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他話音剛落,軍令尚未來得及下達,便聽得遠處喊聲震天。霎時間,風吹火起,將那蘆葦燒得連成一片,將這林間小道燒得亮如白晝。 那大火從后而來,順著風向,從隊尾一路燒至陣前。 林中又現兵馬,原來是薛正早與萬魯會合,二人帶著五千兵馬一齊殺來。 貫丘珪不敵,只得帶著殘部,冒火而逃。 一行人直逃了大半夜,個個灰頭土臉。若不是方才降下大雨,滅了大火,只怕他們無命逃出安華山。 “還有多少兵馬?”貫丘珪坐在大石之上,也無暇里面滿面黑灰露水斑駁。 “不足一萬了。”支沽垂頭喪氣道,“后頭的糧草也沒能跟來。” “此間為何處?”貫丘珪又問。 鮮于博觀察一番,道:“此處再往前,不過百里,便是岷陵。” 貫丘珪突然大笑起來。 二人不解,問:“將軍,何故大笑?”該不會是被氣昏了頭吧? “岷陵再向東,不過百里,是何處?”貫丘珪道。 “是門周縣!”鮮于博反應過來,也萬分激動。 “是了。我笑這滄州軍,以為精銳盡出便可滅我,誰知半夜天降大雨,讓我逃過一劫。現在看來,果然是天助我也,咱們出了安華山,便可借道岷陵,直取門周縣!丟了糧草輜重又如何?奪下門周縣,要多少有多少!” 貫丘珪當即下令,重整兵馬,全速向門周縣前進。 第五十八章 適時, 天色微明,晨光將起。 貫丘珪率領軍隊一路疾行,眼看便要到那岷陵。 “將軍, 戰士們都餓得不行了。”支沽痛心道。 “傳令下去,只要過了岷陵,便能攻下門周縣。到那時, 多少糧食都吃用不盡。讓我大闕的勇士們,都再堅持一會兒。” 貫丘珪也只得先給將士們畫餅充饑。這糧草丟了,他們又人困馬乏,全靠著要打下門周縣這一口氣撐著。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 大軍行至岷陵處。 “歇一會兒吧,將軍。至少讓戰士們稍稍小憩,再喝口水。”鮮于博諫道。 他們這一夜都走在荒郊野嶺之中, 連想要到周圍村落之中劫掠糧食都不行。既害怕后頭的滄州軍追來, 又害怕那楚霽反應過來他們要打門周縣,自是一路不敢有絲毫停頓,唯恐行軍太慢。 貫丘珪旋馬回望,見軍中將士皆面有饑色,行走之間多有困難, 甚至有倒路不起者。那馬兒也不必說, 自是困乏不堪,個個垂著頭, 四蹄踉蹌。 “讓將士們都休整片刻吧。” 話音落,貫丘珪也翻身下馬。 旁的將士或去溪邊飲水, 或去野放馬匹, 可貫丘珪卻坐于石上,斂目沉思。 “將軍在想什么?”鮮于博將水囊灌滿水, 交到貫丘珪手中。 貫丘珪接過,飲一大口,隨后道:“我在想,這滄州是何人在用兵。這楚霽手上,究竟握著怎樣一張王牌?” 鮮于博聞言,深以為然也。 他們本就是秘密發兵,從沙漠而來。可這楚霽,不僅能提前得知他們行軍的消息,更能猜到他們的目標是蒼木縣。看今日滄州守軍的陣勢,只可能是早已預計,埋伏在山中等著他們的。 更為可怖的是,他們每一步都自以為走的是最佳方案,可每一步都落入滄州的陷阱之中。若不是前半夜突降大雨,滅了山火,他們現在的兵力只怕是十不存一。 這種被人扼住命運咽喉,又不得不被牽著走的感覺,真是窩囊已極,憋屈已極,也恐怖已極。 但現在,軍心不能亂,貫丘珪的戰心更不可亂。 是以,鮮于博故作輕松道:“可這用兵之人到底智謀不足。他就萬萬沒有料到,我們會放棄蒼木縣,借道岷陵,直取門周縣。” 貫丘珪聽此,心下稍安。他又舉起水囊,準備再喝一口。 可還未待他甘霖入口,便聽得左邊丘陵之上傳來震天吶喊。 他顧不得其他,知曉是早有兵馬埋伏在此,連忙棄了水囊,翻身上馬。 “快走!” 大闕軍士聽見這喊聲,早就嚇破了膽。那野放的馬匹都來不及收,卸下的鎧甲盔帽也無暇穿戴,只得如沒頭的蒼蠅般亂竄,怎一個丟盔棄甲了得。 貫丘珪于馬上定睛一看。那山口有一軍排開,為首的是一黑臉猛將,豹頭環眼,身材魁梧。手持兩柄沉香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你們這些賊人!敢到這岷陵來,你蒯信爺爺讓你們有來無回!” 話落,蒯信一馬當先,揮著雙斧前來交戰。 支沽身上的鎧甲亦未來得及披上,但也只得掄錘迎戰。 若在平時,他與蒯信也有一戰之力。可現如今,蒯信在此以逸待勞,而他卻奔逃一夜,在這深秋連口熱乎水也不曾喝上,自然不敵。 眼見支沽逐漸落了下風,貫丘珪與鮮于博皆心下一沉,二人對視一眼,便也夾馬來助。 蒯信以一敵三,卻越戰越勇,絲毫不見頹敗之勢,反倒是那三人漸漸不敵。 兩方軍馬亦在此時混戰一團。 忽的,支沽與鮮于博奮力一搏,二人合力,一左一右將蒯信的兩柄斧子分別拖住。 “將軍快走!”他倆一齊喊道。 貫丘珪知道這不是什么顧及兄弟情義的時候,他深深看了倆人一眼,隨后調轉馬頭,趁此時機,帶著小隊人馬,突襲而出。