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是我本就應該為楚楚做的。”秦縱輕輕搖頭。 本就應該的嗎?這話讓楚霽一怔,停住了腳步。 楚霽一直認為,這世界上沒有什么本就是應該的。他所得到的一切,哪怕是最為基本的生存的權力,都曾付出過無與倫比的代價。但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他愿 意,也認為應當付出代價。 哪怕是到了這個世界,他有了兩個疼愛他的哥哥。但多年的習慣,和成年人的自覺,依舊告訴他,沒有什么是應該的。大哥二哥對他的好,他需要予以回報,他并非不知感恩的人。更何況,他本就是假的…… 所以,他會給大哥二哥親自下廚,會給出造船圖紙讓楚家更上一層,會為了保全楚家盡心盡力。 可今天,秦縱告訴他,為他做些什么,本就是應該的。哪怕,是他楚霽,并未給予過秦縱什么的情況下;哪怕,是他對秦縱甚至有所虧欠的情況下。 “不止我認為對楚楚好是應該的,大哥二哥也必定是這樣想的,包括薛正還有蒯信他們幾個。因為,楚楚是最好的楚楚,值得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愛。而并非是因為,楚霽本來是誰。” 秦縱敏銳地察覺到楚霽的情緒,也準確地抓住了問題之所在。 楚霽本就不是沉溺于情緒中的人,再得了秦縱的“貼心安慰”,當即笑了出來,伸出手捧著秦縱的臉,道:“什么大哥二哥?二哥那是一時不察,被你鉆了空子。大哥又何時認了你這個弟弟?” “不是弟弟,是……”秦縱因為被楚霽捧著臉,說出來的話甕聲甕氣的。可話還沒說完,就被楚霽捂住了嘴。 楚霽沒想到搬起石頭卻砸了自己的腳,當即趁著秦縱還未說完,便迅速出手,又故作兇狠道:“我讓你閉嘴,是不是應該的?” 秦縱忙不迭地點頭。 楚霽滿意地收回手,二人又無言地向前走了片刻。 行至一處角亭,楚霽斜倚在那棗紅色的立柱旁,望著天上行過了一排南遷大雁。 “你,有沒有什么想問我?” 秦縱點點頭。 楚霽心中驀然一沉。 他感念于秦縱心意,知曉不應當再瞞著他。可是,若真叫他親手再掀開往日傷疤,還真是血淋淋的,痛得他幾乎難以呼吸。 “我想問,楚楚是否愿意與我同去打靶射箭?” “你就問我這個?”楚霽突然覺得有些鼻頭發酸。 秦縱理所當然地點頭:“楚楚有百步穿楊之箭法,縱為武將,心向往之。” 楚霽的情緒他看在眼里,不愿去相逼。 州牧府的后院,與馬場挨著的,便是靶場,那是楚霽日常練習射箭之所。 楚霽與秦縱皆先行去換了一身行頭,也不知秦縱是如何猜到的,竟又是與楚霽同色同款的蟹殼青勁裝。 二人腰間又同戴玉佩,秦縱依舊是那狼王玉佩,楚霽卻換了一月紋黃翡,瞧著竟恰是那狼王所嘯之月。 楚霽臂力不及秦縱,所持之弓自然也不如秦縱。但二人皆立于靶子百步之外,張弓搭箭后相視一笑,皆在彼此眼中看見了凜然戰意。 “咻——”二人同時射出一支箭,劃破長空,無視這寒冬蕭瑟的勁風,穩穩釘在了靶心正中。 二人連射數箭,一箭穿透前一箭,皆正中紅心。 楚霽忽的停下動作,將長弓放下,看著英姿勃發的秦小將軍。 他自認在箭術之上頗有天賦,少有對手。未曾想,秦小將軍竟能與他不分上下。 少年將軍手持長弓,寒冬凜冽的風拂過他的發梢,也掠過他的箭羽。他未能得見戰場上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秦小將軍,如此,倒是可窺一二。 秦縱見楚霽的動作,也放下弓箭,望著楚霽。 楚霽剛想說些什么,就陡然瞧見了半空之中有一蒼鷹盤亙。 “那是什么?” 秦縱順著楚霽的視線望去,眸色一暗。 二人迅速對視一眼,同時搭起長弓。兩只箭矢并行,如流星一般直沖云霄,風馳電掣。 倏的,那蒼鷹發出一聲唳鳴,凄厲已極,隨后墜落在靶場之中。那豐滿有力的羽翼之上,同時直插著兩只箭矢,閃著仄人的寒芒。 “是大闕傳信的鷹隼。”秦縱撿起倒地的鷹隼,解開了鷹爪旁的小木筒。 第六十二章 秦縱縛住鷹隼雙翼, 而楚霽便借此凝視著這只鷹隼。 體型健碩,羽翼油亮,即使被秦縱握在手中也能發出有力的掙扎。一雙鷹眼銳利兇狠, 四趾如鉤,即使在困頓之中亦難掩桀驁兇猛。 秦縱迅速瀏覽完信件,一轉頭, 便瞧見了楚霽的兩眼放光。于是,他在心中默默地添加上一項:要給楚霽抓一只鷹隼。 隨后,他將信件遞給楚霽:“那個鮮于博竟然還出身皇室。這只,是他的鷹隼, 尋主人來了。”秦縱想到鮮于博對楚霽露出的眼神,語氣很是不善。 楚霽搖頭一笑,接過那信件。原來貫丘珪等人戰敗且被俘的消息已然傳回大闕。 鮮于博的母親, 也就是大闕的長公主擔心兒子生死, 正在極力地走動關系,希望能說動大闕求和、向大雍進供,以此換回兒子性命。這只鷹隼,是她派來確定鮮于博安危的。 向大雍進供?那他楚霽豈不是虧大了? 因為大闕是秘密發兵,秦縱又是速勝, 是以, 楚霽甚至都沒讓人將戰報上奏,他可不想自找麻煩。畢竟, 他是來給皇帝尋什么勞什子龍鱗的,把滄州治理得這般兵強馬壯, 豈不是平白惹皇帝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