度頗高,蒯息又是酒入愁腸,一杯接著一杯地灌。 蒯息雖為商人,但卻也自幼習(xí)武,骨子里便帶著豪爽。 在酒精和愁緒的雙重作用下,蒯息已然帶了極濃的醉意。 他將酒水灌下,又打了一個酒嗝,隨后一拳錘上的秦縱的肩膀。 “我這心里啊,刀子割的一樣。” 收回手,蒯息又示意秦縱滿上。 秦縱見他喝了這么多,終于吐出一點心里話,當(dāng)即替人將酒滿上。 這苦水埋在心里釀得久了可不好。 只要吐出來了,一切愁苦怨懟便可消弭如煙。 又是一杯下肚,蒯息似乎是真的喝醉了。 “秦縱,你這個臭小子!我傾慕了他三年,居然被你后來者居上。” 他又借著醉酒的勁兒道:“三年了,我連主公的衣袖都不敢碰一下,你竟敢,竟敢把頭埋在他的肩窩!” 秦縱被說得有些臉紅。 他那是尚且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但是卻全憑心意地那樣做了。 “從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嫉妒你了。你都不知道,主公看你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